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淡淡地道:“雖然他們死了我根本高興不起來,但我也沒必要再砍了樹來鋸成木料做好棺材再給他們挖大坑把他們埋了,丟到山谷里就是。”
俞文照爛然一笑:“老子也打的是這個主意。”
※※※
尸體落到了深谷里,俞文照和不要臉又把斷鑿斷劍斷鋸子大斧頭和那個墨斗全都丟下了山谷,兩人呆呆地站了一會,不要臉忽地道:“人的一生里,總有一條看不見的鞭子緊逼在自己身后驅使得人做些他不想做的事,每一個人都得不到自由。”
俞文照淡淡地道:“我知道。”
不要臉嘆了口氣:“所以你明明都很不想殺人了,但總還有許多的人總要逼著你去殺他們,比如說武當派的那幫牛鼻子。”
俞文照點點頭,苦笑:“不錯,我們的仇報了連一小半都不到,以后的路還他媽長得要命,老子也只有硬著頭皮挺下去,雖然殺人之后老子不會好受,但總也比被人家殺了的好些,這話是老子說的,怎么可能忘記。”
不要臉忽地道:“我今年六十二了。”
俞文照道:“你的意思我知道,其實我們都出來報仇,若鬼愁谷里沒有人坐鎮,那也不是辦法,七年之前,若是你們十二惡人有一個人留在鬼愁谷,武林各派的人怎又會讓梁遵道他們上了那樣的大當,所以我也打算留你在谷里守著了。”
不要臉突地躬身一揖:“多謝!”
俞文照笑了笑:“你倒不必謝我,其實我留你在鬼愁谷里,還有幾樣事要你做的。”
不要臉點頭:“這個我知道,酸丁傷得莫名其妙,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總也需要有人時時看著他,二來鬼愁谷里確是不能再如以往一般,動則十三惡人齊出,七年前我們用血換來的教訓總也不能不吸取,所以不但我要留下一部份人馬守著鬼愁谷,還要建造機關,務要防護得谷里周密,總好在老大你能反元兵做幫手,不愁人手不夠用,第三,就是我們漢人總要把元人消滅了,既然他們把根本之地設在了大都城里,丐幫密舵里總也要弄些密道機關的,而且這事重大之極,機關總需要生生不息,循環不絕才是,為此時我還要另外推衍一套歷法,照此運行——總之,有許多的事情我必須要安定下來才有法子去做的。”
俞文照聽不要臉一提到丐幫的事,忽地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說起那幫化子,昨天晚上老子見了個被韃子追趕的叫化子,他保著大理國的一個遺孤要到大都去,本來他們擾了老子的好夢,老子想要殺了他們的,可是他媽的后面那幾個追兵居然有鎮南鏢局里的家伙,老子一見就有氣,索性殺了追來的那四個家伙,然后給了那兩個人一千兩銀子做盤纏,叫他們去大都找仲揚,老子就叫那叫化子傳話,要仲揚把幫主的位子讓給那叫化算了。”
不要臉怔了怔:“老大這是什么意思?”
俞文照笑道:“老子還是以前那意思,現在韃子兵勢之強,當真是開天地以來之所僅見,仲揚那臭叫化總是想要跟韃子硬拼,老子看在苦瓜臉的面上,這才把他拖到大牢里頭蒙著他,讓韃子安安穩穩地殺了文天祥,叫他以后想要發難都沒辦法……”
九十毛賊
不要臉接口道:“這個我們倒都知道,你是要他們保全實力,等得韃子朝政昏庸之后才見機而作,現在若是動手,只是送死罷了。”
俞文照道:“不錯,老子正是這個意思,看昨天晚上那叫化說話做事倒也老實,若他做了幫主,倒有七八分把握能保證丐幫的叫化們不輕舉妄動,自找死路,只是仲揚他媽的不是老子的兒子,老子的話他也未必肯聽,只是他傳幫主的位子給誰,那他媽也只是他們的事,就是仲揚把那叫化一刀殺了,那也關老子的屁事,何必管得他們那么多呢?”
不要臉道:“仲揚只怕這一世也沒有那樣的好機會了,忽必烈那皇帝恢豁大度,膽氣和見識也自不凡,又知人善用,宋朝只怕也只有開國太祖皇帝能跟他較一日之長短,而且這人現在行政也并不太苛刻,老百姓若有安穩日子過,誰又肯沒事找事起來造反?何況小百姓也不要圖什么豐衣足食,只要他們能夠捱命下去,就已足夠了。”
俞文照苦笑:“管他媽的,別人有別人的想法,我們縱能殺了他們,也未見就能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到別人頭上,還是先顧我們的事情罷。還有,你回去之后給我把高老一那王八蛋給老子好好養得肥了,要是你還有空,就給老子好生想個法兒,叫他死得最慘。”
不要臉又點點頭:“不錯,其實丁七郎丁高天甘大慶紀春秋他們都是一把好手,他們的氣還沒有出夠,留在谷里實在是憋得他們幾個難受。”
俞文照笑道:“以他們幾個家伙的本事,其實走到哪都是響當當的角色,但他們受了你們的救命之恩,就肯對你們低三下四,這樣的人我豈有瞧不出好壞的道理,你們放心罷,老子虧待誰也虧不了他們的。”
不要臉忽地問道:“老大,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所有的仇人都殺光了之后又怎樣安排?”
俞文照想了一會,道:“這事情我也在想,鬼愁谷里全都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怎么可能長久相聚在一起,前幾年里到處兵荒馬亂,便是皇帝之尊,也難得以安定,所以你們能聚合在一起,但忽必烈處置得很是妥當,再過得兩三年,天下便能完全平定下來,慢慢地就有人就想要各奔前程了.更何況鬼愁谷的地勢再險要,若那個忽必烈硬要來打老子,那地方也必然守不久長,好在那時候老子和你們到那時已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結,你和酸丁在一起,這兩年里你們再試試老子的想法行不行得通罷:你逐漸地把谷里的人分派出去到各地,先給他們些銀子叫他們做些小生意娶妻生子,看他們能不能安于平淡,若這個法子行得通,就叫他們不必再回鬼愁谷了,就這樣過了后半輩子罷,就是先扶著他們走一段路,等他們完全能生存了,再放開他們,叫他們再不能找到我們,我們也絕不再去找他就是。至于皇帝那邊,老子大不了到時候把他的兵符還給他就是了,那人氣魄雖然不小,但老子畢竟是個漢人,久了他必定要起疑心,不如趁早一拍兩散,還能好合好散,不至于撕破了臉,兩家都沒有好處,那就真不是生意經了——也就是為的這個玩意,老子才有時候找些地方官叫他們向忽必烈寫表奏章,把我們弄了出的那些事向忽必烈通報一下的,不然一直都子做事不跟他打招呼,那也不好。”
不要臉神色一動:“不錯,這法子大可試試。”
俞文照忽地反問道:“那到時候,你們呢?”
不要臉凄然地道:“我們這幫老家伙幾十年都苦過來了,只怕到得老來,也沒有別的地方好去,到時候我問他們要不要還是我們十二個老家伙一起,學起當年苦瓜臉祖上的石大俠薜大俠他們,到海外找個小島避世隱居起來,渡過余生罷了。等得老大你生了兒子,再一家人來看我們這幫老不死的。”
俞文照故意板起了臉:“好歹老子也是你們的老大,你們怎好麻煩我來找你們?”
不要臉苦笑:“因為我們是老得快要死了的老不死,所以才只有麻煩你走路了。”
俞文照順手在路邊扯了根草,腳下慢慢地走著,過了好一會,對長嘆了一口氣:“到時候再說罷,我們將來怎樣安排,還有兩三年可以慢慢地想,不必太著急就是了。至于怎么安排,你和酸丁就看著辦罷,不過那也要酸丁好起來再說。這些事我也慢慢地會跟其他人說起的,看賊砍頭的他們又有什么看法。”
不要臉道:“不錯,三個臭皮匠都能抵過一個諸葛亮,何況是十三個諸葛亮呢!”
俞文照道:“我們也不要再說了,還是先回去再說罷。看看怎樣對付武當派的那些雜毛!我們在江湖上的仇家太多了,一旦有人落單,那些王八蛋便惡狗搶骨頭一般的殺過來,老子們現在雖然不怕,但若是手下的那些家伙,就未必應付得了,所以這兩年,老子們總也要弄死那些跟我們仇恨極大的家伙,也減少日后他們安定下來的一些后患。”
不要臉笑笑道:“這就是現在縱然我們厭煩了殺人,也非要再殺一兩年的癥結所在,這就是鬼老天逼我們的。”
※※※
過了年,直到初二的下午,兩人才渡過了黃河,買了兩匹馬,向鬼愁谷行去,此時兩人心頭無事,在路上走走停停,甚至還繞到了北岳去游玩了兩天,恒山之上并沒有武林門派,因為五臺寺雖是嵩山分支,但差不多也能算得上是并駕齊驅,晉地武林中人大半出身于山西五臺,也還沒有人想到過要在北岳上開宗立派,而且元人兵鋒強勁,也沒有人敢冒這樣的大不韙。
一路走走停停,到絳州已是正月初十了,出東門行了數里,不要臉忽地向俞文照遞了個眼色,俞文照隨著他的眼睛看去,卻見前面十幾個人背上背著竹簍,正也從另一條路上轉過,走上了自己要走那條路,在前面三四十丈處,那些人還有一輛馬車,車上放著幾口大鐵箱子。
俞文照看那些人行色古怪,故意對不要臉大聲地道:“這幫人帶著這么多的箱子,不怕半路上被人搶了去么?”
不要臉笑笑:“這你就不懂了,在線上開扒的強盜都看得出這些人帶的不是財寶。因為他們那箱子里頭若是財寶,搖晃也不是這個樣子,只有線上的老手才瞧得出來。”
這兩人說話聲音雖然不大,卻也不小,但前面的人始終沒有一人轉頭看過他們一眼。
俞文照眼珠子轉了轉:“你這樣說來,不正也是個老賊老強盜么?”
不要臉忍住了笑道:“也正因為我是老賊老強盜,才沒有打算打他們的主意。”
俞文照嘆了口氣:“那就不好玩了,要是半路上有沒眼光的小賊來打這些人的主意,才有意思,老子倒真想要瞧瞧這些箱子里頭裝的是什么東西,要不我們回城去鐵店里叫鐵匠打兩把刀劍,咱們干一票怎樣?”
不要臉居然還能點頭大贊:“好主意,好法子,真是好主意。”
俞文照道:“那么我們趕快回去?”
不要臉苦笑:“可惜我們沒錢了,就算是找了牙子賣了馬,趕回來時,人家也走得看不見了。”
俞文照笑了笑:“那我們可以叫他們在這里等我們三個時辰,也并不太久?”
不要臉搖頭道:“他們不會等的。何況到時候我們沒了馬,想追都追不上。”
俞文照忍不住瞪起眼來罵了聲:“他媽的!氣死老子了。”
不要臉忽地輕聲道:“老大,你瞧瞧他們手指頭上。”
這時連那馬車也轉上了路,只有兩個青衣漢子在后斷路,本來那兩人神情陰鷙,渾身也帶著種死氣,這時俞文照聽了不要臉的話,這才留意他們的手,相然相跟極遠,但俞文照和不要臉的何等眼力,凝神一看時,就見一人輕揚馬鞭的手每根指頭上紋著一條小蛇。
俞文照看得怔了一怔,隨即臉色一變,不要臉問:“要不要上去盤一盤他們?”
俞文照輕輕地搖搖頭,神色瞬間轉換過來,像是什么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卻也輕輕地道:“用不著,如果真是他們,自然會找到我們頭上的,那幫家伙的法子古里古怪,老子始終都學不會,打架雖然不怕,但那些家伙用上了那家伙,只怕還真的要費些手腳,不如回去了,我們人多些,那就不怕了。”
不要臉點點頭。
又起了四五里路,已是到了座山下,前面一行人一直都沒回頭看俞文照和不要臉過,不要臉和俞文照嘴里七十三八十四在說著笑話,兩匹馬快一會慢一會地走著,但始終都離得前面那些人不遠。
突地路邊山林里射出一支響箭,橫穿過大路,那箭尾還帶著根絨繩,箭頭釘入了一株樹身,那絨繩離天四尺,正好攔在最前一匹馬的前面。
前面一行人卻神色不動,只是都停下了馬,靜靜地看著右面射箭出來的密林。
果然從林子里就有一個人跳了出來,在聲地喝道:“呔,老爺我不種桑來不種麻,全憑刀子作生涯,各位老爺們恭喜發財,好歹吃了肉也該留些骨頭打發俺這樣的苦哈哈才是,本來沒過元宵,老爺也不該出來的,可惜谷里的老祖宗們近來心情不好,老爺我昨天還被丁七郎丁大爺罵了一頓,因此只得出來做些小本生意。你們若是識相的,每人留下三百兩銀子,老爺就放你們好好地過去。”
俞文照和不要臉聽得怔了怔,這小賊的口氣這樣大法,顯然有所依恃,聽他口氣,倒十足像是鬼愁谷里的人,但是俞文照和不要臉都是博聞強記的天份,雖不能說出每個人谷里人的名字,但大致的面貌卻總也還記得,兩人想遍了所有谷里人的長相,也想不出這人是誰,甚至連一點的印像都沒有,兩人都是聰明絕頂之輩,突地相視一笑,同時明白了這小賊雖是小賊,但膽子卻大得很不小,竟敢冒充鬼愁谷的字號在這里打劫!
兩人再是聰明絕頂,此時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若非是自己親自遇上了,只怕他們死也不會有竟然有這種事情,但稍一思索,便又覺得這小賊的算盤委實是精得很,太陰山鬼愁谷數年之前就是江湖人談虎變色的地方,武林中人路過這里,縱然是隨手就殺得了那小賊,但也根本沒有人敢出手傷他,因為也根本就沒有人想得到竟然有毛賊敢冒充鬼愁谷的名頭,根本都不用說什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真是一見了這小賊報出字號,直截了當干干脆脆地就信了個十足十,這小賊自從聽說鬼愁谷十三惡人重出江湖的事后,趕到這里來不到半個月,就已經搶了好些人的錢了,但卻當真沒有一個人敢動他半點,老老實實地就交出了銀子買路,以前這小賊要的銀子也還不多,眼見這沒本錢的買賣順手得實在順手,就后來越發漲價,現在竟然一個人就要收人家三百兩銀子。
九十一大敵
兩人反倒沉住了氣,要看這小賊弄什么花樣。
那小賊居然只是喊了一通,就瞪著前面的馬車,手里的刀揚起來,一個人敢劫這么多人,明明連瞎子用鼻子都能看得出他武功低微,但這人有恃無恐,膽子卻當真不小,底氣也是十足,換了別人,只怕還真認為他就是鬼愁谷的人了。
最前面一個青衣人忽地開口,問道:“你真是鬼愁谷里的人么?”
那小賊昂然道:“算你小子有見識,老爺就是鬼愁谷的梁守義,怎樣,這買路錢給是不給?”這小賊的話說得更是聰明,他報了這個名字,江湖人都知道鬼愁谷里有個梁遵道,梁守義只怕就是梁遵道的兄弟也未可知,還有誰敢再有半點的疑心?
那青衣人點點頭,那小賊以為他以給錢了,面上也現出了喜歡的神色,卻聽那青衣人淡淡地道:“很好。既然你是鬼愁谷里的人,那么——”青衣人突然手一揮,馬鞭飛出,奇快地卷在那小賊的脖項上,腕子一振,那小賊百來斤的身子已是頭前腳后向著一塊大石頭飛撞而去,夸地一聲響,那小賊的頭已撞在了石頭上,連叫都沒有叫出來,就已腦漿崩裂,濺出了一片血花。
俞文照看得臉色變了變,輕輕地道:“果然我們料得不錯。”
不要臉冷笑笑:“我們先看看罷。”
俞文照輕笑:“可惜了那小賊那么有趣,卻這樣就被那些人弄死了。”
青衣人馬鞭回處,那小賊射出釘在樹上的響箭被他卷住扯了起來,丟到了路邊,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的一般,馬鞭在虛空里一抽,那輕就以輕輕揚蹄,上路了,卻根本沒有人回頭看過俞文照和不要臉一眼。
俞文照反倒笑了,那馬慢慢地走到了那小賊身邊,然后跳下馬來,鉆入林子里頭,好一會才看到那小賊的藏身之處,原來是用幾塊木坂釘成了一個棚子,外面用草蓋住了,那小賊連連得手,全然不怕人,只是防著夜里什么野獸來傷他,小棚子外的一片草都被壓平了,放著一張小號的弓和幾枝綁著竹哨的箭,俞文照又分開草,進到那小賊的窩棚里頭去,那窩棚極小,地上厚厚的幾條破被放看來就是那小賊的床了,被子中間還有一個小木匣子,油漆剝落得實在不像樣了,俞文照打開來看,卻見里頭居然還分了幾層,最上面有筆有墨,還有一個喝茶的蓋碗,用來磨墨。俞文照呆了呆:“這小賊居然還識得字么?這他媽的倒當真奇了!”他拿出上面那格層,下面那層里居然放著幾張紙,那紙上歪歪扭扭地居然還有字,只是那紙被折了起來,小棚里面陰暗,俞文照一腳踢倒被當成門戶的木板,光亮立時大大地透了進來,俞文照打開那紙,卻原來是那小賊記的搶劫銀兩的帳目:“廿六,十兩,三十兩,三十兩,廿七,一百兩,四十兩,七十兩,十八文(他奶奶的,這老鬼只有十八文錢,害老爺白殺了個人),廿八,六十兩……”不一而足,直記到了正月初九,雖然這人字跡難看,言語粗陋,但卻沒寫錯一個字,俞文照看得呆了呆,他不知怎的又來了興趣,把那小賊紙上記載的銀錢數目粗略地算了算,這小賊越到后面越是開得口大,這半個月他竟然就收了一千多兩銀子的買路錢,俞文照隨手把那張紙和匣子都丟了,卻到處找起銀子來,找了一會,他卻連銀子的孫子的兒子的表哥的老丈人的孫媳婦的奸夫的小姨子的影子都沒見著,俞文照把那小賊的床一掀,原來是一排剝了皮的小樹被他用釘子釘成一排,再在上面鋪些干草,再把被子放到上面,這就是他的床了,床一掀開,俞文照就看見下面一他水缸大小的坑里一個大布包、幾壇子酒、幾十個饅頭和幾個紙包,紙包里是些肉脯之類的東西,俞文照一提那布包卻覺得甚是沉重,就知道必是銀子無疑了,打開看時,果然是二十幾封銀子。
俞文照笑了笑,提著銀子退了出來,又撿起了他的弓箭,把弓掛在肩頭,箭插在腰帶上,分開樹枝亂草,笑嘻嘻地走到那小賊的尸旁邊,道:“你小子他媽的福氣真他媽的不錯,好,看在你小子這一千多兩銀子的份上,老子就算你是鬼愁谷里的人也無妨,你的仇,老子幫你報了就是,你就放心地死罷!”
不要臉看著俞文照手里的布包:“這是這小子的?”
俞文照大笑:“現在是老子的了,反正老子幫他報仇,總不能白干罷?你若說這是那小賊的錢,那你可叫得那小賊起來問老子要么?何況雖說我們現在看來銀子多得很,但將來一安排各人的后半輩子,那就顯得太少了,不然老子為什么要把終南派帳房里的那四萬兩銀子全都拿了存到銀號里去?”
不要臉跟著大笑了起來,道:“我們要不要快些追趕上去?”
俞文照搖搖頭:“既然他們是找我們麻煩的,總會碰頭,何必急呢?”
走到天黑了,俞文照卻一直沒有再見到前面的那一起人,不要臉道:“看來他們必是要布置得周全了才對我們下手,倒要好生地提防才是。”
俞文照冷笑:“看來當真是老天都在幫老子的大忙了,本來是去終南山一趟,卻想不到連你的事也一起了了——但是你真不想殺游老鬼他們的家人子孫了么?”
不要臉怔了怔,黯然地道:“我現在還拿不定主意,也許會去,但說不定也就這樣子,我懶得理他們了。天下的事情都是這樣子,誰也說不定的,不是么?”
俞文照點點頭:“那隨你就是。現在那些王八蛋一個一個地都他媽不是找上門來,而是確確實實貨真價實地送上門來,倒也省了我們不少的事情,而且一個接一個的來,老子也不至于應付不過來,倒真是我們運氣不壞,運氣實在不壞!”
不要臉問道:“那么我們要不要連夜趕回去布置,畢竟這些事我們總是外行,早些讓三只腳知道,我們也早能作些準備!”
俞文照笑道:“正是這樣子,老子若是對他們一無所知就匆忙接戰,豈不吃虧,走!”
四更時分,兩人并沒有驚動鬼愁谷的暗樁,只一路趕到了太陰山下,老遠就見鬼愁谷那一帶燈火亮若繁星,看得俞文照和不要臉兩人都吃了一驚。
俞文照道:“小心些,莫非江南那個耍蛇的王八蛋跟三只腳他們都對上了么?這他媽可麻煩得很了!”
不要臉道:“我們還是先悄悄地上去看看再說!先不忙放火焰箭信號,莫讓對方有了知覺!”
俞文照輕笑:“你說得不錯。”兩人把馬系在樹上,展開輕功一路向山上疾行。鬼愁谷周圍本來可以尋路上去的,但是自十三惡人重出江湖,谷口向山上走的路就全被跛子他們帶著人斷了斷,占的占了,再不教敵人有地利可用,縱是精勇如元兵,不用上千的人馬,決然沖不上去,而一般的武林中人,再想要如七年前那樣里應外合地殺進鬼愁谷,就是再死上一百次,也根本不可能了。
兩人行了一路,卻不見有外敵,突地聽不要臉驚呼道:“這里好多的死蛇!”
他話剛一說完,俞文照也踩到了些軟軟的東西,呸了一口:“他媽的!我們叫人出來接我們罷!”
不要臉點點頭,又想起在暗中,俞文照看不見,就說道:“好!”不要臉摸出火焰箭,再用火折子在箭上的藥線上一點,隨即甩手,火焰箭沖天而起,焰火流光,在天上居然成了一把蒲扇的形狀,這是丁七郎花重金找高手匠人訂做的,每一個人帶的火焰箭在天上的煙花都不相同,此時煙花的形狀,正是不要臉的剝皮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