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白阿緩緩問道:“如果我繼承了紫禁巔,是不是意味著以后永遠也不能再離開天都了?”
說到最后,白阿眼中爆射出一陣熾烈的光芒,那一抹堅決之色如此凜冽。如果天帝點頭說是的話,那么他寧死也不愿做那所謂的紫禁巔繼承者。這一點,任何人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面對白阿的一臉嚴峻堅決,天帝卻是淡淡一笑,眼中閃耀的深邃光芒仿佛直透白阿內心最深處。
“你放心,紫禁巔之主,可以任意出入天都,孤不會囚禁你的自由。”天帝似乎并不在意白阿所表現出來的對天都的不滿,或許對于她這樣的主宰者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了吧。
接著,天帝又道:“不過,想要登上紫禁巔,卻也不是現在的你可以做到的,你先去云霄峰……嗯,還是先去紫微峰那邊吧,讓墨寒為你挑選一篇適合你的功法,并讓他指導你修行。”
“墨寒尊者……”白阿聞言一怔,腦海中隨即閃過萬俟墨寒那陰霾的臉龐,嘴角不禁涌起一絲苦笑,去他那里,看來要受些氣啦。
“怎么了?”天帝注意到了白阿流露出來的苦澀笑容,不由有些疑惑的問道。
白阿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就去紫微峰吧。”
天帝繼續道:“等一下你出去后便去找神奈,他會帶你去紫微峰的。”
“好的。”白阿知道天帝的這句話便等于是告訴自己可以離開太清殿了,看來她并不想讓自己聽到她和馨悅的談話。但他剛想離開,卻又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又頓住腳步。
“天帝,關于我爺爺的事情,可不可以放過他這一次……”白阿微微低下頭,語氣有些沉重的說道。
天帝端坐于紫金寶座之上,臉上神情淡然而威嚴,那一雙深邃睿智的眼眸投在白阿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你可知,你爺爺此次犯了多大的過錯!”天帝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精芒,一股威凜的氣勢如無盡汪洋般奔涌而出,瞬間充坼整座大殿。
在這股強大氣勢的壓迫下,白阿連退六七步,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沉默了一下,白阿忽然抬起頭,目光直望天帝,然后在天帝有些驚異的注視中猛然跪下雙膝。
噗通,白阿的膝蓋重重跪倒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令一旁的馨悅都忍不住心中一疼。
白阿挺直身軀,眼中釋放出熾烈如火焰的光芒。
“天帝,我爺爺之所以會這么做,完全是為了要替我解除天之詛咒。若他真有錯,也是錯在愛孫心切!一切事情皆是因我而起,千錯萬錯都是我錯,我愿意承擔一切過錯,接受一切懲罰,哪怕車裂刺頂也斷無怨言,只懇請天帝不要責罰我爺爺!”
白阿一臉堅毅的看著天帝,眼中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然凜然說道。聽到白阿的話,旁邊的馨悅臉色頓時一白,無比緊張的望向天帝,就怕天帝真的將所有過錯都株加到白阿身上。
看到白阿眼中那毫無畏懼的決然,天帝沉默了下來。那眼神,是多么的熟悉啊,曾經……自己的兄長也是這般帶著一臉的堅毅擋在自己的前方,將所有危險全部擋下……
“好,這可是你說的!”天帝慢慢收斂起微笑,一股天帝特有的強大威嚴如泰山般直壓白阿,直欲將其壓垮。
但不管那股壓力如何強大,白阿一直緊咬牙關挺直身軀,堅毅的目光絲毫不曾動搖半分的直視天帝。
轉眼之間,白阿的臉上便流滿了汗水,他那單薄的身軀便猶如汪洋狂濤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那無盡海水淹沒。
“請天帝降罰!”白阿再一次抬起臉龐,使出渾身力氣大聲喊道。那堅定的聲音響徹太清殿,久久傳蕩不息。
“很好……”天帝收起所有的威壓,隨即臉上竟是不可思議的流露出一絲黯然之色,揮手說道,“你且退下吧……”
白阿有些遲疑的說道:“那我爺爺……”
天帝淡淡道:“孤便再饒他一回,下次若再觸犯守天族規,定不輕饒!”
“多謝天帝!”白阿眼睛一亮,驚喜的朝天帝連行三下跪拜之禮。
天帝:“去吧。”
“是,白阿告退!”白阿頷首,然后起身走出了大殿。
在走過馨悅的身邊時,他微微停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兩個人,就這樣擦肩而過,逐漸分離走遠……
在白阿走出太清殿的時候,那一扇沉重殿門又一次緩緩自動關上,就在殿門完全關閉的剎那,白阿隱約聽到了天帝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馨悅,接下來孤便解除對你體內洛水長生劍的封印,讓你擁有真正的天之悲傷之力。并且,喚醒沉睡于你體內十八載的神通……”
聽到后面的那一句話,白阿才猛然想起,早已接受過天光洗禮的馨悅卻一直沒有施展過屬于她的神通,沒想到她的神通一直以來居然是處于沉睡之中。到底是什么神通,居然還需要天帝的召喚才能蘇醒,蘇醒之后又將具有怎樣的威力呢……
搖了搖頭,白阿不禁苦笑了一下,不管那神通如何了得,又和自己有何關系呢。她終究還是選擇了這一條路通往孤獨的路,那巔峰之上,有著怎樣的風雪寒冷啊……
走出彼蒼帝宮之后,白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姜神奈。此時的姜神奈正背對著彼蒼帝宮,微微仰頭望著遠處的虛空怔怔出神。寒風吹過,飄蕩起他那紫色衣袂,獵獵作響,有一股無形的惆悵氣息隨著彌漫開來。
白阿慢慢走了過去,看著前方那一道惆悵而孤獨的身影,他竟是從中找到了一絲爺爺那特有的氣息。
“如何?”姜神奈背對著白阿,淡淡說道。
白阿在他身后站定,同樣仰頭望向蒼茫虛空,道:“天帝讓我上紫微峰。”
“哦……”姜神奈淡淡應了一聲,沒有過多的話語,也沒有多余的問題。
之后,兩人便陷入了一陣沉默。兩人就這般靜靜的站著,一臉漠然的仰望虛空,久久沒有言語。不知道的人看到這一幕,或許還會以為他們是相識多年的好友。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當黃昏的夕陽盡數退去,一輪皎潔如銀盤的明月當空升起之時,白阿輕輕一笑,喃喃念道:“天都的月亮倒是比外面的大很多啊……”
姜神奈看了白阿一眼,道:“你如果可以登上這通天峰的頂端,在天之涯上,將可以看到這世上最大的月亮。”
“天之涯……”白阿回身望向通天峰的頂端,卻見山頂云霧繚繞,根本看不到其最深處。不過,雖然被云霧遮擋住,但那山頂之上卻自有一股神圣莊嚴的力量釋放而出,令人一看之下便有種忍不住想要對其頂禮膜拜的感覺。
“神奈尊者到過天之涯嗎?”白阿忽然一臉笑意的轉頭看著姜神奈,眼中平和寧靜,仿佛早已忘卻方才在太清大殿外所發生的不愉快事情。
姜神奈看了白阿一眼,這一次卻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白阿不在意的一笑,接著望向視野前方那不斷旋轉著的七座神峰,問道:“紫微峰是哪一座呢?”
姜神奈:“跟我來吧,我帶你去。”
說罷,他便邁動腳步向山下走去。
白阿跟在其身后,有些疑惑的問道:“為什么不直接飛過去呢,通天峰上不允許人御空飛行?”
姜神奈淡然卻又嚴肅的說道:“除了天帝,若無特殊情況,任何人不準在通天峰上御空飛行,那是對天帝的不敬!”
白阿輕輕一笑,天都內的規矩還真是多啊,也不知紫微峰上還有著怎樣的一些規矩……
下了通天峰之后,姜神奈便帶著白阿御空飛起,瞬息之間便來到了一座神峰之上。
從神峰上俯瞰下方的大地,倒是有一種身處仙界的飄渺感覺。
“對了,這天都是不是自成一方空間的玄界呢?”白阿想起來時經過的那三十三重天,不由對天都所在的空間有些疑惑。
姜神奈向前走著,背對著白阿道:“不是,這里仍舊是這個世界的一角,只不過被天帝施展大神通隱匿起來了,外人很難發現。”
白阿又指著下方那無邊無際的平原問道:“那下方的這一片大地是否通向外界呢?”
“不,下方的大地之所以無邊無際,是因為那里的空間是重疊的。四大守天族的隱居地都有萬妖谷存在,那么你知道天都的萬妖谷在哪里嗎?”姜神奈忽然轉過身看著白阿道,只一眼之間,白阿卻分明看到了他的目光在自己懷中的小天鹿身上停留了一下。
白阿緩緩伸出右手指著下方那一片蒼茫的大地,問道:“不會是下面的這一片大地吧?”
“正是。”
“夠氣魄……”白阿忍不住贊嘆了一聲,到底是天都,居然敢如此毫無顧忌的將萬妖谷安置在八神峰的眼皮底下。
“神奈,你帶他來我紫微峰作甚?”
就在這時,虛空中忽然響起了墨寒尊者那陰沉的聲音,緊接著,一股凜冽寒徹的氣息便猶如潮水般彌漫了整片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