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7.帝王曲

“這琴曲較難，你學琴不久，對你來說難度不小。”

“雪欣彈的時候你仔細領會。”紫夕仙子對楚云悉心的囑咐道。

楚云終究在琴音一道上底蘊淺薄，不像陸雪欣，她跟隨紫夕仙子早已學琴多年，在琴音一道上的底蘊是楚云無法相比的。

所以，紫夕仙子覺得這“亂江山”一曲對楚云的難度要更高。

楚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陸雪欣卻是看了楚云一眼，但是那神色之上，卻滿是驕傲。

隨后，在紫夕仙子話音落下的瞬間，陸雪欣十指撥弦，琴聲一轉。

仿若東流之水，突遇懸崖。萬千流水急轉直下，琴聲頓時變得急促異常，仿若鼓手在震天擂鼓，那急促的琴聲震顫此方天地。恢弘的氣勢，隨著那琴聲響起，也是頃刻間便籠罩四方。

一股嗜殺之氣，頓時流瀉而下。

陸雪欣玉指之下，那跳躍的琴弦有如戰馬狂奔，奔涌的琴聲更是刀槍劍鳴。

琴聲席卷，霎時間，面前池水便仿若巨石入海，巨浪翻滾，水浪四濺。帶起的水幕，更是沖天而起，席卷天地，竟飛射已進百米。

草木為之狂擺，山石因之顫栗。

整個千山劍河圖，仿若地震了一般，地動山搖。

直到曲聲結束，一切喧囂方才散去，雨入山池，山石草木，更是停止顫栗。

世界重歸平靜。

但是那飛射的水花，以及那被琴聲打的粉碎的殘葉，卻是依舊飄散在天地之間。

紫夕仙子美眸驚顫，不禁失聲贊道：“竟能引地動山搖，草木狂擺？”

“雪欣，看來這“亂江山”你竟然已經領會了五成。”

“好，很好！”

看到如此景象，紫夕仙子頓時驚容滿面。即便連一向嚴苛要求自己弟子的紫夕仙子，這一次也是破天荒的對著陸雪欣贊嘆不已，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

畢竟，根據紫夕仙子對陸雪欣的了解，她以為陸雪欣最多也就發揮出這“亂江山”琴曲二三成威力吧。

攻伐之曲，修煉起來本就困難晦澀。更何況這亂江山的琴意更適合男子一些。而陸雪欣一介女流，剛才那琴曲之中，竟然也流露出了幾分帝王之意。

陸雪欣今日的表現，大大的出乎了紫夕仙子的預料。紫夕仙子不由驚喜滿面。

“雪欣，我讓你指導小云，果然是正確的。”

“你在指導小云的過程中，更加鞏固了自身的琴法基礎，從而讓你對琴藝的領悟更進一步。”

“若是之前，這么短的時間內，你也就發揮這琴法三成威力，而現在你竟然掌握了五成。”

“雪欣，老師可以毫不夸張的告訴你，這九宮仙國年輕之輩之中，已無人能在琴法一脈的早已超越于你。”

“哪怕琴宮的那位小琴王，也不及于你！”

紫夕仙子連連贊嘆。

陸雪欣那一向高冷的儀容，此時也是罕見了浮現了幾抹笑容。

“謝老師夸贊。”

“雪欣能有今日成就，全仰仗老師的悉心教導。”

“老師之恩，雪欣終生謹記！”

陸雪欣微微躬身，對著紫夕仙子恭敬而拜。隨后又面帶笑容的看向一旁默然不語的楚云，紅唇輕啟，淡淡道：“到你了。”

自從那日生日宴沖突之后，這么多天了，陸雪欣還是第一次對楚云說話。

那寥寥幾個字之中，得意與驕傲，卻是那般鮮明。

美眸之中的藐視，也是毫不掩飾。

仿佛是在告訴楚云，你一個下界凡俗，即便跟我同師學藝，但是你和本圣女的差距，依舊猶如天塹。

你和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被紫夕仙子夸贊的陸雪欣，猶如陽光下綻放著嬌艷花朵，驕傲的炫耀著自己的美貌與芳香。

年紀輕輕，在琴法之上就有如此造詣，陸雪欣也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面對陸雪欣的那略帶輕蔑的話語，楚云并未理會。神色平靜如常，仿若平湖止水。

他從陸雪欣手中接過琴，便朝前方走去了。

不過，在楚云彈琴之前，紫夕仙子卻是出聲道：“小云，你不必有太大壓力。”

“雪欣她跟我學琴多年，底蘊不凡。能將“亂江山”琴曲演繹到如此地步，也絕非偶然。。”

“倒是你，學琴不久，底子薄弱。所以你這一曲彈得不如雪欣，也實屬正常。所以平常心就好。”

紫夕仙子一向心細，她從陸雪欣之前那話里，顯然也是聽出了莫名的意味。心中估計這兩個年輕人是杠上了吧。

畢竟陸雪欣和楚云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有爭強好勝之心并不奇怪。只是楚云自尊較強，她擔心一會兒楚云彈的不如陸雪欣，自己下不了臺。因此提前給了楚云一個臺階，這樣即便楚云彈不出這首曲子，也不至于難堪。

紫夕仙子的這份良苦用心楚云自然看得出來，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看向紫夕仙子：“師娘，我知道了。”

其實紫夕仙子真的是多想了，對于陸雪欣的挑釁，楚云還真的沒有往心里去。

不是楚云沒有好勝之心，但前提是對方得有讓楚云正視的資格。

而陸雪欣，一個小小的圣女而已，何曾有讓云陽仙尊正視的資格。

所以接下來的這一首曲子，無論比陸雪欣好，還是比陸雪欣壞，楚云都不在意。

畢竟琴法只是自己的一個副業而已，只為了修身養性之用。何必因為一個不入眼的小人物，就亂了自己的初心呢？

所以，這一刻的楚云，心境空明異常，并無好勝之心。

腳下飛瀑懸泉，面前高山仰止。

楚云撫琴而坐，看著面前的高山流水，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以沉心，靜氣。

紫夕仙子點了點頭，顯得很是欣賞。

然而陸雪欣卻是冷哼一聲，只覺得楚云這是嘩眾取寵，故弄玄虛而已。

終于，隨著楚云手指的撥動，劍河圖內，琴聲開始流淌。

楚云按照記憶之中的琴譜，開始演繹著這首“亂江山”。

這個曲子很久之前紫夕仙子便讓他和陸雪欣兩人學習了，因此楚云也早已看過。但與陸雪欣不同，楚云研究這曲子時日已久，但從未談過一次。

是的，今日是楚云第一次彈奏這曲亂江山。所以連楚云也不知道，自己會彈到何種地步？

起初，這曲子前奏和緩輕盈，像是一代帝王，出降人世。但低緩的節奏之下，卻是仿若有一種宿命蘊含其中。

仿若，天生帝命。

隨后，曲聲一轉，原本低緩的平靜的琴聲，頓時變得悠揚動聽，仿若一副溫馨靜謐的畫卷在眼前展開。

楚云美眸閉著，手指流淌之間，他卻是用心去感受著，感受著這曲中人物的起起伏伏。

此時的楚云，像是畫師。他手下的畫卷里，有帝王降世，美人初生。

那時候，美人尚小，英雄年幼。

但又像一個路人，看那少年成長，看那美人嬌羞。

后來，英雄長大，他懷帶滿腔抱負，問劍天下。

馬革裹尸，刀光劍影。

那少年踏著鮮血與尸骨，在血與火的畫卷里，一步一步的問鼎天下。

出身微末，他如彗星崛起。

雄師百萬，他浴血狂戰！

戰千路豪雄，破百萬敵軍。他勢如破竹，連戰連捷，令敵人聞風喪膽。

直到最后，千軍來賀，萬眾朝宗。

那一天，他終登帝位。于天河之巔，睥睨眾生。

數萬萬人齊齊拜賀，百萬之國盡皆臣服。

普天之下，皆為王土！

率土之濱，盡為人臣！

那一刻，他光芒萬丈。滿腔豪情，令天下跪服。

琴聲至此，已至高潮之處。那高亢的琴聲回響天地，那抹睥睨天下的豪情肆虐四方。一股滂湃無比的帝王之意，竟如大洋風暴一般，席卷了這方天地。

霎時間，千山劍河圖內，有狂風暴起。

山石崩裂，草木碾落成塵。

九天之外，百鶴齊鳴，千鳥齊飛。

無數走獸，竟惶恐再地，對著那撫琴的少年，匍匐跪地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