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長晴看著寧以修的眼睛,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無論自己是怎么樣的回答,寧以修都不會聽,只會按照自己心里面想的那樣做。
寧以修早就已經不是以前的寧以修了,現在的他不像以前,所有都只會以簡長晴的意愿為先,他的感情已經暴露,是那樣的霸道和強勢。又怎么會再像以前一樣,所有的事情都遷就著她呢?
事實果然如此,倆人來的時候什么都沒有,離開的時候,自然也是如此。當晚,寧以修就帶著簡長晴離開了牧場,而牧場里面的一草一木,他們都沒有帶走。而留下的,只有桌面上放著寧以修支付給牧場主人不菲的租住費。
簡長晴在牧場里面住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見牧場的全貌。那是一片廣袤無垠的青綠色土地,上面還有羊圈,不遠處還有木屋。里面不知道是小羊肖恩里面那樣的羊舍還是雞舍,偶爾還能聽見里面牧羊犬的叫聲。
這里的風景確實很美麗,車窗外面的天空布滿了星星,一閃一閃發著銀白色的光亮,細看又好像是黃色的。夜晚的草原沒有任何遮擋,自然是比市區里面冷上不少。簡長晴坐在副駕駛室里面,也能感受到外面有些霸道的風。不時還像蟲子一樣,鉆進簡長晴的耳朵里,是風呼嘯的怪聲。
寧以修果然就像他答應過的那樣,什么都沒有做。牧場主人還是一樣安安靜靜地,生活在這片美麗的地方。簡長晴想到這里,心里面不禁有些哀嘆。她住在這里這么多天了,也許只有在這離開的這一刻才抬起頭來認認真真地欣賞這里的景色吧。
簡長晴看著漸漸遠去的一草一木,這里的場景,確實就像是當初簡長晴在寧以修面前描述過的那樣,一望無際的綠色,成群的牛羊,遠離人聲鼎沸,只過自己的好日子。簡長晴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寧以修,現在的寧以修依舊在開著車,臉上還是帶著平常熟悉親切的微笑,仿佛剛剛倆人爭吵的那些話,那樣受傷的寧以修,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簡長晴想,也許,寧以修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對自己好吧。可是世界上就是有些事情,盡管你可以理解,也可以體諒,但是你卻永遠都不能原諒。
也許離開之后,她真的會回到傅念琛身邊,對身邊這個曾經親密無間的好友避而不見。但是寧以修曾經為她付出過的事情,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也會感激他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那三年時光。
簡長晴,你身邊的人只會一個接著一個地失去,上次是顏若涵,這次就是寧以修。難道這個世界上的朋友,你都不能付出真心嗎?是不是得到你真心的友誼,終將會被其他東西取代,變成虛無,化作泡影。
簡長晴想到這里,鼻子有些酸,她抬起手,輕輕地將車窗搖了下來。夜間牧場上面的風呼嘯著灌進車廂,就好像迷路的孩子終于在黑夜里面找到光明,有了去處一樣,義無反顧地就往前奔去。而她,也像是那個迷路的小孩一樣,身無一物,只能抓緊自己最后的那根稻草,相信著牧場里面的陌生人。
總有一天,自己會逃出去的。
這樣的話,簡長晴終于不用再每天每夜地都對自己說了。因為她不會有希望了,身邊的寧以修是細心的,沒有什么小動作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長晴,到了其他地方,你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好嗎?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到。我真的只多留你三個月的時間,不會再多了。也算是……讓我對你的念想有個存放的地方吧……”寧以修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面車燈照亮的前路,語氣中竟有些淡淡的無奈與哀傷。
簡長晴知道寧以修不會對牧場主人做什么事情之后,著實是松了一大口氣。但是現在,他這又算是什么呢?是求和?還是另一個計謀?不過為今之計,還是不能惹怒寧以修,萬一他反悔了呢?
簡長晴也不知道寧以修的心里面在盤算著什么,她有些警惕地皺了皺眉頭,目光如同老鷹一般剜在寧以修的側臉,有些不滿地問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為什么要我多留這三個月?好,即便我真的答應了你這樣的要求,那三個月之后呢?你到底要干什么?”
簡長晴問完這一連串的問題之后,車廂里面再次恢復了平靜,只剩下草原上面呼嘯而來的風,卷著冬天剩余的寒冷和干燥,刮在倆人的臉上。
寧以修沒有回答簡長晴的問題,而是死死地盯著窗外的前路,沉默地打著方向盤,轉過一個又一個彎。
寒冷的北風似乎確實能夠讓人清醒不少,簡長晴沒有顧忌地扭頭看著寧以修的側臉,似乎在等他一個回答。可是寧以修卻默不作聲,像是屹立在寒風呼嘯的山巔的那顆青松,固執、沉默。
寧以修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她,簡長晴看著陌生的寧以修,心里很是不安,卻又感到無可奈何。眼前的寧以修再不是她認識的寧以修了,他變了很多,她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完全弄清楚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又在謀劃什么。
可是這樣霸道又固執的寧以修,簡長晴卻有些異樣熟悉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曾經在哪里看見過一樣。這會兒,她終于想起來現在眼前的這個寧以修到底像自己記憶里面的哪一個人了,是傅念琛。
也許是因為倆兄弟的關系,他們親密的血緣關系也決定了他們的性格。但是在寧以修身上,傅念琛身上的那些固執己見和不服從卻好像變成了隱形基因一樣,雖然從來沒有消失,但是卻很少會有出現的時候。
前段時間的傅念琛似乎也是這樣,固執己見,認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想法的時候。那時候的傅念琛,很明顯已經魔障了,而現在的寧以修,和那時候的傅念琛又有什么區別呢?也許是因為多年朋友的關系吧,傅念琛和寧以修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甚至就連入魔的樣子,也是十分地相像。
而另一邊,城堡這里已經陷入了極端沉默的局面。在簡長晴呆在草原上面一次又一次努力然后一次又一次失敗的時候,傅念琛已經像瘋了一樣,到處疏通關系,找人幫忙,想要找到簡長晴。
但是這里畢竟不是江城,即便傅念琛再怎么手長,也伸不到這邊來。在這里,鼎盛沒有自己的產業和勢力,根本就沒有人認識他,更別說是會幫他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拜托國內在這邊有些勢力的朋友,大海撈針一樣地找一個簡長晴,但是卻一無所獲。
傅念琛已經好久沒有好睡一個完整的覺了,簡長晴早已經成為他身體里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沒有人可以代替了。她就像一顆將傅念琛迷得七葷八素的迷藥,成為了他的安眠藥,只要簡長晴在他身邊,傅念琛就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關系了。
無論是鼎盛,還是傅家,還是說那些身外之物,那些他在傅老夫人的教育下一直追求的東西,都只不過是虛無罷了。只有簡長晴,是真真實實地存在于他的身邊,存在于他的心間,永遠也不會離開。
傅念琛接到牧場主人的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驅車在外面漫無目的地尋找著,就像是沒有目標地撒網一樣,那張網鋪的再大,也還是沒有找到他心尖尖上的人。
“喂,你好,請問你是簡小姐的親人嗎?”牧場女主人的聲音有些焦急,傅念琛一聽見對面的人嘴里吐出簡小姐這樣的單詞,心臟好像一下子就要蹦出嘴巴,跌倒在地。
“是,是的!請問她在那里?”傅念琛的心臟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樣,撲通撲通地猛烈跳動著,緊張著,期待著。
“先生,簡小姐最近居住在我們的牧場小屋里面,她說要我幫她打這個電話。我們這里是xx農場,就在城南的小村莊里面,里面就只有我們一家牧場,很好找。我們的鄰居會幫助你們進來的。”農場主如此說道。
傅念琛聽到農場主人的話之后,立馬說了一句“我馬上過來”,就掛了電話,將方向盤猛地一扭,開往城南而去。城堡的位置就坐落在城南,而寧以修會選擇那樣一個偏僻的地方,肯定是因為地圖上沒有顯示。
只是傅念琛沒有想到,當他趕到那個簡長晴曾經被禁錮的小屋里面時,里面屬于簡長晴和寧以修的東西已經全部都搬空,剩下的,只有小屋里面原本的幾件基礎的家具。但是這里的味道,是簡長晴的,是她的體香味。即便她已經離開,但是傅念琛作為簡長晴的枕邊人,對她的味道再熟悉不過了。簡長晴,是真的來過。
可是現在,所有的線索,簡長晴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全部都沒有了。傅念琛又重新變回那個盲頭蒼蠅到處亂撞的狀態。
在桌面上,寧以修還留下了好幾張這里的錢,傅念琛看著桌子上面的那幾張錢,就好像被嘲笑了一樣,咬了咬牙,狠狠地一拳打在那幾張錢的上面。
長晴,你到底在哪里?
傅念琛眼眶通紅,他已經動用了國外所有的人力物力,可是都沒有辦法找到簡長晴的下落,寧以修藏的很好,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要不是今天牧場女主人的通風報信,他根本就找不過,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
按照農場主人的話來說,寧以修應該是昨天晚上夜里偷偷帶著簡長晴走的,這樣一來,已經足夠說明了寧以修發現了簡長晴想要逃走的舉動,所以才會臨時更換據地。這樣的話,簡長晴很有可能會有危險。
傅念琛想到這里,內心對于寧以修的怨恨也都顧不上了,現在,他只想要馬上找到簡長晴,想要她馬上回到自己的身邊。
寧以修昨晚才連夜離開,而簡長晴的護照證件也都還留在城堡里面,那就說明。寧以修是絕對沒有辦法將簡長晴帶離這座城市的。那么他會去哪里呢?這一次他選在牧場這樣的地方,已經算是天衣無縫了,如果換了一個更加隱秘的地方,那他更加是無所去向。
但是農場到外面只有一條路,說不定順著這條路走,能夠找到什么蛛絲馬跡呢?
傅念琛想到這里,動作已經是刻不容緩。他立馬離開了小屋,往自己的車里快步走去。也許路上還會碰到攝像頭呢?就算連一點點希望,他都不能夠放棄。
傅念琛連忙朝著寧以修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可是早就失去了蹤跡,牧場的坐落本就偏僻,岔路也多,鄉間小路更是連一個路燈都沒有看見,沿途又沒有監控,根本無從追查。
傅念琛看著面前已經無路可走的泥濘,狠狠地一拳打在方向盤上面,車子喇叭發出一聲巨響,驚飛了林間停落的小鳥。
傅念琛已經別無他法了,只能夠折返回去,尋找著小屋里面簡長晴和寧以修的蹤跡,希望他們能留下什么線索給自己。小屋里面已經空蕩蕩的,剩下幾張桌椅和床了,什么東西都沒有。
傅念琛試圖從牧場找出線索,于是,他就在牧場里面住了下來。那一天,傅念琛和牧場的主人呆了很久很久,仔仔細細地詢問著牧場主人這些天有關于簡長晴的所有事情。
“簡小姐在這里一直都是病懨懨的樣子,也很少會有笑容。跟她一起居住的先生從來不帶她到更遠的地方,最多也只是在草原上面推著她走走,曬曬太陽。”牧場主人說到這里,臉上有些不忍。
“我那時候還以為他們是真的夫妻,寧先生一開始也不會讓我們進小屋,我們是后來才看見簡小姐,和她對話的。她天天都很不開心,是后來的時候,我們的狗狗跑到簡小姐的院子里面,我們才第一次看見簡小姐的笑容。實在是很抱歉,如果我們倆能早一點發現簡小姐的不妥,那就能讓您快點來救她了。現在他們已經離開,城市里面這么大……”農場主人一臉抱歉地看著傅念琛,像是在慚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