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還在極力勸說著江抱荷接受宋淮。
而玉安寢院之中,江茉引吃著燒臆子,一邊吃一邊翻戲本子,吃得額頭上一層汗,楊姨娘坐在旁邊給她打扇子,
“吃完了去練練射箭吧,我聽說你們明天花朝宴上,是會玩一個(gè)叫射荷花的游戲的,你也臨時(shí)抱抱佛腳,別到時(shí)候射得太差了,惹人家笑話。”
江抱荷嘴里都是吃的,模糊不清道,
“不急不急,他們要玩,我不去,就在旁邊看不就完了嗎?”
楊姨娘恨鐵不成鋼,
“你看管什么用,這個(gè)花朝宴是去看人家玩的嗎?”
“這個(gè)花朝宴上基本聚集了長安顯貴里尚且還沒有婚配的年輕公子,你也得展示點(diǎn)什么,讓別人注意到你才行啊。”
江茉引搖搖頭,
“我什么也不會,臨時(shí)抱佛腳。也只怕抱得不好惹人笑話,而且這些事情由娘和爹你們來定才合適,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江茉引繼續(xù)埋頭吃著東西。
而楊姨娘只能嘆口氣,
“罷了。”
“還是得靠你爹和我。”
“只是不知道大夫人給你物色過沒有,照理來說,子女們的婚事都應(yīng)該由大夫人提前相看,畢竟她是主母,名義上是你們的娘。這四小姐有了去向了,總不可能還讓四小姐上面的兩個(gè)姐姐沒有著落吧?這傳出去多難聽呀。”
江茉引左耳進(jìn)右耳出,她埋頭苦吃,覺得這長慶樓的燒臆子真是不負(fù)盛名,肥而不膩,又滑又香。
江茉引嘴里的還沒有嚼完,舉起筷子就要再夾一塊。
陡然間卻感覺肚子一陣刺痛,她手中筷子落下,忙捂住肚子。
楊姨娘忙上前,
“怎么了?”
江茉引聲細(xì)如蚊,面色痛苦,
“我肚子疼。”
楊姨娘忙對魚湯道,
“快去把府醫(yī)請過來。”
“是。”
江茉引疼得一瞬間臉色就煞白,蜷縮住身子。
疼得一個(gè)字都說不出來。
府醫(yī)匆匆忙忙來了,給江茉引把脈,江茉引卻已然痛得要滿地打滾。
楊姨娘只疑是燒臆子有問題,府醫(yī)望聞問切完了,卻只說是受了寒,又吃了虛補(bǔ)的東西,那燒臆子沒有問題。
府醫(yī)給江茉引開了藥方,楊姨娘催著廚房煮了。
連江伯啟都聞詢而來,坐在江茉引床邊,摸了摸江茉引的頭,
“是否吃了些什么東西壞了肚子?”
江茉引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搖搖頭。
楊姨娘忙道,
“大夫說是受寒,吃了虛補(bǔ)的東西,身子頂不住,只怕是今早上妾身催著她喝的人參雞湯惹出來的。”
楊姨娘自責(zé)地低下頭,
“怪妾身,只是一味地想著給三小姐補(bǔ)補(bǔ),卻沒有想過她體弱,根本受不住。”
江伯啟拍拍楊姨娘的肩膀,安慰道,
“沒關(guān)系。”
“云娘,你好好照顧她吧,明天的花朝宴就讓蘭潛代她去。”
楊姨娘應(yīng)是。
而魚湯聞言,緩緩抬起眸子看向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的江茉引。
——
江蘭潛拿著顧府花朝宴的帖子,揭開早已破壞掉的封蠟,逐字逐句地讀著內(nèi)容。
魚湯低眉順眼道,
“我們?nèi)〗悻F(xiàn)在生了急病,沒辦法去,只好請二小姐代勞了。”
江蘭潛唇角揚(yáng)起一抹輕笑,她看向魚湯,而魚湯眸中也露著狡黠的光,
“還請二小姐好好準(zhǔn)備,這顧府的花朝宴不同別的聚宴,帖子給了您,切莫讓我們?nèi)〗闶!?br>
江蘭潛笑,
“你這丫頭很是伶俐,我喜歡。”
江蘭潛的侍女馬上上前塞了一袋銀子給魚湯,
“這是我們小姐給你的賞銀。”
魚湯早知會有,心上根本無驚喜,卻依舊喜笑顏開地道,
“祝二小姐明日旗開得勝。”
江蘭潛擺擺手,魚湯恭敬地退下了。
江蘭潛拿起那張?zhí)訉χ鵂T光,字字入眸,她仿佛能見那帖子后有一雙桃花眸,白衣廣袖,矜貴無雙。
唇邊不自覺揚(yáng)起一抹笑。
陳王世子今年及冠,從前的花朝宴不去,今年卻是必定會去的吧。
因?yàn)槭雷渝撚腥诉x了。
——
夜里細(xì)雨微作,涼風(fēng)吹進(jìn)書房里。
溫清岑看著手上那塊繡著月遂的青色手帕出神。
溫恪推門而入,溫清岑才醒過神來,用衣袖擋住繡帕。
下人奉茶,溫恪揭開杯子道,
“江家那庶女近日來對你態(tài)度可有松動?”
溫清岑的掌心抵著那帕子,他低聲道,
“沒有。”
溫恪放下杯子,眉頭皺起,
“過是小小的一個(gè)庶女,怎么花了這么長時(shí)間,費(fèi)了這么多心思還是不行?”
“江內(nèi)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溫家提親,他竟然說讓那庶女決定。”
溫清岑道,
“或許是江家覺得溫家不夠重視,想再看看。”
溫恪又拿起杯子,看了一眼溫清岑,
“何處不可?半礦相聘,這是唾手可得的功勛,難不成這還不夠嗎?”
溫清岑心下琢磨著,緩緩道,
“會不會是因?yàn)楦赣H沒有親自去,只有母親和我上門,所以江家覺得被怠慢了,便不愿意輕易答應(yīng)?”
溫恪詫異,
“一個(gè)庶女何必呢?”
“聘嫡女讓為父上門尚且說得過去,聘庶女也去,只怕讓旁人看了覺得溫府失了體面。”
溫清岑搖頭,
“這是為溫府的嫡子聘妻,自然要有該有的禮節(jié)。”
“雖然如今聘她為妻是有利益牽扯所致,但說到底畢竟是我的正妻,還是更重視一些為好。”
有小廝悄悄進(jìn)門來,與溫清岑低語幾句。
溫清岑面色凝重地看向溫恪,
“父親,江家把暫放的聘禮退回來了。”
“還有之前我送給江若弗的那些衣裳首飾,江家一件沒留。”
話一出口,溫清岑忽想到今天白日里,那個(gè)在圍場縱馬飛馳,引得舉塾喝彩的女子,心愈發(fā)沉重。
那女子眉目高傲冷峻地看著他的樣子仍歷歷在目,她語氣冷漠,隨手將擦弓的臟帕子丟進(jìn)他懷里,
“你下學(xué)后在溫府好好等著,那些東西都會原樣送回去。”
如今,她真的把那些東西都送回來了。
不只是那些衣裳首飾,還有聘禮婚書。
那女子狂妄的言論仿佛仍在耳邊,嘲諷他士農(nóng)工商最下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