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睡夢中的花枝蹙緊眉頭,像是做了什么噩夢。
眼看著就要碰到她的手,猛地頓住。
“顧長夜......”
花枝的唇畔含糊的流出他的名字。
顧長夜看著她皺緊的小臉,心頭被一種奇異的感覺纏繞住。
酥酥麻麻,戳著心頭某一處的柔軟。
這種感覺很陌生,卻讓顧長夜被寒冷包裹的心感覺到溫暖,感覺很舒服,失神的任由著這種感覺遍布四肢百骸。
睡夢中的花枝動了動手指,唇角先是歡喜的向上牽動,緊接著有很是難過的垂落下來。
“不要走......”
聽到她的夢囈,顧長夜不解,她是讓他不要走?
就因為他救過她,便讓她生出這般的依賴嗎?
那怎么能稱得上是救,買下她,將她帶回王府,只是為了發泄自己心中仇怨。
這些年對她百般折磨,她竟半點不恨他嗎?
顧長夜失神的想著。
忽然花枝翻身,轉頭時,唇瓣剛好擦過顧長夜一直未來得及收回的指尖。
只一瞬,顧長夜便似是被什么東西咬痛一般,倏然收回手。
他將手背至身后,又站了一小會兒,轉身重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躺下。
只是指尖上還殘留著柔軟的觸感,揮之不去,擾人心神......
第二日,太陽還未升起,花枝便從睡夢中轉醒。
她急忙爬起,整理好褶皺的衣服,將帽子又拉低幾分,看見顧長夜還再睡著,這才松口氣。
還好,平安度過一夜。
只是花枝還是隱隱覺得此事有些奇怪。
顧長夜向來小心謹慎,這次怎么就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呢?
花枝正站在門便埋頭苦思,躺在床榻上的顧長夜緩緩坐起來,神色略有些疲憊地看向她。
“做什么呢?服侍我洗漱穿衣。”
花枝頓了一下,然后便低著頭匆匆朝顧長夜走過去。
顧長夜個子很高,張開雙臂等著花枝幫他穿上衣物。
花枝本身個子小,幫他穿衣服有些吃力,她又一直低著頭,袖口一直對不上顧長夜的手。
折騰了好半天,顧長夜終于不耐煩地搶過衣服,用手揮開她,“滾開。”
花枝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后撤一步。
顧長夜自己幾下便穿戴整齊,然后轉身大步離開。
花枝小步的跟在他的身后,偷偷打量了他兩眼。
今日他一身藏藍錦緞麒麟騎服,身姿挺拔,光是背影便氣宇軒昂。
只是這一身,將他身上的氣勢顯得更加冷冽。
兵馬已在驛站外整頓好,看見顧長夜走出來,李叢急忙迎上去。
“王爺,可以出發了。”
顧長夜淡淡的‘嗯’了一聲。
李叢微抬眼,瞥見他面色有些疲憊,有些擔憂地問道:“王爺昨夜沒有休息好嗎?是這驛站哪里讓您不舒服了?”
顧長夜的下巴緊繃住。
是不舒服,可卻不是驛站的問題。
顧長夜微微側臉,眸光有些惱火的瞥了一眼身后的花枝。
全是因為她,這一整夜擾他心神。
“要不王爺今日再歇一歇吧。”李叢提議道。
顧長夜一擺手,“不必,我們需早日到達金豐山,以免剿匪一事泄露到那幫山匪耳里,有所防備。”
李叢覺得說得對,點頭應是。
顧長夜翻身上馬,正準備出發時,視線又落到花枝的身上。
看著她垂頭站在自己的馬旁,半晌,顧長夜冷聲開口命令道。
“既是貼身侍奉,便不用回到侍從的隊伍里了,就跟著我的馬走吧。”
說完,顧長夜便馭馬向前走去。
身后的隊伍也緩緩向前行去,唯有花枝呆愣在原地。
跟著他的馬走?
花枝露出苦澀,一路行走本就辛苦,可在隊伍里,好歹沒人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但跟在顧長夜的馬旁,就要時刻緊繃著,才是真的半點松懈不得。
接下來又是連著兩日的風餐露宿。
花枝感覺自己很疲累,好像隨時都會倒地不起,可顧長夜卻表現得十分精神。
兩日貼身侍奉下來,花枝才發現,如冰山一般的顧長夜卻是很重細節的一個人。
哪怕是艱苦的行軍途中喝的茶水,也半點馬虎不得,燙了不行,涼了不行,濃了不行,淡了不行。
光是在大荒地上堆柴火煮茶,就折騰了花枝五六遍。
諸如此類的事情,從早發生到晚,所有的活都堆在花枝的頭上,而其余十二個侍從倒是清閑的緊。
而顧長夜總是在別人未曾注意的時候,將目光放在花枝的身上,將她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
她當真和她的母親半點不像。
溫云歌那爭強好勝的性子,是半點委屈吃不得的,可花枝雖生性懦弱,從不敢對任何人說不,可卻骨子里透著一股韌勁,能吃下所有其他女子吃不下的苦。
顧長夜在心中估摸著眾人體力已到極限,是該休息的時候。
前面再無可以歇腳的驛站,他便下令尋處空地,支起營帳。
在這種特殊的時候,只要能停下歇歇腳,眾人便覺大喜。
顧長夜的營帳最先支好。
花枝剛找個角落坐下準備歇歇,便看見李叢朝她這邊走過來。
一看便知,定是顧長夜又要讓她去做什么。
花枝急忙將臉藏起來。
“阿......小啞巴,你去備水,王爺要沐浴。”
花枝悶聲點頭。
侍奉他沐浴過一次,花枝便覺得第二次也不算什么了,于是站起身,跟著其他侍從去打水。
顧長夜進去的時候,營帳里已經升起騰騰熱氣。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花枝,然后便開始解起衣帶。
花枝急忙背向他,直到聽到一陣水聲,知道他進入水里,她才敢再轉回去。
顧長夜合著眼靠在桶邊,呼吸漸沉,似是睡著的模樣。
他感覺疲累,也懶得理會立在一旁的花枝。
花枝在他身后站著,也沒見他說要服侍,一時不知該做些什么好。
顧長夜的臉色有些蒼白,想起前幾日出發時,他就看起來很疲累的樣子。花枝眼里流出擔憂。
她躊躇一陣,轉身離開顧長夜的身旁。
聽到腳步聲,顧長夜才輕掀起一點眼簾,瞥見花枝站在桌邊,背對著他,不知在捅弄什么。
半晌,屋內緩緩升起一股清香。
白檀清冽的香氣,混著橘子淡淡的香甜。
柔和的香氣繚繞在鼻尖,讓本就疲累的顧長夜,困意加深。
花枝拿著木筷撥弄著香膏,見煙聚成一縷向上升起,才放下木筷。
剛一轉身,鼻子便撞到一個堅硬的胸膛上,一陣發痛。
花枝看著面前結實有力的胸膛,一陣發怔。
“你在弄什么?”
低沉且帶著些許困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花枝愣愣地抬起頭,一時忘記自己要躲著顧長夜的事情。
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花枝的心失控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