顧長夜皺眉看向花枝。
花枝一襲白衣站在不遠處,背脊挺拔的面對著她們的方向。
因為面紗的遮擋,顧長夜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此刻他十分的想看看她是什么樣的神情,不情愿的,憤怒的,悲傷的......
原來猜不透一個人的心思,竟是如此的焦灼。
花枝抬腳緩步走到他面前,“我愿意隨王爺一同回王府,查看王妃的病情。”
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難得淡漠,似乎對他家中的事沒有絲毫興趣,只是單純的想要醫(yī)病救人。
這種冷漠不在乎,讓顧長夜心底狠狠的難受了一把。
顧長夜說道:“不必,你留在這里,我自會請宮中太醫(yī)到王府查看病情。”
花枝:“我對赤嶺村的病情已經有所了解,若是王妃的病和赤嶺村相同,那讓我去再好不過,更何況我留在這里,王爺也不允許我進入赤嶺村。”
“你覺得我不讓你進赤嶺村,便會讓你靠近沈憐嗎?!”顧長夜激動地說道。
周圍的人頓時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神情緊繃的看著他們二人。
沒人知道這二人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顧長夜向來冷薄自持,喜怒不形于色,可在這個陳醫(yī)司面前竟難得失控,一時表露了別人不曾見過的情緒。
花枝也有一瞬的詫異,畢竟周圍還有這么多人,顧長夜還從沒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如此失控過。
不過聽他意思,是不想讓她靠近沈憐,所以才不肯讓她一同回去。
莫不是現(xiàn)在懷疑她的身份,便害怕她做出什么傷害沈憐的事情?
所謂的深情,終究不比他心中的沈憐重
花枝冷笑一聲,這一次她還必須和他一同回去。
不僅僅是為了查清疫病的事情,還有,她和沈憐的長還沒有算呢,也是時候去找沈憐了。
“王爺,你現(xiàn)在只能在我和江太醫(yī)之間做一個選擇,要么帶江太醫(yī)回府,讓我進入赤嶺村為村民治病,要么便帶我回去,你越是在這里拖一會,王妃的病情便會加重一分,等到回天乏術時,你便要追悔莫及了。”
花枝說完,便靜默的看著他,等他的答案。
顧長夜眉心緊蹙著,眸色掙扎的看著她。
眼前的花枝和從前截然不同,不再低眉順眼,一味的服從他,而是學會步步緊逼著他。
赤嶺村的病情十分的嚴重,若是真的讓花枝進村為村民看病,可要比去王府被傳染的可能性更大。
真讓他做個選擇,他只能為她選一個安穩(wěn)的可能。
可他又不敢。
不敢?guī)厝ツ莻于她來說深惡痛絕的地方......
他掙扎了半晌,最終低垂眼眸,沉聲說道:“好,你隨我回去。”
花枝沒再多說什么,轉身回到營帳去收拾東西。
江塵子達到了目的,又看了一場好戲,心中暗贊夏禾的好手段,果真將這二人都從赤嶺村這里支開,這樣他便能想法子將村子里村民處理掉。
天還未方放亮的時候,花枝和顧長夜便收拾好東西,一人一匹馬,準備出發(fā)回都城。
雖說沈憐可能患的是疫病,可在未確認之前,顧長夜不想大動干戈惹得人心恐慌,便也沒讓其他人跟著,只有他和花枝二人回去。
臨走前,他吩咐了暗衛(wèi)盯緊江塵子,以免這幾日他做什么手腳。
二人趁著夜色出發(fā),周圍的路上也沒有幾戶人家,前路昏暗,便放慢了他們的速度。
花枝一眼不發(fā),只是騎馬向前走著,而顧長夜則走在她稍后面一些,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過去她不會騎馬,便是教了她,她也不太敢放開手腳,可如今花枝騎起馬輕車熟路,已經完全不需要他。
片刻后,他輕踢一下馬肚,追上她的馬匹,和她齊頭并進說道:“你不是覺得赤嶺村有古怪嗎?為何又要隨我回王府?”
“王爺覺得是赤嶺村有古怪,還是這個疫病有古怪?”花枝淡漠的反問他。
顧長夜略微沉默后,回道:“疫病。”
花枝道:“我也是這么認為的,而且就在此時王府里突然出現(xiàn)疫病,這個時機也太巧了,想知道這其中的古怪,或許去王府查清王妃的疫病要來的更快。”
顧長夜眉心輕蹙,片刻后輕聲問道:“你若不愿,不必強迫自己。”
花枝忍不住笑起來,“我為何不愿?倒是王爺?shù)牟辉竵淼钠婀郑判模也粫䶮o緣無故傷害王妃的。”
聽她說完,顧長夜眉心皺的更緊。
“我未曾與沈憐完婚,婚書上沒有我的名字,天地沒拜,洞房未入......”
“王爺和我說這些做什么?”花枝打斷他的話,聲音里沒有絲毫波瀾,擺明了對他的事情一點也不在乎。
那些都是他的事情,她為何要在乎?
顧長夜卻還是不肯放棄的說道:“我不想讓你隨我一起回去,也不是怕你傷害沈憐,只是擔心你。”
花枝笑道:“擔心我什么?王爺清醒些吧,我不是王爺想的那個人。”
“我不說,你怎知我想的是何人?”
顧長夜望著她,抓著韁繩的手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
原來被她這樣的不在乎,會讓他如此的難受。
花枝深吸一口氣,壓住心底那抹不易察覺的慌亂,“我之前聽聞沈小姐的脾氣不怎么好,如今又見王爺如此三心二意,前一個阿奴,后一個沈小姐,當初還有個已故的慕小姐,如今又圍著我轉,我真不知你們二人成婚后,誰更可憐一些。”
顧長夜倏然拉緊韁繩,停在原地。
花枝只好也停下來,轉頭奇怪的看著他。
顧長夜的眸子遠比這夜色還要深,明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他的眸子卻悲傷的看著她。
“我從來喜歡的就只有一個人。”他開口說道:“只是我們之間有很多的錯,才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錯嗎?
花枝對他這話很是認同,淡淡說道:“王爺已經知道是錯了,放過彼此不才是最好的。”
說完,她重新騎馬前行,不再回頭看他一眼。
他又何嘗不知放下或許更好。
既然她要從新來過,他放下了,便等于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他苦笑起來。
“可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