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詭再也想不到丁高天能殺死名震天下的少林寺方丈,本來嘻皮笑臉,臉上的笑意也全沒了:“我這一次來,總是對兩家都有大好處的!”
丁高天理也不理他:“三呢,在華山上,昆侖派的四個家伙和鬼手魯班的十幾個門人一起合伙欺負我們不要臉老祖宗,還有你們昆侖派的人用暗器打傷了老子的老祖宗,就算你們他媽的縮起頭來做烏龜,老子也要找到你昆侖山去把你們殺光殺絕。你送上門來,那卻是再好也不過了,反正昆侖山和鬼愁谷都是死仇了,所以你罵了丁七郎那傻鳥的事也不算什么,反正你總是要死的!”
公孫詭冷笑:“若要殺我,只怕你還不行!”
丁高天全不在意,反倒笑了笑:“還有一點,老子不妨讓你們做個明白鬼!四,鐵樹宮鬼王放出風聲,本就是我們小祖宗故意要他那樣子做的,為的就是要把你們這些家伙引來,要看看你們這些名正大派倒底他媽的能有些什么花樣玩得出來。換句話說就是,老子們心頭殺機本變就重得平時自己都受不了了,引你們來不過是叫你們送死罷了!你再接老子一劍試試!”
公孫詭見他說是雖是叫自己再接一劍,其實竟也只是如前一指指來,雖然遠隔兩丈,竟也感到一道劍意直逼眉睫!
七年之前武當殷開云兩劍出手,一劍剌瞎丁高天,一劍砍斷了丁七郎一條左膀的事早傳遍武林,公孫詭自忖自己武功比起殷開云來只強不弱,這才有把握敢來找上門,直到丁高天這一劍出手,公孫詭才駭然變色,七年苦囚,丁高天的劍法竟已漸進以意為劍的境界!
丁高天冷叱道:“你拿命來!”
但這公孫詭總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這人自小便機變奇出,詭計多端,書史上說漢武帝時梁孝王有兩個門客里頭就有一個詭計多端的家伙叫公孫詭,本來他叫公孫奇的,便也改名叫作公孫詭。四十多年中,江湖人無不對他頭痛三分,若論心胸之狹,行事之狠,比之刁刁有過之無不及,只不過鬼郎中一身下毒解毒療傷的本事實是天下獨步,公孫詭雖武功和心機都比鬼郎中高明些,但卻沒有鬼郎中登峰造極的醫藥之術,這才不及鬼郎中那樣叫人害怕。
丁高天以指為劍,其實先前并無習練,只是心頭隱約有了這樣的想法,并不能如丁七郎拿起一片瓦也能作斧頭運用得那般隨心如意,這一指出手也只是嚇了公孫詭一大跳罷了,公孫詭探手處,一把精鋼百煉的軟劍一出手已到了丁高天肩頭。
丁高天全不在意,他指劍功夫雖才入門,但劍法本身卻高出公孫詭不少,公孫詭的軟劍也只有三尺來長,比之當日睢州看到的靈蛇劍短了一大半都還要往下扣水份,這人用為樣奸刁的劍,分明是不想跟人硬拼硬架,而且劍鋒迎頭彎轉,往往傷人于不意間。
果然公孫詭抖手間,那劍身軟彎,劍尖便指向了丁高天的喉頭。
丁高天左手突地伸起,公孫詭看他竟像是想要用手格開自己的一劍一般,雖然丁高天的肉手決格他這一劍不住,劍鋒到處,縱不能削下他一只腕子,總也要砍傷了他,但這公孫詭的確不愧了叫這個詭字,疑心病之重,當真天下少有,這一劍竟不再進,反要回收,丁高天伸指頭飛快地彈在劍脊上,公孫詭手里縱是拿的把防反震的軟劍,竟也虎口發麻,險些拿不住劍,這總也算他撤劍及時,不然丁高天一指打得劍頭反轉,公孫詭又要分心防著劍指,就非被自己的劍傷了不可。
公孫詭吃了這一下小虧,也忍不住心頭冒火:“明明我手里有劍,若還是斗你不過,我算得是什么了?”剎時間,劍光繚繞,纏得丁高天身周密不過風。
兩個將軍府的衛士看得他們將軍的貴客如此兇險,正要拿了長矛搶進去相幫,卻眼前一晃,身前已是多了個人,只聽得有眼無珠道:“你們不必上去,他不會有事。”
劍光凌厲,公孫詭的軟劍往往被丁高天的指頭點上,公孫詭也學了乖,銷去了丁高天指上的內力,他雖是在向丁高天全力搶攻,但他自從一見丁高天的武功比起自己只高不低,知道有眼無珠和屠還原更遠在丁高天之上,無時不在留意周圍的風吹草動,有眼無珠輕功身法之快,公孫詭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但這人心機極深,只是淡淡地掃了有眼無珠一眼,手上一如方才的凌厲,丁高天一心要試自己的指劍,倒也罷了,竟連有眼無珠那樣的老江湖都瞧不出公孫詭在打主意脫身了,實是可以想見此人心機之深!
兩個元人衛士見有眼無珠叫住自己,于是便收起了長矛。
有眼無珠冷眼看著公孫詭的出手劍式,突地自他劍柄里射出一篷梅花針,這一篷針勁頭既強,又散得開闊,不但要射自己,還連兩個將軍府的兩個元兵也都罩住了。
有眼無珠吃了一驚,丁高天大叫道:“老祖宗小心暗器!”
有眼無珠身形展動處,已是把兩個門口的元兵踢開了,自己順勢撥地而起,梅花針自腳下哧哧地射過,無不及會過神來,那公孫詭劍柄又對準了有眼無珠,一篷飛針射了出來,有眼無珠揮掌震開那一篷針,公孫詭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忽然猛地在地上一摔,身前立時冒起一道濃煙。
丁高天也萬萬想不到這公孫詭竟有這樣一手,生怕煙里有毒,也只得退避。
濃煙過后,公孫詭連影子放的屁都不見了,丁高天怔了半天,連有眼無珠也愕然。
兩個元兵莫名其妙地被踢開,起身才看到了自己兩人先前所立之處一片被石獅子碰斷的細針,總算是明白了過來,躬身向有眼無珠道:“多謝貴客救了小人的命。”
有眼無珠擺擺手道:“那沒有什么的,你們不必放在心上。”
丁高天道:“老祖宗,看來這江湖上的花樣當真他媽的是越來越多了。”
有眼無珠吸了口氣,轉身向將軍府內走去,丁高天只得也跟在他身后。
兩人走了一會,到得一個小園子里頭,有眼無珠指著園中的石桌石凳道:“坐下說話。”
丁高天依言坐下。
有眼無珠道:“你不記得上個月地付江東蛇王的事情么?錢老兒竟然派人藏身在帳篷下面隔空剌了你一錐子的事情!”
丁高天道:“自然記得的,當時若換了個武功比我稍差些的,縱然有老祖宗們在旁出手相救,也必定要死在那一剌之下。本來王老祖宗有心要我試著把他的砍天刀溶入劍法里的,但當時看來,這條路也不大能走得通,所以王老祖宗就沒再要我學砍天刀了。”
一二八點蒼劍派
“而且后來誰都料不到江東蛇王那老鬼竟會在自己的床底下藏著那條本來連三只腳都以為已經死了的蛇王,弄得我們一個個都狼狽之極,總算是沒有受多少傷,便已弄死了那畜牲。”有眼無珠嘆了口氣,“本來我們都以為出現那樣奇詭的殺人方法只是少有,但現在看來,我們總算對這些家伙的頭腦估算得并不太準,昨晚上天龍那家伙隔門剌出的一劍,今天姓公孫的這家伙脫身的辦法,也大出了我們的意料之外!”
丁高天道:“那么我們以后更要萬分地小心。”
有眼無珠冷冷地道:“這還不夠,這也是他們亂來在前,這些東西我們也不是想不出來,今后我們也要花些心思在這上面,想些剌客的法子來跟這些王八蛋好好地斗一斗!”
屠還原冷笑:“你還用得著想么?那本就是你的老本行!”
有眼無珠怔了怔,突地忍不住笑了:“好小子,總算是被你瞧出來了,我便是當年的殺手風鳴雨,這也本就是我的老本行,實是忍不住見獵心喜,想要重操舊業了。”
丁高天吃了一驚,跳了起來:“風鳴雨?你便是剌死了點蒼派掌門的那個風鳴雨?”
有眼無珠又嘆了口氣:“誰說是我殺的他?我自己都沒看見過自己殺他,你又是從哪里看到的?”忽然冷冷地道:“我的事,你們最好少管!”
丁高天居然也冷冷地道:“我為什么不能管?我便是夏長空的兒子!”丁高天忽地也嘆了口氣,“為了查找真兇我一連找了二十年,吃了多少的苦頭你知道么?你居然說我不能管?”
這一下屠還原和有眼無珠也大吃了一驚:“你是夏長空的兒子?你是夏平?”
丁高天道:“正是。老祖宗,你說我爹他老人家不是被你剌殺了的,跟你相處了這些年,我相信你沒有說假話,剛才那種情況之下,你也沒有必要說假話,所以我相信你,但你老人家可知道些線索么?我這二十年一直都沒有回過點蒼山看過自己的妻兒一眼,就憑這一點,你總也要對我說實話!”
有眼無珠看了丁高天一會,忽地笑道:“本來前些年我也在找你的,你的那些師兄們見了我便拼命,根本就認定了我是兇手,但一向聽說你還肯容人分辨,這件事實在太大,我也只能找你,但誰又想得到你居然作了強盜打劫起賈似道送給忽必烈的銀子糧食了呢!”
丁高天默然了半晌:“當時國事艱難,好男兒總要先以國家大局為重,也只得把私仇放開一邊!”
屠還原冷冷地道:“誰知道你們一幫強盜都要劫賈似道的東西,而那些自稱大俠的家伙卻反要千里追殺。有個事情我現在都還沒想明白,河南一向是金人的地盤,被元兵打破了之后就是元人管了,這姓方的怎會跟那奸賊一個鼻孔出氣?”
有眼無珠淡淡地道:“這事情,只怕你只有找賈似道或是方家亭其中一個,才問得出來了,只可惜兩個都死了。但當時我隱姓埋名,并是不是為的怕了點蒼弟子的追殺,而為的是另外的事。丁高天,我知道的事現在也不能對你說,因為我們眼下是要到南昌去,等鐵樹宮找到女婿了,我們再陪你走一趟點蒼山,到時候,就算有些事情我不明白,但你小祖宗那么厲害,他一定能把害死你父親的真兇找出來!算了,你還是叫夏平,用你本來的名字好了,現在賈似道一黨早死光了,連宋朝的半壁江山也送得干干凈凈,不怕再有官府追緝。”
丁高天笑笑:“只可惜現在夏平又成了武林中人的大對頭,回復姓名,還是等得家父的事情了結之后再說罷!”說著,丁高天向有眼無珠深深地拜了一拜,“老祖宗,我的那些師兄得罪了你,請你千萬莫要怪他們,孫兒在這里代他們向你陪不是了!”
有眼無珠一把拉起丁高天,苦笑道:“有你,我還怎會生他們的氣?你也不用多想了就是,反正我們也是東游西蕩,要辦的事情不少,卻沒個定數,再到點蒼派去走一趟也算不得什么。”
幾人正說著話,卻聽丁七郎一聲大笑:“獨眼龍,你怎的成了磕頭蟲了?”
丁高天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屠還原卻道:“你過來,我們有事,一起去找你小祖宗!”
丁七郎呆了一呆,不敢多說,剛一點頭,卻又道:“那小祖宗還睡得很熟呢!要不我們遲一會去找他?”
有眼無珠指了指丁高天,淡淡地道:“你想不想知道這小子的事情?”
丁七郎又是一呆,試探著道:“老祖宗,莫非是這獨眼龍終于憋不住,強奸了人家的小姑娘?”
丁高天忍不住笑罵道:“放你大爺的臭狗屁!老祖宗叫你一起去找小祖宗,只不過不想跟你費口水多說一遍罷了,你愛聽不聽,老爺還不跟你說了!”
丁七郎眼珠子轉了轉:“那么你小子是偷了人家的錢了?這好像也不大好罷,這大將軍好吃好喝地招呼我們,你小子總不至于混蛋成這副德性了罷?”
丁高天斜了他一眼,再不理他,跟著有眼無珠和屠還原向俞文照的那園子里走去。
丁七郎怔了一會,終于跟上來道:“小子,剛才聽說你在門口跟人打架了,怎地也不叫老子一聲?唉,既然你的事情非要跟小祖宗說,想來也有你的道理,跟你小子走這一趟也沒什么。兩位老祖宗,你們等我來叫小祖宗就是!”
有眼無珠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放了丁七郎走到前面。
走到俞文照的那人園子里頭,丁七郎重重地咳了一聲,俞文照罵道:“丁七郎,傻大個,難怪獨眼龍要罵你是呆鳥,明知道老子在睡覺,你家死了人了么?鬼叫個屁!若是你有了病了,便去找個醫生給你開幾斤砒霜來治治才是。”
丁七郎陪著干笑,道:“小祖宗,你的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俞文照呸了一口:“老子現在只恨不得咬下你一塊肉來吃!”
丁七郎笑嘻嘻地道:“小祖宗,你不是一向都嫌老子的肉太老了不好吃么?”正說著,從窗戶上飛出來一只鞋子飛向丁七郎的嘴臉。
俞文照道:“滾!”
丁七郎接住那鞋道:“小祖宗,實在是兩位老祖宗和那獨眼龍有事要找你,可不是老子存心打擾你的好夢的!”
俞文照哦了一聲:“那么他們干么不出聲?”
丁七郎苦著臉道:“他們就想看小祖宗讓老子吃癟,老子倒霉,他們就高興了。”
俞文照嘆了口氣:“唉,那你們四位都請進來罷!老子給你們倒茶就是了!”
丁高天道:“那可不敢當得很!”
四人進了房間,卻見俞文照提了那茶壺倒得一桌子都是茶水,丁七郎忍不住嘆了口氣:“小祖宗,你怎的不把茶倒在杯子里頭?”
俞文照瞪起了眼:“老子給你們倒茶已經算是客氣了,你們還要老子拿杯子?”
丁七郎連忙陪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只是了兩個,終于道:“嘴皮子發癢罷了。”
俞文照隨手把手里的茶壺向桌上一丟:“你們有什么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放了就滾,老子很忙!”
丁七郎轉眼看著丁高天,丁高天卻瞧著屠還原,屠還原笑吟吟地看著有眼無珠,有眼無珠卻看著丁高天。
俞文照苦著臉:“怎么了,啞巴了?難不成你們偷了人家的雞來吃了?賊兮兮地,再不說話,老子要睡覺了。”
丁高天想了想,終于道:“小祖宗,今天天氣不錯呀?”
俞文照聽得嘆了口氣,走到丁高天面前道:“我的丁大爺,你要說什么就說,老子實在是想要睡覺了。”
有眼無珠淡淡地道:“我們到了鐵樹宮之后,還要走一趟云南,先要來跟老大你說一下。”
俞文照呆了呆:“怎么?云南有什么好玩了?你們誰的老相好在云南么?云南那么大,你們到底要去哪里?”
丁高天這回倒回答得極是干脆:“點蒼山!”
俞文照盯著有眼無珠嘆了口氣:“去年我本來也想幫你問問云南那邊的情形的,可是當時看那大理姓段的小鬼被人追得氣都出不勻了,也就沒問。你放心,點蒼劍派的家伙敢來找你,老子大不了把他們也殺光了就是。更何況你本也不是在躲他們,何苦現在你又想起來非要去點蒼呢?”
屠還原和丁高天愕然道:“原來你知他的事情?”
俞文照淡淡地道:“這些事老子若不曉得,怎能算是你們老大?”
有眼無珠笑了笑,指了指丁高天道:“老大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俞文照歪著頭,走過來湊近了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丁高天,這才呆呆地問道:“這家伙的眼睛長得像獨眼龍,鼻子跟獨眼龍的長得一樣,就連身材也像是丁高天那王八蛋,他是不是丁高天?”
有眼無珠道:“他便是昔日點蒼劍派掌門夏長空的兒子夏平。”
俞文照和丁七郎聽得同時跳起了老高,兩人都一頭撞在了房梁之上,直撞得梁上塵土栗栗而下,俞文照鬼叫了一聲:“他媽的,有鬼了!”
丁七郎瞪大了眼看著丁高天,那樣子真像是見了鬼的一般,喃喃地道:“看來真他媽的是有鬼了!”
俞文照伸手在桌上的茶水里拖了一下,把濕淋淋的水在臉上洗了兩把,終于吸了口氣,伸手到有眼無珠眼前笑道:“你可數得出來老子這只手有幾個指頭么?”
“五個!”
俞文照又道:“老子本來有十兩銀子,被你偷了三十兩,老子還剩下多少?”
有眼無珠嘆了口氣:“七千兩!”
俞文照又呆了一會走到屠還原面前,剛想要說話,屠還原已是淡淡地道:“五個,七千兩!”
俞文照卻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很好,那么看來這事是真的了,老子答應你們,等得南昌的事情完了之后,老子便跟你們上點蒼!”
一二九長江飛魚幫
俞文照打發走了四個人,又睡了一會,這才起床,哈里留下的那個丫環給他打了水來洗臉,剛一洗了臉,就聽得將軍府內的管事在外面叫道:“侯爺,小人倒剌沙,有事求見!”
俞文照怔了怔,一面向外走,一面道:“什么事?”
倒剌沙手里卻舉著一個信封道:“剛才本地的一個漢人官吏,派人送了這封信來,說是里面有重要事情,務要自在侯爺親拆。”
俞文照心頭一動,笑道:“他媽的,老子昨天才到揚州,關那些人的什么鳥,他又有什么事情要跟老子說的?這才怪了,好在老子不認得字,管家,你若識得中原文字,不妨拆了念來我聽!”
那管家道:“小人恰巧倒認得幾個漢字,侯爺見笑了。”拆開念道:“自在侯俞大老爺足下,茲為敝親陶大華得罪大老爺——”那管家臉上變色:“難怪我們將軍幾次派人抓那奸商,總是遲到一步,原來是有人通風報信,這家伙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這樣的通過門吏送進本府來,無怪要侯爺親拆!”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他媽的,嚇了老子一跳!”原來他不接那信生怕是江湖鬼蜮伎倆,一開拆了,信紙里面布了毒,雖說不怕,總也不想多費事,倒剌沙也是個蒙古人,自然聽不出來俞文照怎的會被嚇了一跳。
俞文照笑道:“那么這信上,是要打算向老子求情了?”
那倒剌沙沉著臉點點頭,直到把信看完了,又打開了信封,向里面一摸,冷笑道:“想必這就是銀票了!那家伙在信上說送上一萬兩銀子,請侯爺放過那姓陶的鹽商!”
俞文照一看那張銀票,卻不是富貴錢莊的票子,接過來看了看,原來是揚州本地的興隆號開的票,笑道:“這家伙倒也有些孝心,也罷,這銀子老子便不客氣了,但是人老子卻不放!”
本來倒剌沙都有些聽得變了臉色了,及至聽得俞文照說完,忍不住笑道:“侯爺可嚇了小人一跳,這樣奸商,若是放過了他,豈不太便宜他了?這收銀子不放人,實在是高極了!那這張銀票,侯爺請收起來罷?”
俞文照搖搖手,笑道:“不必了,那些銀子你提出來,算我賞你三千兩,其他的,你就分給手下那些人罷,這順水人情,絕不用我的本錢,不做也是白不做,何況這票子只能在揚州提銀子,我總不能帶了那么多的銀子走路。”
倒剌沙連忙道:“侯爺你賞得太多了,小人們心領你的好意便是,侯爺最多拿出一千兩賞給小人們去分,大家都感激得很了,實在不用這么多,若侯爺嫌這張票子在別的地方不能兌換銀子,那我把這票子到富貴錢莊去換一換也就是了!”
俞文照大笑著從身上拿出一大疊銀票:“你瞧我身上的銀子帶得少了么?你們放心拿去分了就是。”
倒剌沙卻不知道丁七郎他們連元人兵餉銀子都敢劫了的事,眼見這少年得意的自在侯身上隨手一把,銀票少說也有十萬兩,便也不再多說,只得磕了個頭道謝,俞文照笑嘻嘻地道:“倒剌沙,姓陶的那家伙現在在哪里去了?”
倒剌沙站起來道:“將軍大人把他拿到江都平章那里去審問了,這個奸蠻子,總要叫他不死也要掉一層皮!”
俞文照笑道:“這倒也不錯,省得臟了這府里的地方,把那家伙一關起來,縱然陶家的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劫牢,你們將軍的算盤打得倒也很精呀!你這封信也收著,等大將軍回來了便拿給他看,必定對他有用的。”
倒剌沙笑道:“小人也正在想求侯爺把這封信留給小人,小人要交給將軍大人過目的。”
俞文照正要說話,卻聽得遠處一聲沉喝:“惡人王,你出來!”
倒剌沙臉色一變:“這些人好大的膽子,明知道侯爺在大將軍家里做客,居然還敢前來生事!”
俞文照拉住了他,卻向外面怪笑道:“你他媽的算是哪根蔥,你叫老子出來便出來,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么?”
那悶雷也似的聲音怒道:“我是飛魚幫幫主言經天,可算得上是個東西了么?”
俞文照忍不住嘆了口氣:“唉,原來真他媽是個什么東西來了,那么老子出來便是!”
倒剌沙臉色變了:“侯爺,這飛魚幫可是長江上最厲害的強盜,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我們將軍幾次帶兵跟飛魚幫的人交手,總占不了上風!”
俞文照笑著拍了拍那倒剌沙的肩頭:“中原武林的江湖中事,我可比你知道得多。你放心,就憑那些小貓小狗,老子還沒瞧了他們在眼里!等你們將軍回來了,請他中午多備幾壇子酒就是了!這時候,你卻拿些包子來,我肚子有些餓了,要吃些東西,動手起來才有氣力!”
身后小丫環接口道:“廚房里一直都熱著點心,就等侯爺醒來才拿上來的,婢子這就去拿!”
丁七郎在園子外道:“小祖宗,要老子跟你去么?”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你要去也可以,但也帶上那獨眼龍,老子跟他們明修棧道,你們見機行事弄個什么暗渡陳倉就是。”
倒剌沙道:“只怕飛魚幫的強盜人多勢眾,侯爺,小人還是派人請將軍調些兵馬,護送侯爺前去如何?”
俞文照笑笑:“你放心,老子活得正有意思,決不會自己送死的。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等吃的來了,我再慢慢地去。”
倒剌沙只得告退出去,那小丫環提著個食盒走過來,放在桌上,俞文照把一張銀票塞到那小丫頭手里:“給你的!”搶著便打開了食盒,里面裝的東西不少,俞文照卻把拿起一個包子拋到天上,等落下來時一嘴咬住,左肘橫在胸前,右手飛動,飛快在地左臂上放了十幾個大包子。
那小丫頭已是看清了手里的東西是五千兩的銀票,吃驚得張大了嘴,俞文照左手上擺滿了包子,右手拿了一個用小指無名指合在掌中,這才用三個指頭拿下嘴里咬著的包子:“好燙!你張著嘴做什么?莫不是也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