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司卷宗閣內(nèi)，身穿深紅蟒袍的官員在書架之間穿梭不停。
顧長夜冷坐在窗邊的小榻上，身子靠在憑幾上，合著眼睛，臉上看不到半點表情，甚至有些冷漠。
有幾個從他面前經(jīng)過官員，忍不住偷看他，可視線一落在他身上，又急忙收回，生怕自己的視線都會驚醒這尊大佛。
自從賈賀的事情之后，司禮司經(jīng)過一次大洗禮。
凡是和賈賀有關(guān)聯(lián)的官員，全被下了大獄，同夏丞相聯(lián)系密切的，也被顧長夜革職，甚至有幾個表達(dá)不滿的官員，消失了幾天后，再回到司禮司，就像換了一個人，對顧長夜半個不字都不敢再說。
展示了自己殺伐果決的手段后，之后只要當(dāng)顧長夜出現(xiàn)在司禮司時，這里的所有人就會像失了聲般，再不敢說一個字，生怕這位爺下一個回拿自己開刀。
不過這正是顧長夜想要的效果。
司禮司在夏禾的手中十幾年，他的勢力在就在這里扎了根。
想要將這里的人收為己用，靠感化是不可能的，只有讓他們畏懼，讓這里的所有人明白，除了臣服，他們別無選擇。
李叢走進(jìn)來，穿過那些忙碌的官員，走到顧長夜面前，“王爺，您讓查的事情有結(jié)果了。”
“嗯。”顧長夜未睜開眼睛，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李叢繼續(xù)說道：“那些藥渣里大多是安神、補氣血的藥材，只是還添加了一味山茄花。”
聽到山茄花三個字，顧長夜的眉頭一皺，半晌，眼睛幽幽睜開一條縫隙。
“曼陀羅。”他的唇瓣間流出三個字，裹挾著寒氣，讓人為之一顫。
李叢點頭，“是，山茄花就是曼陀羅，外面的蒙汗藥都是用這種藥材制成，但是也可以少量入藥，在都城內(nèi)除了陳羽的藥房，其他地方買不到這種藥材了。”
說完，李叢隱隱感覺到顧長夜似乎很憤怒，雖然從他神情上什么都看不出，可他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讓人十分壓抑的氣場。
“香菱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他沉聲問道。
李叢道：“從昨日開始，照顧香菱的人就換掉了，凡是不經(jīng)過她手的藥，都不會給香菱服用的。”
“嗯。”
“對了。”李叢想到什么，微微俯身靠近顧長夜低聲說道：“王爺，阿奴似乎也發(fā)現(xiàn)這件事了，她拜托小舞每日親自去照看香菱，我已經(jīng)想辦法讓人攔下了。”
聽到花枝的事情，顧長夜到?jīng)]有多驚訝或生氣，而是神色淡淡地說道：“只要看好她，不要讓她和香菱接觸就好。”
李叢點頭，然后神色有些猶豫的開口，“不過阿奴她......”
“說！”顧長夜冷聲喝道。
不敢再磨蹭，李叢急忙說道：“阿奴昨日跑陶允房間里，親自照顧了。”
“什么？”顧長夜抬起垂著的眼眸，滿是不悅。
李叢被他身上的寒意嚇得咧了咧嘴，然后急忙替花枝解釋起來。
“阿奴不信任那個陳羽，她似乎在陳羽的藥中也發(fā)現(xiàn)了山茄花，所以才執(zhí)意親自照看陶允，昨日還到王爺?shù)臅坷锬昧艘槐踞t(yī)書，跑到外面的醫(yī)館找了名大夫詢問了很多東西，看來是打算自己醫(yī)治陶允，卑職覺得阿奴做得對，王爺不是打也在想怎樣處理那個陳羽嗎？”
顧長夜的眉心越皺越緊，片刻后說道：“盯緊她。”
李叢低頭，“是，已經(jīng)派了兩名暗衛(wèi)暗中盯著陳羽了。”
顧長夜看向他，沉聲說道：“我是說，盯緊阿奴，如果她打亂百目的計劃，你覺得百目會放過她？”
李叢這才反應(yīng)過來顧長夜的用意，連忙點頭，“知道了王爺！”
從顧長夜的唇瓣間吐出一口氣，“都告訴她不要參與到這件事里，她竟敢違抗。”
看著顧長夜此刻惱火的模樣，李叢忍不住輕笑起來。
聽到李叢的笑聲，顧長夜漆黑的眸子看向他。
李叢急忙咬住嘴唇，將笑聲忍回去，思忖片刻，又忍不住說道：“王爺，阿奴是個很聰明的姑娘，上次賈賀的事情，她不是也處理的很好，我看她很想幫您，您不如給她一次機會？”
“不行。”
顧長夜想都未想就否了這件事。
李叢點頭，沒再勸這件事，而是笑著說道：“我知道，王爺是在意阿奴的安全，所以不想讓她涉險。”
這次，顧長夜沒有作聲，而是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
臨走前，他用這只手摸了花枝的發(fā)頂，直到現(xiàn)在，他還記得那種感覺。
許久，他才低低地說了一句，“不要胡說。”
這句話聽不出半點斥責(zé)的意思，倒是含著點無力的意思
李叢不知道顧長夜在掙扎什么，明明都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動了心，但藏在心底，也不愿把那層窗戶紙捅破。
是因為阿奴的身份？還是真如外人所說，王爺喜歡過阮姑娘，跨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可李叢知道，這種事他幫不上忙，只有本人才能解開心結(jié)。
“那個藥方傳出去了嗎？”顧長夜忽然出聲，打斷李叢的出神。
李叢點頭，“已經(jīng)傳出去了，那個方子在都城內(nèi)激起不小的水花，很多大夫都不敢相信會有人敢這樣用藥，不過這也讓暗衛(wèi)查到新的東西了。”
顧長夜感興趣的看向他。
他接著說道：“那名救過阿奴的老爺爺，不是一般人，若說陳德這個名字沒有人知道，但是如果說起鬼手神醫(yī)，便有很多人知曉。”
“鬼手神醫(yī)？”
這個名字顧長夜也聽到過，據(jù)說此人的醫(yī)術(shù)了得，甚至可以讓人起死回生，只是此人已經(jīng)銷聲匿跡幾年了。
顧長夜冷笑，原來銷聲匿跡這幾年，這位神醫(yī)都被囚在賈家，沒想到最后還能讓花枝碰到。
那么花枝手中的那本醫(yī)書，怕是無價之寶了，畢竟是那位神醫(yī)的畢生心血，定有許多人想要得到。
顧長夜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打著桌面，半晌，唇角不動聲色的彎起。
“在府外安排個專門的大夫，日后她再有什么疑問，便將她引到那，讓那人教她。”
李叢立刻明了顧長夜的用意，笑著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