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凝霜的雙眼危險地瞇起，茗兒是在紫衣和紫蘇離開之后才被她帶到身邊來臨時伺候的，本來看著茗兒也算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宮女，并且身家清白，卻不想現在竟然會做出此等事情來。

顏凝霜將這一只小奶狗給處理掉，然后就慢悠悠地回到了寧心殿之中，她輕輕摩挲著那茶壺，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

茗兒與自己應當沒有什么仇怨，如今莫名其妙的就來給自己下毒，定然是有人指使，所以顏凝霜決定守株待兔，看看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夜，茗兒得到了一個消息，要她去和一個人見面，茗兒現在只有按照寧芙蓉說的去做。

夜沉沉，她一路來到了寧心殿北邊，她左顧右盼，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后，這才放心地來到一個宮墻邊，對著墻壁左邊一下右邊兩下地敲了敲。

顏凝霜一直都跟在茗兒的身后，今日她已經觀察了茗兒許久，認定對方一定會與幕后之人接頭，現在看來，剛才的聲響就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了。

黑夜之中忽然出現一個黑衣人，顏凝霜雙眼危險地瞇起，這人讓她感覺有一些兒熟悉，可離得遠這邊光線昏暗，看得不太清楚。

茗兒看到這人立即就雙手疊起，微微福身行了個禮，黑衣人將什么東西遞給茗兒，然后說道：“主子交代你辦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嗎？”

茗兒全身都在微微顫抖，黑衣人狠狠地瞪了她一下，她頓時跪了下來，砰砰砰地磕頭道：“大人，奴婢已經按照主子說的去給皇后娘娘下毒，只是奴婢未曾能夠看到娘娘親口喝下毒藥，所以……”

“廢物！”黑衣人一巴掌就打了過去，直接就將茗兒給打得滾到一邊去。

茗兒啜泣著，可是絲毫不敢反抗，而是不斷地磕頭，在這個沉悶的夜里，她這個樣子顯得格外的可憐。

顏凝霜躲在一邊，一直悄悄地觀察著，只見到黑衣人靠近茗兒，站在她的身前，陰冷道：“你給我記住，這件事情沒有回轉的余地，定然要確定顏凝霜喝下那毒藥，否則你知道你的下場！”

茗兒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沒有說話，黑衣人蹲下來，捏著她的下巴，輕聲道：“你是明白的，主子對于那些辦不成事情的廢物都是如何處置的，直接毒殺都算是輕的，這件事情主子十分看重，若是辦不成，千刀萬剮是少不了的。”

“茗，茗兒，知道……”茗兒的聲音在顫抖著，沉沉的夜里，顏凝霜看到黑衣人伸出手來擦擦茗兒的臉。

然后冷聲道：“知道害怕了？那么之前為什么不好好辦事？你是顏凝霜的貼身宮女，你能夠下手的機會那般多，辦不成，只說明你沒有用心。”

風嗚嗚嗚地吹著，好像是誰在哭泣，顏凝霜微微瞇起雙眼，這個黑衣人，真的是越看越是覺得熟悉。

但是她在自己的記憶里尋找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任何與之相符的人。

正在顏凝霜思索之時，那邊的黑衣人已經放開茗兒，他站起身來，說道：“好了，方才后續的藥物你也已經拿到手，接下來究竟是榮華富貴還是生不如死，就看你的能力了！”

一條閃電撕裂長空，雷聲隆隆，顏凝霜在閃電的照耀之下，終于看清楚了這個人的面容。

甲一！

這是端木永裕的暗衛！

顏凝霜的心中驚愕，腳下不自覺一軟。

‘啪嗒’

石子細碎的滾動聲，在雷聲中并不起眼，可對黑衣人而言，卻分外清楚，雙目之中閃過一抹閃亮的殺意，斥道：“誰！”

茗兒也嚇了一跳，當即砰砰砰地磕頭求饒：“大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有人跟在后方，請大人恕罪！”

顏凝霜快速逃脫，躲到另外一邊去了，黑衣人在剛才她呆著的地方發現了一只貓，于是拍拍茗兒的肩膀，道：“沒事，只是一只貓，記住，好好給主子辦事，主子已經無法忍受顏凝霜，只有讓她消失在這個世上，才最能夠清凈!”

清凈？

顏凝霜聽著這樣的話，雙目之中閃過一絲嘲諷，端木永裕當真是嫌棄她嗎，竟然會讓人來殺了她，只因為她不讓他清凈？

她不信！

就算是如今兩人之間已經變得非常尷尬，但是顏凝霜的心中依舊不相信他竟然會如此狠心。

顏凝霜悄悄地溜回寧心殿，在她走了以后，那黑衣人對著茗兒擺擺手，道：“她走了，記住，回到寧心殿之中，按照寧嬪之前說的，繼續演戲。”

茗兒點點頭，立即就離開。

黑衣人從臉上扯下一章薄薄的人皮面具，西門夜風的臉露出來，他雙眼微微地瞇起。這是寧芙蓉讓他來扮演的甲一。

寧芙蓉并沒有告訴他茗兒給顏凝霜下的究竟是什么毒，并且他也自負，這個世上，還沒有他解不開的毒，寧芙蓉只是和他說，有法子讓顏凝霜對端木永裕徹底死心，所以，他就答應了這件事情。

顏凝霜跌跌撞撞，一路往寧心殿而去，她的雙目之中全都是震驚，甲一，是甲一！

端木永裕的身邊有那么多的暗衛，甲一就是其中一人，并且端木永裕對他非常信任，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都讓他去干。

現在整個寧心殿里里外外全都是端木永裕的人，若是不是他派來的人，還有誰？

“轟隆隆……”雷聲依舊隆隆，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顏凝霜看著這雨幕，心中愈凄涼，她匆匆忙忙在御花園的小亭子里躲雨，從這里可以看到乾坤宮，她就這樣看著乾坤宮的燈火。

曾經兩人之間有過多少的美好，現在就轉換成多少的傷害。

她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在小小的亭子里縮成一團。

紫衣和紫蘇離開了之后，再也沒有人來關心她，現在她這么久沒有回到寧心殿，也沒有人來找她。

顏凝霜忽然就有一種沖動，她跑進雨里，匆匆來到乾坤宮的宮門外，她想要問問他，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

雨嘩嘩嘩地下著，她的全身都已經被淋濕。

從小亭子里到乾坤宮雖然看著很近，但是還是要走挺遠的，她的眼前全都是雨水，就在一個拐角，只要一轉過這個拐角，就能夠到達乾坤宮。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乾坤宮的宮門被打開，王公公熟悉的聲音響起：“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端木永裕站在宮門口沒動，他往寧心殿的方向看去，可是最后卻閉上了雙眼。

王公公畢竟是端木永裕身邊的老人，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恭敬道：“聽說皇后娘娘的病還沒有好全，皇上是不是要去寧心殿瞧瞧？”

躲在拐角之后的顏凝霜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一時之間，恍若大雨都已經不在下，整個世界之中，只有她和他。

她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人究竟是誰，她只是緊張地在等待他的回答。

大約過了一個世紀，他說：“罷了，去芙蓉宮。”

若是說之前顏凝霜還想要去問端木永裕那黑衣人和茗兒的事情的真相，但是現在，她的一腔怒火，就這樣被澆得干凈。

剩下的只有濃濃的失望與凄涼，他都不愿意見她，他只想要去芙蓉宮。

王公公偷看端木永裕，只見到他的一張臉崩得緊緊的，墨色的眸子恍若兩條長長的隧道，看不到盡頭。

端木永裕忽然低頭看了他一眼，王公公立即就打了一個激靈，然后道：“起駕，芙蓉宮！”

一波的小太監們打了傘，不讓端木永裕沾染到一絲雨水，他就這樣走著，往芙蓉宮的方向，而顏凝霜只是呆呆地跟在他的身后，躲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大雨將她澆得里里外外全都濕了，她的唇因為冷而發紫。

牙齒微微打顫，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感覺不到，直到看著芙蓉宮的宮門打開，寧芙蓉嬌笑著說：“皇上，臣妾等候多時，多謝皇上在如此雨夜還念著臣妾，臣妾受寵若驚。”

他輕輕點了個頭，然后寧芙蓉就挽住他的手，用身體去蹭著他，顏凝霜本以為他會躲開，可是他根本就沒有停頓，而是直接就這樣摟著寧芙蓉就走進了芙蓉宮。

大雨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是她多想了，他是一個帝王，后宮佳麗三千，他想去找誰不行？

將來他還要開枝散葉，和無數的女人生下皇子。

而她顏凝霜這樣的麻煩皇后，提早除掉才是最好的吧。

現在顏丞相已經被貶為庶民，這個皇后沒有一個極好的背景，隨隨便便就安上一個暴斃的名頭，讓她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也沒有人會在乎。

可笑的是她竟然還傻乎乎地跟在他的身后，來到這里自取其辱。

顏凝霜笑著，一路就這樣回到了寧心殿之中，因為是雨夜，整個皇宮之中根本就沒有什么人在四處晃悠，所以也就沒有人看到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

茗兒等宮女看到顏凝霜一身狼狽的從外面回來，心中一驚，于是遞上衣裳還準備熱水，匆匆忙忙忙活了許久，顏凝霜才喝了姜湯，將所有的宮女都支出去，然后躺在床上，轉身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