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過沈憐湯藥的第三日,顧長夜也明顯察覺到,毒性不再蔓延,身體的疼痛和咳血都開始減輕。
請了那么多的大夫,都沒能相處法子解毒,那沈憐又是從那里得到的解毒方子呢?是之前她說的那個民間醫者?可為什么她神情會那樣閃躲?
這讓讓顧長夜越加懷疑。
他將長柳叫到身邊,冷聲問道:“這幾日的湯藥是你煎的?”
長柳垂著頭回道:“從前日開始便是沈小姐煎的藥,沈小姐說王爺的事情,她還是親自上手才能放心。”
顧長夜蹙眉,“那煎藥時你可有在她身邊?”
長柳搖頭,“沈小姐不讓我在一旁。”
顧長夜眸子微沉,沉思片刻后擺了擺手,“下去吧。”
長柳欲要轉身,卻又倏然挺住。
顧長夜注意到她緊握著雙手,似是想要說什么,又有些緊張的樣子。
“怎么了?”顧長夜問道。
長柳咬了咬嘴唇,最后一幅下定決心的模樣,開口問道:“王爺,我想知道小舞的尸體怎么處理了?”
顧長夜默聲片刻后道:“她的尸體被那日來救阿奴的人帶走了,放心,既然是那幫人救走的,阿奴一定是知道的,估計早就安葬了。”
聽他說完,長柳呼出一口氣,心下一直壓著的擔子終于放了下來。
其實她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可是她不像阿奴和小舞那般勇敢,她只能留在王府,再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小舞的死,她哭了整整一夜,她甚至怨恨顧長夜的冷漠狠戾,認為是他害死了小舞,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勇氣在顧長夜面前暴露自己心底的埋怨。
長柳垂著頭剛要轉身,顧長夜忽然開口,“你是不是也怪我太殘忍。”
她怔楞一瞬,連忙垂頭慌張的說道:“長柳不敢。”
顧長夜淡漠的說道:“你只是不敢說罷了。”
長柳頓了頓,半晌不知從哪里來了勇氣。
“王爺若想聽,那我便說出來罷了。”長柳抬起頭,認真地說道:“旁人不知道,但我卻是知道的,阿奴有多么喜歡王爺,她每次都站在王爺看不到的角落里注視著您,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愛意。”
“王爺也曾用那樣的視線注視過她,所以我也曾以為王爺和阿奴是一樣的心意,曾以為阿奴是最適合王爺的人,可如今我卻不這么想了。”
顧長夜的眸底泛出冷意,“為什么?”
長柳難過地說道:“因為王爺并沒有那么喜歡阿奴,到最后您都不知道阿奴是什么樣的人,她絕不可能有害人之心,又怎么會殺害慕小姐?王爺為什么不能再多信任一些。”
顧長夜的拳頭用力的攥緊,青筋凸起,他在極力的克制著心頭的怒火,“我為什么要信任一個想逃走的人?”
“她絕不是想要逃走!”長柳激動地說道:“阿奴比任何人都想要留在您的身邊,是王爺想要砍斷她的手腳,她為什么要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那夜,是她自己跑回王府,還偷走了王府里很重要的東西,我親耳聽到她自己說想要離開!”顧長夜冷聲說道。
長柳搖頭,“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顧長夜冷笑一聲,“苦衷?什么苦衷?”
長柳一陣沉默,最后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王爺,其實無論阿奴怎樣解釋您都不會信的,對吧?您不是已經認定了,她是您仇家的骨肉。”
顧長夜的眸底閃過詫異,“誰告訴你的?!”
長柳這才倏然反應過來,不能告訴顧長夜李叢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怕顧長夜又會因此處罰李叢。
“我,我偶然聽到王爺和李侍衛的談話......”
顧長夜的臉色變得十分可怖,讓長柳渾身本能的打起顫來。
本以為顧長夜會因此大發雷霆,搞不好她還要吃頓板子,長柳緊閉上雙眼,等著迎接狂風暴雨。
可到最后顧長夜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出去”,再沒有別的話。
長柳逃似的小跑出去。
顧長夜合上眼,卻不能平息心底的翻涌。
仇家?
人人都知道了花枝的身份,再來看他會覺得有多么的可笑。
他竟會對自己仇家的女兒心軟,甚至對她動情,最后被她耍成現在這么狼狽的樣子,還要被旁人責備他冷血無情,愛的不夠。
花枝,你的手段要比你母親狠戾的多......
......
入夜之后,沈憐喬裝打扮好,走出王府,徒步走到離王府不遠的一處民宅中。
此處是夏禾幫她找的地方,為了暫時安置花枝。
她推開門走進屋內,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腐朽的、難聞的臭氣。
沈憐在鼻尖處扇了扇,將那股聞到揮走,然后抬腳緩緩走向屋內的角落。
花枝的手腳被鎖鏈鎖住,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衣裳,完全抵御不了屋內的寒冷。
沈憐每日只會在入夜之后來一次,給她準備一些像狗食一樣的東西果腹,其余的時候就只有她一人,無論她如何用力喊叫,外面都沒有人回應。
花枝抬起頭雙眼無神的看向沈憐,她已經沒有力氣掙扎或者和沈憐爭辯什么了。
沈憐從懷中掏出一個已經長了毛的饅頭,扔在花枝面前,冷聲說道:“吃吧。”
花枝并沒有抗拒這件事,動作緩慢的撿起饅頭,忍著作嘔的感覺,將饅頭一口一口咽下。
她要活著,一定要挺著活下去,只要沈憐不殺她,就一定有辦法逃出去的。
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沈憐心中有些不爽,倏然抬腳踩在花枝的頭頂,“你果然和狗一樣!真不知道你這德行,顧長夜看上你哪里。”
聽到顧長夜的名字,花枝的動作一頓。
“......他的毒解開了嗎?”她有氣無力的問道。
沈憐不喜歡她的提問,腳下漸漸用力,踩的花枝脖頸咯吱咯吱直作響,“你都知道了所有事情,還這么關心他?他如今可是日日夜夜盼著捉到你,然后活活將你折磨死呢!”
花枝咬牙忍著疼痛,“不是他親口說的,我都不會相信。”
沈憐收回腳,蹲下身臉上掛上陰冷的笑意,“你還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啊。”
花枝沒有半點畏懼的和她對視,“是,顧長夜就是我的南墻。”
沈憐瞇起眼,她十分討厭花枝眼底的那份堅定。
“好,你不是想聽他說嗎?我會讓你聽到的。”
說完,她站起身,再次抬腳,這一次狠狠的踹在花枝的心口。
花枝跌倒在一旁,懷中的簪子不小心掉了出來。
沈憐皺眉撿起,看著簪子上面綁著的紅繩。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