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叢走到王府大門前時,看見一輛馬車正停著,下人從馬車上抬下兩個巨大的箱子。
“這是在做什么?”李叢莫名覺得有些奇怪,上前問道。
其中一名下人低頭回答道:“過段時日是沈小姐的生辰,前幾日定了一匹新的布料做衣裳,今日才送來,我們正要把箱子搬到小姐屋子里去。”
李叢淡淡的‘嗯’了一聲,可視線還是落在那兩個巨大的箱子上。
沈憐買布料并不稀奇,只是很少見到她一口氣買這么多。
“把箱子打開。”他倏地出聲說道。
兩名下人微怔了一下,有些不解李叢為什么這樣做,可檢查箱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沒什么不可,他們也沒有多言,便照著他說的去做。
第一個箱子打開,里面的確是幾匹上好的布料,但并未裝滿整個箱子。
“李侍衛,另外一個也打開嗎?”下人問道。
李叢躊躇片刻,輕輕點頭。
另一個箱子打開后倒是被布料塞得很滿,其中一名下人打開時還小聲嘟囔了一句,“我說怎么這么沉。”
見沒有什么異常,李叢暗想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便示意二人可以將箱子抬進去了。
看著二人抬走箱子,李叢這才抬腳走進院內。
書房內,顧長夜剛看過暗衛送來的消息。
他們追著赫然人的行蹤出城,可以一路上確實沒有尋到花枝和他們在一起的蹤跡。
這說明,花枝的確還留在都城內。
可她為什么會留下?此刻又藏身在何處?她偷走的兵器圖又為何在夏禾手中?
顧長夜抬手捏了捏自己蹙起的眉心,從前他以為他將花枝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以掌控花枝的一切,可如今,花枝卻跳出了這種掌控。
心頭莫名抽緊,帶著絲絲的痛意。
他下意識的抬手捂住心口,不知這痛從何而來,還以為是余毒未清。
恰好李叢走進書房,看見顧長夜皺眉的模樣,急忙上前,“王爺,您沒事吧?我去叫大夫......”
顧長夜連忙抬手,“不必,沒什么大礙。”
疼痛很快便平息下來,他看向桌子一旁的冊子,隨手拿起遞給李叢,“很快便是憐兒的生日,一會兒將這冊子送過去,上面是我挑選的一些禮物,看看有哪些合她心意的,便去準備。”
“是。”李叢垂頭應下,接過冊子后,視線有一瞬間的悲傷。
顧長夜注意到他神情的異常,“怎么了?”
李叢微微張唇,眉心不由自主的皺起,片刻后輕聲說道:“我記得花枝的生辰,只比憐兒小姐晚了一日......”
聽到他提起花枝,顧長夜的視線瞬間結冰,“不要提她。”
李叢緊抿唇線,良久才出聲繼續說道:“王爺,您既然還在找花枝,就說明您還是在意她的不是嗎?到時您會想辦法查明真相的,不是嗎?”
“不是。”顧長夜冷然的回答道:“我找她,是想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讓她償還她所欠下的一切。”
李叢沉默下來。
他知道每一次說起花枝的事情,最后都會惹得顧長夜雷霆大怒。
所以他學會了不再去爭辯此事,只能默默祈禱,花枝就這樣躲在外面,永遠不要回來。
屋內陷入寂靜,半晌顧長夜斂去眼底的波瀾。
李叢也不想再繼續說此事,想起正事,從懷中拿出一本帖子,遞給顧長夜,“王爺,這是漢洲大司徒宋思然遞來的拜帖,這幾日他回都城向皇上述職,還帶了自己的小兒子一起。”
顧長夜接過帖子,隨便掃了兩眼便皺起眉頭。
大司徒是各地方管理財政最高官員,統一歸司戶司調度,而司戶司現在歸在夏禾的手中,顧長夜對這些地方官了解的并不多。
李叢道:“說是來拜訪您,但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前幾日我打聽到消息,來之前這個宋思然似乎對沈小姐的事情打聽的很多,這次又帶了自己的小兒子一起回都城,很可能就是沖著沈小姐來的。”
顧長夜沉著臉色將帖子放在桌上,“既然要來,便便讓他們來。”
他的話音剛落下,書房的門外便傳來瓷器落在地面的碎裂聲。
“誰?!”
顧長夜的聲音極冷,可門外卻沒有應答聲。
他起身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看清門外的人時,有些愕然,“憐兒?”
沈憐紅著眼睛看著他,腳下是摔成四分五裂的瓷碗,里面是她剛在廚房燉的雞湯。
“所以,你之前對我說的話都是騙我的?你還是要將我嫁出去?!”沈憐凄聲質問他。
顧長夜張了張唇瓣,半晌沒吐出一個字。
沈憐的眼淚撲簌的掉下來,然后猛地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跑出院子。
顧長夜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狼藉,忽地想到沈憐手臂上的傷口,片刻后抬腳追了上去。
沈憐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在顧長夜追上來之前,緊緊合上自己的房門,背靠在門上哭起來。
沒一會兒,顧長夜的腳步聲便停在了她的門前。
“憐兒。”
門內的沈憐抬手擦掉眼淚,已無剛剛悲傷的神情,反而換上陰冷的神情,視線落在屋內停放的兩個大箱子上。
半晌,她勾唇一笑,聲音卻凄凄的說道:“我會按照你的意愿嫁人的。”
門外的顧長夜一陣沉默,良久才聽到一聲微弱的嘆息,“我不會勉強你的。”
“那你可知道,除了你以外,其余人于我來說都是勉強。”
沈憐停頓一下,開口問道:“你是不是還喜歡花枝?”
門外的人再次陷入沉默。
這種沉默讓沈憐很是惱火,她想聽到的是顧長夜決絕無情的回答,而不是這種猶豫不決。
為何他能在別人面前裝作很是痛恨花枝的樣子,在她的面前卻裝不出來?!
“如果你喜歡她,便隨著自己的心意吧,但是不要強求我我和你一樣,能原諒她,接受她,我至今還記得,我的母親父親死去的那一日,我沈家十幾口人的性命,我不會輕易放下的!”
沈憐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凄涼。
半晌,顧長夜開口道:“我不喜歡她,也沒打算原諒她。”
沈憐壓抑不住的彎起唇角,可聲音依然凄涼的說著,“不要騙我,我看得出來,你是喜歡她的。”
門外的人再次陷入沉默,可這次沒有多久,他便給出了回答。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真心喜歡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