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辛寧調(diào)整好情緒,安分守己地拍完所有鏡頭,后續(xù)的工作都交給后期,換了戲服就能拎包走人,卸妝的時候正好碰到段航,段航瞥他一眼,問道:“你去盛天娛樂是為了扶貧?”
簡辛寧透過鏡子看著他,有些不解。
段航說:“你跟樾朗的關系不一般吧,怎么會去盛天那樣的小公司?”
不一般?簡辛寧說:“我和前輩剛認識不久。”
段航笑出聲來:“你是當我傻,看不出來,還是自己傻,認為這么說就能騙過我?”
簡辛寧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段航并不是點到為止的人,簡辛寧說不懂,他就得簡扼明要的指出來,準備一次性揭穿謊言:“據(jù)我所知,柴明可沒離開過樾朗半步,因為秦賀杰的出現(xiàn),大老遠派來給你當保鏢,這是剛認識的普通情誼?”
“柴明是因為......”保護鑰匙?這種理由連簡辛寧自己都不信,雖然他喜歡了樾朗很多年,但正式開始接觸也是從《斷流》選角開始,樾朗像是突然闖入了他的世界,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簡辛寧不蠢,在劇組這么多年,從尸體乞丐路人甲演到現(xiàn)在,還簽了公司,并非全憑運氣,他會看人眼色也懂如何處世,心懷純誠,也不妄自天真,雖然不能理解段航話里的意思,但不可否認,樾朗對他確實有些不同。
這不是自戀,是看清事實。
但為什么不同?簡辛寧沒敢往深處去想,不可能是前輩在頒獎典禮的酒會上吃了一口他的蛋糕,就對他一見鐘情吧?
簡辛寧“噗嗤”笑出聲,覺得這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自我感覺良好,段航皺著眉問:“你笑什么?”
簡辛寧咧開嘴說:“沒事,我和前輩確實剛認識不久,但我非常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盡早變的不同,借航哥吉言,我先出去了。”
下午三點半,齊揚得知戲份殺青,人性化地訂了張第二天晚上的機票,空出一天時間,讓簡辛寧回平水鎮(zhèn)看看奶奶,樾朗和柴明沒走,站在影視城門口的停車場附近,柴明舉了一把太陽傘給樾朗遮陽,簡辛寧走近一些,發(fā)現(xiàn)傘面上印著梅花鹿,正是自己送給樾朗防曬的那一把。
他心里高興,帶著小方走過去說:“前輩要回去嗎?”
樾朗反問:“你準備回去?”
簡辛寧說:“要等到明天晚上,奶奶家在這附近,想回去看看她。”
樾朗看似不滿:“那請我吃飯的事情,豈不是要往后推了?打算賴賬?”
簡辛寧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會賴賬的,是有小半年沒回去看奶奶了,想給她一個驚喜。”
樾朗問:“真的?”
簡辛寧說:“真的!”
樾朗:“我不信。”
“啊......那......”
“這樣吧。”樾朗勾起嘴角,拿過柴明手上的小鹿傘走到簡辛寧面前幫他擋住火辣辣的太陽,“我和你一起去。”
“方便監(jiān)視你的行蹤。”
悠長的林蔭路上行駛著一輛城市越野,高瘦筆挺的白楊樹種在道路兩旁的斜坡上,坡下是一條小河,聽說沿著河邊一直走,可以能看到礁石和大海,“奶奶跟我說海里有很多魚,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珊瑚,貝殼,小海螺。”簡辛寧坐在副駕駛,歪頭對著樾朗的側臉說:“其實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但還是趁著奶奶不注意提著她的菜籃子,跑到河邊,前輩知道為什么嗎?”
樾朗十分配合,敲著方向盤問:“為什么?”
“嘿嘿。”簡辛寧說:“因為海里除了貝殼小海螺,還有清蒸螃蟹油燜大蝦爆炒海蟶,像個海鮮飯店!”
樾朗笑著問:“然后呢,找到海鮮飯店了?”
簡辛寧撇了撇嘴說:“沒有,不僅沒找到,還被蚊子釘了滿身包,回去用了半瓶的花露水,癢的好幾天都睡不著。”
樾朗笑出聲,眉眼舒展,細碎的樹影透過車窗斑駁地灑在他身上,說不出的溫柔,簡辛寧和他漸漸熟悉起來,沒有了剛剛認識的拘謹,一路上都在說自己的糗事,嘰嘰喳喳地,像是悅耳的鳥鳴,他喜歡看樾朗笑,愿意不停地說笑話逗他開心。
沿著堤岸駛過一座小橋,看到一排排白色的雙層小樓,平水市旅游業(yè)發(fā)達,周邊鄉(xiāng)鎮(zhèn)統(tǒng)一建設,綠化豐富,宜居養(yǎng)老,樾朗順著簡辛寧指的位置,停下來,跟著他走進了一棟種滿花花草草的小別墅。
“這里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家里還養(yǎng)了一只有點兇的小狗,名字叫大白。”簡辛寧沖樾朗眨了眨眼睛,笑著說:“但前輩不用怕,大白跟我關系很好,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汪汪!”話音剛落,一連串氣勢洶洶狗叫聲從門口傳來,樾朗冷眼掃了過去,看到一只梳著羊角辮的短腿獅子狗,威風凜凜地擋在門口。
“汪!汪汪汪!”
“大白!”簡辛寧興奮地喊了一聲,蹲在地上張開雙手。
“汪汪!”大白歪頭看他幾秒,繼續(xù)狂叫,它覺得面前的主人有些不太一樣,沒敢上前。
簡辛寧心道奇怪,每次回來不管隔了多久,大白都會急吼吼地往他懷里撲,這次怎么像不認識了一樣?
又耐心地喊了幾聲,大白豎著耳朵遲疑片刻,終于轉著玻璃珠似的小眼睛,收起兇神惡煞的小獠牙,歡天喜地得奔過來,但好景不長,還沒沖到終點,“嗷嗚”一聲,前腿急剎,由于沖刺過猛,一個沒收住,整只狗原地翻了個180°,“嗚嗚”地翹著腿,一動不動。
“大白?”簡辛寧忙站起來,想要向前幾步把它抱起來,大白卻抖如篩糠,畏懼地盯著簡辛寧身后,費勁地翻過四條腿“嗚咽”地跑了。
......
“誒?”簡辛寧扭頭看向樾朗,沒發(fā)現(xiàn)他眼中斂去一抹厲色,疑惑地抓了抓頭發(fā):“可能是生病了,我們先進去吧。”
樾朗見他懷里空空,滿意地邁開長腿,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從影視城過來用不了多長時間,不到五點,廚房里已經(jīng)飄出一股飯香,客廳的裝修十分古樸,家具看起來年代久遠,紅木沙發(fā)前擺著一張?zhí)僦褚危梢紊厦娣胖患䴖]織完的毛坎肩,用的是大紅色的毛線球,這個時間織好,再有一個月就能穿了,剛剛跑進來的大白偃旗息鼓,縮在沙發(fā)一角瑟瑟發(fā)抖,樾朗動一下,它就跟著退一步,慫得狗生無望。
簡辛寧豎起手指讓樾朗不要出聲,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先敲敲門給里面的人一個心理準備,又開心地大喊一聲:“奶奶!”
簡奶奶正在顛勺,聽見動靜明顯嚇一怔,關了火扭過頭,漏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她頭發(fā)花白,精神卻十分飽滿,“寧寧?!”簡奶奶忙擦擦手說:“你怎么回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簡辛寧說:“想給您一個驚喜呀。”
簡奶奶寵溺地戳他額頭:“驚喜什么驚喜,奶奶都快八十了!可禁不住你這么嚇!”
簡辛寧“嘿嘿”傻笑,拉著她走到客廳,客廳站著高大的人影,簡奶奶瞇著老花眼看了半天,捂著嘴驚呼:“哦呦,哦呦這不是,不是樾……樾……樾朗嗎!?”
樾朗點了點頭,說了聲:“您好。”
簡奶奶激動的語無倫次,解開圍裙遞給簡辛寧,上前握住樾朗的手,仰著頭說:“哎呀你好你好,快,快坐,寧寧把朋友帶回來怎么不要早說,奶奶什么都沒準備。”
簡辛寧說:“前輩不在意這些,說隨便一點就好。”由于自己的關系,簡奶奶看過很多樾朗的電影,幾乎每一部都能叫出名字,因為沒有父母,簡奶奶格外的疼他,會陪他收集樾朗的新聞,會和他一起去報停買雜志,但樾朗的信息實在少的可憐,幾厘米厚的雜志可能只有寥寥十幾個字,簡辛寧那時做過很多說出去能讓同齡人笑掉大牙的事情,他把關于樾朗的文字剪下來,貼到帶有密碼鎖的筆記本里,學著魔法少女吹口仙氣,再藏在枕頭下面,等著樾朗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
別說太挺靈,不僅夢到過很多次,還夢到過……那種事。
簡辛寧紅著臉沒敢繼續(xù)往下想,不過他怎么都沒想到,只有夢里才會出現(xiàn)的人,會站在他家客廳和他奶奶話著家常,他對樾朗的喜歡簡奶奶一清二楚,還偷偷地查過同性戀怎么結婚。
“這怎么行。”簡奶奶說:“第一次來家里,怎么也要隆重一些,先坐先坐。”她給樾朗倒了一杯溫熱的養(yǎng)生茶,慈眉善目地說:“喝點水。”
樾朗坐在紅木沙發(fā)上,接過杯子。
簡奶奶問:“今年該二十九了吧?”
樾朗說:“是,過了生日二十九。”
“哎呀,我就說算的沒錯,別看我年紀大,記這些可清楚了。”簡奶奶說:“二十九可不大,在你們娛樂圈還是年輕人。”
“是。”
簡奶奶又端詳他半晌,怎么看怎么喜歡,“瞧瞧這身高,網(wǎng)上都沒瞎寫,坐下還這么高,臉也帥氣,可比電影里好看多了。”簡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說:“回來住幾天呀?”
樾朗說:“明天晚上和寧寧一起走。”
“明天就走了呀?”
“嗯,還有一些工作要忙。”
簡奶奶操心:“那你們可要注意身體啊,雖然說現(xiàn)在年輕還能拼搏,但是錢是賺不完的。”
樾朗說:“我知道。”
簡奶奶又拍了拍他手,越看越滿意,問道:“你家里人知道了嗎?”
樾朗喝了口水:“家里沒人,只有我自己。”
簡奶奶怔了怔,眼圈一紅:“真是可憐的孩子,寧寧沒跟我說過這些,你別在意。”
“沒事的奶奶。”
簡奶奶安慰他:“對,沒事沒事,家里沒人沒關系,以后啊咱們就是一家人,你們倆得去外國領證吧?但酒席也得擺,我明天給你大伯打電話讓他安排,他是開飯店的,好說好說,哎呀那孩子可怎么辦?領養(yǎng)一個?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樾朗認真地想了想:“男孩吧。”
簡奶奶謹慎:“也對,兩個大男人,養(yǎng)個男孩子也方便照顧……”
“你們在說什么?”簡辛寧從衛(wèi)生間出來,聽到一個尾巴,不知道怎么洗個手的功夫,倆人都聊到孩子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