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哪里。
臉頰驟然燒了起來。
饒是溫孤齊這樣表情少，臉皮厚的人，都忍不住耳根紅了。
江若弗扶在浴桶上的手都尷尬得縮了一縮。
明月圓過，變為半輪而沉入云中。
溫孤齊直視前方，胡亂地將衣裳穿起來。
他的呼吸不自覺有些急促，披上外衣走出去。
小玉掌著燈火站在院子，江懷隱在院子里撿那些桃木枝。
昏暗的院子里，兩個人追著笑著。
溫孤齊披著外衣，就站在屋檐下面看著。
江懷隱傻笑著用那桃木枝去勾小玉的衣裳。
小玉被勾到，往后一絆，一不小心就摔進江懷隱懷里，江懷隱竟然穩穩地接住了小玉。
小玉回頭看，只見江懷隱傻傻地對她笑。
清俊玉白的面孔在小玉眼前放大，小玉下意識凝滯了一瞬。
忙站直了身子。
一張略有些肉的小臉燒起來，那雙圓溜溜的烏黑眼睛愣愣地看著江懷隱。
江懷隱卻是輕輕地笑了一笑，少年俊朗溫潤的笑顏在月下說不出的和諧好看。
若是不說，必然無人意識到這是一個心智不全的少年。
只是溫孤齊站在屋檐下，看著這清淺的一笑，卻微微瞇起眸子，眸中情緒思量晦暗不明。
他握住外衣的手凝滯。
————
江若弗想站起來，伸手去拿衣裳。
卻不小心碰掉了屏風。
“砰”地一聲屏風落地。
站在外面的頌卷忙道，
“爺，怎么了？要奴才進來嗎？”
江若弗忙高聲阻止，
“別進來！”
江若弗將衣裳撿起來，胡亂穿上。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燙得如煮熟了一般。
江若弗將衣裳帶子系好，縱使再慌亂，也忙中不亂，將衣裳穿得妥帖。
她甚至都不敢想，世子從她那里醒來，是個什么場景。
江若弗手抖著系腰帶，隔著門問道，
“現在百聚樓閉門了嗎？”
頌卷忙道，
“百聚樓夜不閉店，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關門了，但內掌燈火，只要從側門進去便是了，只不過您這是…”
江若弗將腰帶系好，
“備馬車，快一點，越快越好。”
“我有急事要去百聚樓。”
看這樣子，頌卷不敢多問了，
“是�！�
江若弗匆匆忙忙到了百聚樓。
果然見百聚樓已然大門緊閉，側面半開。
江若弗額上急出了汗，若是世子不來怎么辦？
她還有急事要做呢。
江若弗正想著，一個人影自黑夜中走來。
披著一件白色的青蓮外衣，不急不忙地超這邊來。
江若弗站在店的側門，看著那個人朝自己緩緩走近。
溫孤齊遠遠就看見側門處有一個人提著燈站在那兒，像是在等人似的。
溫孤齊加快腳步，上前去。
江若弗略舉起燈籠，果然看見來人熟悉的面容。
江若弗低聲喚道，
“世子！”
溫孤齊看見江若弗，欲言又止，一向平靜如水的眸子波瀾微起，夜色倒映在他眸中，格外引人沉淪。
江若弗急問道，
“世子可感覺有哪里不妥？”
溫孤齊的衣擺被風吹起，他低頭壓住袖角，沒有看她，
“沒有。”
“上樓說吧。”
江若弗跟著溫孤齊從側門上樓。
江若弗看著溫孤齊的背影，尷尬不安地握緊了燈籠。
她隨手將燈籠交給伙計，進了天字號包間。
江若弗到窗戶看了一眼下面，才倒回身來，
“可有人跟著你來？”
溫孤齊坐下道，
“沒有。”
江若弗忙把窗子關上。
“今夜本是大夫人要罰我，我僥幸躲過去了，往后她若回過神來，少不得再為難我，如今還有姨娘在身側，還望世子萬分注意，不要撇下姨娘一人，否則大夫人可能會趁機為難�！�
溫孤齊點點頭。
江若弗放心了些，內心的不安與急躁也平復了些，
“之前世子的那塊玉玦我放在床板下面了，只要去靠近枕頭的地方找就能找到�！�
溫孤齊嗯了一聲。
江若弗繼續道，
“小玉那兒有盒花紙，是大宗的嫡女堂姐送的，花朝節快到了，只怕要連累世子替我去參加撲蝶會，還請世子多學學如何疊花紙，免得到時候露餡，給人把柄取笑，不必多出眾，只需要不出錯就好�！�
溫孤齊淡淡道，
“知道了，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來，江若弗看見他站起來，忽然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
溫孤齊不解地回頭。
江若弗卻不敢看他，她轉過了頭，支支吾吾道，
“你…你不要就這樣回去……”
她的耳根肉眼可見地燒了起來，
“我還有事和你說�！�
溫孤齊不解地看著她。
江若弗將外衣脫下來，包住了溫孤齊的下半身。
她的手都在抖，不敢直視溫孤齊一眼。
溫孤齊疑惑地看著她。
江若弗將衣裳綁穩，溫孤齊抓住她的手，皺著眉頭追問道，
“你在做什么？”
江若弗咬著下唇，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
她的指尖微顫，耳根紅了起來，伸手指向溫孤齊剛剛坐著的位置。
溫孤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張梨木椅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然染上了三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