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夜的頭抵著花枝半晌才抬起。
花枝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剛剛顧長夜的動作,讓花枝隱隱感覺到心底積壓了很多事情。
她剛想說些什么,卻被顧長夜搶先開口。
“回去吧,我還要處理公務。”
花枝有些吃驚,“洗塵宴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王爺還這么忙?”
“赫然特使在都城停留的這段時日,所有事情都交由司禮司來辦,自然還有許多事等著批閱。”
聽顧長夜說完,花枝眼底流露出些許失落。
看懂她眼底的情緒,顧長夜剛剛還在谷底的心情,忽地明朗,唇角隱秘的揚了揚。
“怎么?你現在是養成習慣,沒有本王無法入睡了?”
他的聲音里隱隱含著笑意。
可是花枝忙著手足無措,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王,王爺,您注意身體,我先回去了。”花枝慌張的說完,然后急忙轉身走出書房。
走到門口,花枝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輕拍了兩下小鹿亂撞的心口。
緩和了心跳后,她朝前走去,心里依然惦記著顧長夜。
剛剛到底發生什么了?難道是因為在王府門口的余大娘?
想到這個,花枝立刻便覺得答案不是這個,余大娘已經守在王府門口好幾日了,也不見顧長夜有半點氣惱,而且他是有辦法將余大娘趕走的,可是他沒有這么做,說明他并不在乎此事,那么剛剛斷然不是因為這件事而生氣。
一陣冷風吹過,花枝打了個寒顫,飄遠的思緒瞬間飛回。
秋日越深,花枝又開始念起今年的冬日要怎么熬過去。
可又轉念想到,她現在似乎也不用苦惱冬日的寒冷了,畢竟也不住在那四面漏風的小破屋里了。
想到這,她自嘲的笑了笑。
下一秒,一個人影忽然從身側的黑暗中沖出來,狠狠的撞在花枝的身上。
花枝被撞倒在地上,身上被摔一陣鈍痛。
“小小姐!我找你了小小姐!!我們回家吧!回家!”
花枝忍著身上的同意,抬眼看向那人才發現是香菱,有些吃驚,“香菱姨?你怎么在這?”
香菱不理會花枝的話,雙手用力的抓著她的肩膀,指甲都深陷進花枝的皮膚中。
“小小姐!我們要快點離開這里,有人!有人要害我們!”香菱自顧自的說著,神輕包含著恐懼。
這樣的話花枝已經聽過無數遍,花枝便想她這一定是又發病了。
花枝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道:“香菱姨,沒事的,這里很安全,沒有人要傷害你,我也會保護你的。”
似乎是花枝的聲音讓她感到安心,她臉上緊繃的神情漸漸緩和一些,但嘴里依然碎碎的念著,“不行!她一定會知道的,那個東西在你身上,她一定會找來的。”
這些話倒是花枝第一次聽到。
花枝有些奇怪的看著香菱。
這段時間香菱的藥,小舞都有按照花枝所說的一一檢查過,沒有再被添加什么奇怪的東西。
難道,香菱的病好了一些,所以又想起了什么?
“香菱姨,你說的是什么東西?”花枝試探性的問道。
聽到她這么問,香菱的碎碎念倏然停下,半晌視線猛地固定在花枝的臉上。
她的神色很是嚴肅,“那個東西你沒帶在身上?”
“什么?”花枝有些云里霧里,“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
“你沒有,你沒有......”
在花枝說出不知道之后,香菱立刻又陷入瘋癲的狀態,“你不是小小姐,小小姐在哪里?我要帶她離開。”
“香菱姨。”花枝輕聲喚她,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你不要害怕,她就在王府里,很安全。”
花枝本以為提到王府,會讓香菱安心些許,卻沒想到反讓她更加激動,“不可以!那東西不能落到王爺的手里,那個東西不可以那樣使用!”
香菱踉蹌的起身,卻沒能站穩,狠狠地跌倒在一旁,因為腿上的舊傷,她沒能再次站起,只能用雙手向前趴著。
花枝從沒有見過香菱這幅樣子。
阮靈和顧長夜的關系不是很好嗎?有什么東西是不能讓顧長夜知道的?還是說香菱口中的王爺另有其人?
花枝急忙從地上站起身,小跑到香菱的身邊想要將她扶起,“我們回房間吧。”
可是香菱卻將她用力的推開。
“不要!不要碰我!!我要找小小姐,你不要碰我!”
她突然尖叫起來,聲聲凄厲,似是對花枝有著極大的恐懼和怨恨。
剛剛花枝覺得她的病情好了些,眼下又覺得她的病似乎不是好了,而是又加重了。
即便是發病,花枝也從沒有見過她這樣。
花枝看著她的雙手因為在地上用力的摳著向前爬,指甲縫里已經開始滲出血來,看的她一陣心疼。
“香菱姨!”她沖過去用力將香菱摟進懷中,任她拼命掙扎,她就是不肯松手。
因為不能從花枝的懷中掙脫出來,香菱張開嘴側頭用力的咬在花枝的手臂上。
牙齒深深陷入皮肉之中,便是一陣生疼,可花枝卻用力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痛的聲音。
一時之間庭院里安靜下來,只余下兩個人的喘息聲。
有秋葉簌簌落下,在香菱的眼前飄過。
咬著花枝手臂的牙齒緩緩地松開。
感覺到香菱已經安靜下來,花枝暗暗松了一口氣。
“我不喜歡秋天。”香菱看著落葉,聲音淡淡地說道。
花枝有些疑惑的看向香菱。
她已經分不清現在的香菱是不是清醒的。
香菱轉頭看向她,露出一個凄凄的笑容,“我所有的噩夢都是在秋天里發生的。”
本來渾濁的眼睛,此刻卻務必清明。
花枝詫異的看著她,半晌小心翼翼的問道:“香菱姨,你沒事了?”
“沒事了,只要從那個男人身邊逃走,我就沒事了。”香菱笑著說道,眼眶里卻落下淚來。
花枝震驚的看著她,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香菱低下頭,指尖在地面上輕輕畫著。
雖然不能留下痕跡,可花枝記下她的每一筆,直到她最后停下。
她在地面上畫了一個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