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醫書,可是花枝卻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腦中一片混沌。
最后是一陣冷風吹進屋內,害得她打了個寒顫才回過神。
她看向窗口才發現,不知何時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
本來想關上窗子,可當看到窗外依稀的星光,她又在窗前呆站了一陣。
如果香菱的死真的和沈憐有關,那么顧長夜會懲罰她嗎?
她呆怔的想著這件事,連顧長夜走進院子里都沒有發現。
顧長夜走進來一眼便看見站在窗前的花枝,眉心微皺,沉步向她走過去。
“我讓你去端茶,怎么跑回來了?”
聽見顧長夜淡漠的聲音,花枝被嚇了一跳,有些慌亂的回神看向他。
顧長夜一襲玄衣,頭束銀冠,朗眉星目,夜風拂過他的衣角,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花枝不由得緊張起來,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衣擺低下頭,結巴的解釋道:“我,我有些不舒服,所以......”
她話沒說完,便感覺一直溫熱的手落在她的額頭上。
花枝的心頭一跳,抬頭看向顧長夜。
顧長夜正皺眉看著她,半晌緩緩收回手,淡聲說道:“不舒服還吹冷風?還不進屋。”
花枝愣了片刻,然后呆怔的點了點頭,便準備轉身走進屋內。
可她剛轉過身,又聽到顧長夜沉聲說道:“從今往后我不會睡在偏房了。”
花枝微怔,心底隱隱有些失落。
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不會再到偏房來了?他們的關系結束了?
雖然失落,可是花枝卻不敢表現出來,連忙垂下眼簾掩蓋自己的情緒,輕聲說了一個‘是’字,然后轉身走進屋內。
顧長夜在窗外站了半晌,看著花枝似是沒事人般,收好醫書,整理床鋪。
良久他終于按奈不住,推門走進屋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聲音不悅的說道:“我說,這偏房的床榻我睡著不舒服,從今往后到主屋去睡。”
花枝細細想了半晌他的話,才隱隱聽明白他的意思,眼底露出吃驚,“王爺,我怎么,怎么去睡主屋?!”
“你難道沒睡過嗎?”顧長夜冷聲反問。
的確她睡過,可是她那時正在昏迷,連自己怎么進的主屋都不知道,雖然后來聽說是顧長夜將她帶進屋內的,可她還是覺得像一場夢一樣。
后來小舞說王爺的意思是讓她以后在主屋侍奉,可是花枝不敢揣測顧長夜的心思,最后還是悄聲搬回偏房住了,顧長夜也并沒有說什么,這件事很快便被花枝忘在了腦后。
原來他真的是這個意思?
看著她發呆的樣子,顧長夜更加不悅。
因為很多事情花枝不知道,所以很多痛苦她都不用承受,這讓多承受幾分壓力的他便覺得有些惱火。
花枝剛回過神,想要解釋自己不去主屋睡的原因,可話還沒說出口,人就被顧長夜打橫抱了起來。
她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圈緊顧長夜的脖頸,“王爺,這不合規矩!”
主屋只有王府的女主人才有資格入住,她住進去肯定是不合規矩的。
顧長夜沒有應聲,而是陰沉著臉色將她抱進主屋。
知道自己不能反抗顧長夜的意思,花枝只好又弱聲說道:“我知道了,王爺,您放我下來,我幫您鋪床可好?”
顧長夜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許,將她放在地上,花枝暗暗舒氣。
看著她一副獲救的表情,顧長夜沉聲問道:“在我身邊,讓你很難受?”
花枝頓了一下,心底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沒有......”
“那為何同我親近總是一副難過的表情?不是說喜歡我嗎?”顧長夜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屋內沒有點燃燭燈,花枝憑借窗外依稀的月光,費力的看著顧長夜的神情。
在他的眼中,她的神情很難過嗎?
其實她并不難過,每次他的靠近都會讓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她相信那是歡喜的情緒,可是那種歡喜里總是混合著苦澀。
越是喜歡一個人,越是想要獨占他,可是花枝卻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唯有顧長夜不可能被她獨占。
她大概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會露出難過的表情吧。
花枝正想解釋這件事,顧長夜再次開口。
“既然喜歡,那便多費些心思在我身上,猜猜我在想什么,我想要什么,對你我已經給了足夠的寬容,可你的喜歡,卻比別人的要廉價許多。”
花枝怔在原地。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顧長夜的話讓她感到有些難過。
她從不覺得自己的喜歡比任何人廉價。
見她默聲不說話,顧長夜準備抬腳走到床榻邊坐下,可剛抬起腳,花枝倏然抓住他的衣擺。
“我比任何人都喜歡您。”
她的聲音隱隱顫抖著,抓著他衣擺的手也越發用力,“我每時每刻都在猜著王爺想要什么,可是王爺就是一本復雜的書,書上的每一字我都認識,可是拼湊在一起我卻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含義,為了讀懂你,我用盡了自己所有心血......”
聽花枝這么說,顧長夜又皺起眉頭,他本想斥責她總是做一些無用的猜測,可當花枝抬起頭,看見她眼眶里晶瑩閃爍的淚珠時,他的話便哽在了喉嚨中。
“我不覺得我的喜歡很廉價,我知道王爺晚上睡不好是因為夜里總會被噩夢驚擾,我知道王爺因為睡不好總是頭疼,我還知道王爺最喜歡梔子花,最討厭牡丹,王爺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的。”花枝強忍的眼眶的酸澀說道。
她并不想讓顧長夜知道她有多了解他,只是她想讓他知道,她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在猜測、了解著他的一切。
顧長夜的眉心緩緩松開,看著花枝委屈的表情,他緊繃的唇角也輕微的上揚。
他抬手將她輕輕地拉進懷中,平日里冰封的面龐緩緩化開,“所以,你這是因為我剛才的話生氣了?”
花枝咬著下唇搖頭,想了想又覺得顧長夜一定能看出她在騙人,于是又連忙誠實的點頭。
顧長夜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處,嗅著那股安神的清香,輕笑一聲。
這樣的花枝比過去越發的鮮活可人,也讓他之前一直被大石塊壓著的心松下來不少。
這樣很好,只要她不知道過去的事情,她會在他的身邊變得越發璀璨。
下一瞬,他聽到花枝有些壓抑的聲音。
“王爺為什么沒有告訴我,香菱湯藥中的曼陀羅是沈小姐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