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屏幕亮度熄滅,手鈴聲響了起來,床邊那人緩緩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越過滿地酒瓶撿起手機,帶著濃重的鼻音嗡聲說:“齊揚哥......”
“簡辛寧?你怎么回事?一天不接電話?”
“對不起齊揚哥,我今天......不太舒服,想要休息一天。”
“不舒服?”齊揚停頓半晌,像是知道了緣由,嘆了口氣說:“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我看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所以問問,事情既然發生了也沒有辦法,明天記得來公司上課。”
“好......”
齊揚掛斷電話,簡辛寧的手機再次恢復到新聞頁面,空中事故幾個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放下手機,再次蹲在地上,地上除了酒瓶,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收納箱,里面的東西不多,幾張影碟,幾張海報,還有兩本關于的電影方面的資訊雜志,簡辛寧怔怔看著,眼角再次濕潤起來,他怕眼淚掉進收納箱里,急忙抬起手將淚水抹掉,可眼中依舊酸澀不止,朦朦朧朧看不清東西,隨手翻開雜志,看到一張自己打印的照片,哽咽地喊了聲:“前輩……”
照片上的男人異常俊美,半長的頭發隨意綁在耳后,上身穿了一件黑色襯衫,正低頭跟旁邊的人閑聊,他就是樾朗,簡辛寧暗戀了整整八年的人。
嗚咽的抽泣聲充斥著整個房間,簡辛寧喝了不少酒,但神志依舊清醒,眼淚無論如何都擦不干凈,索性放肆地哭出聲來,他不是粉絲,沒有三朋好友一起互相安慰,他不是朋友,不能第一時間接到事發通知,他們甚至從不認識,樾朗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做簡辛寧的人。
簡辛寧游離地看著房間里的某一處,仿佛看到了樾朗的身影,他依舊穿著黑色的襯衫,灰色的西褲,綁著半長的頭發,那是前不久才換的發型,為了拍攝《斷流》特意留起來的。
簡辛寧知道這是幻覺,可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像是要把早已刻在心里的人,記得更清楚一些,可越看越覺得難過,積壓了整整八年又苦又甜的感情此時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刺刀,一下一下地戳著他的心,他沒有任何立場為樾朗哭,他只是一個卑微的暗戀者,只能一個人偷偷的難過。
“如果,如果從我喜歡上你的那一刻開始,就對你表明心意,我們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如果我死皮賴臉得追著你,我們之間是不是也會變得不一樣,前輩……我叫簡辛寧,你可能不記得,在你二十歲那年夏天,救了一個險些被馬蹄踩傷的群眾演員,他對你一見鐘情,為了離你近點,跟著你的腳步進入了娛樂圈,可他太笨了,他不是科班出身,沒有表演天賦,每天混在群演堆里一點一點地往上爬,也受過欺負,也受過打擊,可是他一點也不怕,他每天特別努力地進步,可他怎么都追不上你,你走的太快太遠,直到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可是他依舊傻子一樣的愛著你,從來沒有放棄過對你的喜歡......”簡辛寧不停地擦著眼淚,生怕淚水糊住視線看不清樾朗的樣子:“前輩……那個群眾演員是我,我叫簡辛寧,我喜歡你……”
他對著幻覺越說越多,不停地重復自己濃烈的愛意,直到累了困了,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始終沒注意到幻覺正一臉的費解打量著整個房間。
第二天一早,鬧鐘準時響起來,簡辛寧費力地睜開腫成核桃大小的眼睛,發了會兒怔,才恍恍惚惚地趴起來洗漱,冰冷的涼水拍到臉上,稍微清醒一些,剛要轉身回房間,突然發現一道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陳年和付宇航拍戲還沒回來,簡辛寧緩緩抬起頭,瞬間紅了眼圈,他再次看見了樾朗,喃喃道了聲幻覺,卻聽樾朗問:“這里是哪?”
簡辛寧沒反應過來:“盛天的員工宿舍。”
“盛天?盛天娛樂?”
“嗯。”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幻……”簡辛寧正待換衣服的手驀地地停下來,對上那雙深沉的眼睛,疑道:“樾朗前輩!?”
“你,你還活著?!”
樾朗皺眉,像是為了再次確認什么似的,抬起手穿過了衣柜的門,這明顯不是一具正常的身體,反而像一縷靈魂。
簡辛寧震驚的無以復加,踉蹌地后退幾步。
樾朗本以為嚇到了他,卻聽他顫抖地發問:“那我……我昨天看到的……也不是幻覺?”
“不是。”
“那我昨天......”他看著滿屋的酒瓶艱難地說:“我昨天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
樾朗瞥他一眼說:“聽到了。”
簡辛寧忙拍了拍臉,猛地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他昨天雖然沒喝醉,但實實在在喝了不少,隔了夜的酒臭味能把人熏個大跟頭,衣服也皺皺巴巴的像一坨剛擰干了臟抹布,他死死盯著樾朗看了五分鐘,確定他沒有消失,急忙拽了幾件衣服,再次跑進浴室,片刻之后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盛天的員工宿舍環境很好,雖然面積不大,但什么都有,簡單的雙人沙發靠在落地窗前,茶幾下面鋪著一小塊地毯,地毯上放著幾本關于烘焙方面的書,還有三兩只毛絨絨玩具,以及一個小盒子,里面放著一些打開過的信件,看樣子是粉絲寄來的,陽臺上有一個花架,上面擺了十幾盆花草,有的過了花期,有的剛長出花苞,除了滿地格格不入的啤酒瓶,可以看出房間的主人是一個很懂生活的人,
樾朗想:果然不是很紅,還有時間照顧這些。
他走到陽光下,發現強烈的照射對他沒有什么影響,這太匪夷所思了,他明明出事故死了,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個房間里。
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嗡嗡地吹風機又響了起來,幾分鐘后簡辛寧煥然一新地跑出來,確定樾朗還在,咧開嘴問:“我,我現在看起來還好嗎?”
樾朗淡淡地說:“還好。”
簡辛寧說:“那前輩覺得我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簡辛寧忙說:“昨天我說了喜歡前輩,前輩覺得我怎么樣?可以,可以給我個機會追求你嗎?”
樾朗面對他皺了皺眉:“你不怕我?我已經死了。”
簡辛寧猛地搖頭:“我不怕!我喜歡你,我不在乎你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