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眼巴巴看著她的“自己”,突然覺得毫無胃口了。
溫孤齊撐著額頭看著她。
江若弗勉強地拿起筷子,伸向碧波夕照。
強行逼自己吃了一塊。
對上溫孤齊的目光,她艱難地把番薯塊咽下,
“還,還不錯。”
看著江若弗吃癟的臉色,溫孤齊笑了一聲。
起身去廚房拿出了兩盤菜,放上桌子。
江若弗和溫孤齊大眼瞪小眼,又吃癟地低下頭扒飯。
天邊忽然打起大雷,天地間霎時分明。
溫孤齊下意識向江若弗走去,護住江若弗。
在雷聲響起的瞬間換回原位。
棗樹在簌簌作響。
門被狂風(fēng)吹開,顧云旗背后跟著無數(shù)人,立在院中,眸子輕抬,
“將信交給溫孤世子。”
江若弗驚駭不已,
“他們竟尋到這里來了。”
顧云旗一身黑衣,不如她當(dāng)初所見風(fēng)流,反而有肅殺之氣。
可異常的是,他的臉白得像一張白紙,仿佛立刻就會失去血色閉上眼睛。
溫孤齊按住她,
“你就呆在這里。”
顧云旗將信遞給他,微微挑眉,溫孤齊要接信,顧云旗卻按住那信,妖眸格外認真,他一字一句道,
“這封信接了,有去無回。”
一人布衣,一人錦緞。
上京方向來的長風(fēng)過院,卻不能穿過二人之間。
二人被圍起來,密不透風(fēng)。
溫孤齊的聲音低沉,
“此一役,只有你會有去無回。”
顧云旗苦笑一聲,
“我欠你的。”
“若非我姑母當(dāng)年故意誆騙月華公主入宮,若非顧家下手,你如今仍有母親。”
“只可惜我不懂,年少時還引以為豪,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前前后后的緣由。”
溫孤齊劍眉微壓,
“總之今日之事,多謝。”
顧云旗用力地咳嗽了一陣,強作笑意,
“顧家本來就不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上,你也明知道,這江山姓江。本身連宋都不應(yīng)該姓。”
顧云旗的視線落在溫孤齊身后的江若弗身上。
江若弗正擔(dān)憂地看向這邊。
顧云旗破天荒地對她露出一個全然和善的笑。
只可惜江若弗根本不懂其含義。
“江家若是真的淡泊名利,不會盤踞在京城數(shù)年,若是真的毫不關(guān)心,就不會拒絕太祖賜官,江家先祖曾言,絕不做宋氏家臣,孰臣孰王,自有天定。”
顧云旗說完,忍不住輕咳,
“送她到我那里吧,我有理由護住她,你大可往邊境去。”
“哪怕你有去無回,她身份高貴,也不可能會有任何閃失,江桑不會不管她。”
顧云旗的話仿佛在交代后事,他也清楚自己活不久了。
風(fēng)過云卷,滿天的散云飄飄悠悠,互相離散。
夜色慢慢沉下來,仿佛潭水一般衍在天際,江若弗已經(jīng)睡熟,溫孤齊自榻上起身,點上蠟燭,回眸看江若弗許久,在安靜的夜色中她眉目靜謐。
溫孤齊抬筆寫信,
漢之廣兮,不可泳思,沙場之廣垠,風(fēng)沙不見骨骸,并皇帝昏庸,只知攔權(quán),不知政之興在與民也,此去與岳國一戰(zhàn),余自知兇險無比,但萬民系于此,不得不往,你我月圓之日相見,屆時便知安危與否,縱是千里,一如眼前,勿念。
順頌夏祺。
溫孤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