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和高承禹對視一眼,這也正是他倆料到的,也是他們希望的,既然吐突承璀在宮內沒有線索,索性放他去宮外。如果真是他做的,他怎么能讓那放箭的人安穩度日呢,只有出宮后才好出手。
沈思對高承禹說:“周尹應該也和他們會合了,人都安排好了嗎?”
高承禹點頭。
沈思見高承禹不說話,隨口問:“想什么呢?”
高承禹隨口說:“怕他不上鉤。”
沈思竟然笑了一聲點頭說:“那咱往日可真是小看他了。”吐突承璀是個聰明人,但格局受限,只能算作小聰明,還未練就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變色的定力,再加上平日里驕縱,不是個能沉住性子的人,在他眼里,或許就沒有他擺不定的事。
高承禹道:“這么好的機會,即便不是他,也會有人動手,順藤摸瓜,總冤枉不了人。”
沈思有些遺憾地說:“只可惜我們不能露面。”
高承禹也遺憾地說:“只可惜,再如何也沒有人證,以他的狡詐也定會有各種說辭。”
沈思道:“即便是捕風捉影,他也逃不了干系,只要能讓陛下懷疑,也算有收獲。不過……”沈思有些猶豫,“很有可能我們也拿不到證據。”
因為真正的人證已經死了,在被抓回軍營后便自盡了,雖當場救了回來,但也沒活多久。這個消息只有翟臨、周尹、沈思、高承禹還有另一親信知道,對外包括對朝廷報告的消息都是人活捉但什么也沒審出來。如果說那原來的殺手死得晚一些,這次計劃成功后還可以來個李代桃僵,但那尸體已腐爛,沒辦法頂替現在囚車里的人。這些沈思都考慮過,這次局很可能只能引出幕后主使,但是也找不到拿的出手的證據。
來的人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來救人,這麻煩些,因為很可能是殺手同伴,這若是順藤摸瓜便極有可能查不到源頭。另一種是來殺人,這個自然喜聞樂見,見不得這人活的便是幕后操縱者。
對于幕后布局者來說,沒有人相信一俘虜永遠能保持秘密,除非他死了。
一群飛鳥從林中驚起,中間夾雜著一只灰色的鴿子沖出樹林。
這一帶的樹林并不茂密,過往的車馬較多,幾十人押著一輛囚車緩緩走著。這輛囚車用鐵甲覆得嚴嚴實實,周圍還有十多個士兵看護,任誰看了都知道是重要人犯。
周尹一路都異常小心,因為走的大道,一路上人眼眾多,但相安無事,眼下,再有三天,便能到達長安。
周尹牢牢記住高承禹和沈思的叮囑和部署,在這日傍晚終于將囚車和人馬安頓在了稍微有些偏僻的地段。
以沈思的計劃,前幾日對方必定注意力高度集中,但又不敢明目張膽來搶,一來他們布置的囚車刀槍難入,二來隨行軍士眾多,根本無從下手。但眼看要接近長安,對方必定心急,此時再留破綻,他們不得不出手,便可以打破他們的計劃,自己占據主動,到時便可以抓住偷襲者。
天一寸寸灰暗下來,周尹表面松懈,實際上每根神經都緊繃著。他抱著一把劍靠在一棵大樹上,看護囚車的人也開始輪換休息。
幾聲鳥叫,周尹眼角一跳,便見兩道黑影飛來。周尹噌地一下抽出劍,朝著其中一個沖過去,那黑影并未去劫囚車,而是轉身和他纏斗起來。
另一黑影一腳踢在囚車上,將囚車掀翻在地,從翻起的囚車底可以看到里面有個人,這人身上還套了個布套。這時,又有一道影子出現,從囚車底向囚車中刺去,并有人扔進了兩只火器,里面的人的衣服一下子燒起來。這一下太快了,他們原本的目標便不是劫囚車,而是殺了囚車中的人,此時又是劍刺又是放火,眼看著人就不行了。這三個黑影如同演示好的一般扔下了一顆煙彈向三個方向跳開。
原先守護囚車的幾人的確是在救囚車中的人,但火扔進去后,因為原先圍著鐵甲,此時十分不好施救,只能將人勉強拖出囚車。這人本來面上就套了布套,再加上火一燒,還沒來得及燒死,便已被煙霧嗆死。
只聽噗噗幾聲,剛逃過的那三個人影幾乎同時倒在了不遠處,周尹迅速一劍刺入一人胸前,這人腿腳抽搐幾下便倒地而死。并對另兩人說:“下一個到誰了?”
地上兩個黑衣人翻身跳起,另一個方向一只羽箭飛來射中那人肩膀,那人身體失去平衡,卻另一只手用劍點地一個空翻立在地上。
連周尹都由衷贊嘆到:“好身手!”
面對涌來的人群,黑衣人劍花舞起,將左右身側的人都逼退,周尹并不想殺了這幾個人,按照高承禹交代的,一定要放一個活口讓他們逃出去,再扣一人。這樣,順著逃走的人還能尋到吐突承璀下一步動作。
這一個個連環下去,以吐突承璀謀事的本事,怕是自己首先繃不住了,原想著殺一人滅口,沒想到留下更多人,他定然會自己亂了陣腳。當然,最要緊的是,他的身邊也被安插了人,接下來他作何反應有何回應,很快便能傳回長安的沈、高二人。他人不在長安,必然有其他人聯絡,若是抓住中間人,只需要審問一番,便能知道是誰暗害翟臨。不過這后續的事情也沒那么簡單,誰去抓誰去審也是個問題,最起碼高承禹和沈思無法明里出手。
周尹看了看與其他同伴過招的另一個黑衣人,那人身手也不凡,但相較剛與他交戰的那位似乎還差點,于是周尹露了個破綻給那位他夸贊過的高手,那高手果然不辜負他的一片苦心,逃了出去。
幾人圍攻下,另一人很快被俘。周尹立即堵住那人嘴,并在身上詳細搜索一番,命人嚴加看管。
周尹向高空彈出一顆煙花彈,并未去追擊逃走的那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