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倒是真的老了。你看，白頭發都有了。”李秀蓮笑著說道。

“哎，白頭發有家屬史的。有的人二三十歲就滿頭白發了。”吳勝萍笑著說道。

“你所在的單位形勢好嗎？”李秀蓮問道。

“哎，馬馬虎虎。現在的形勢下還能咋樣？”吳勝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聽了吳勝萍的話，李秀蓮也就不再說話了。是啊，她還能說些什么呢？

“這時我女兒趙金銀。快叫伯母。”吳勝萍指著自己的女兒催促著說道。

“伯母。”趙金銀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噯，好乖，好漂亮的閨女，”李秀蓮看著趙金銀笑著說道。

“就是找不好工作。”吳勝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媽。”趙金銀看著自己的母親叫了一聲。

“勝萍，你女兒讀的是什么專業？”這時，高朝陽看著吳勝萍問道。

“紡織印染設計。”一聽高朝陽的話，坐在吳勝萍身邊的趙金銀立即就搶著說道：“這是我的有關資料。”

說著，這趙金銀就把手里的資料放到了高朝陽的辦公桌上面。高朝陽拿過來就看了起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高迎春的聲音：“爸爸，我，我們回來了。”

隨著聲音，高迎春拉著肖秋霜的手，飛快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聽到聲音，正在跟李秀蓮說著話的吳勝萍立即轉頭去看門口。正要說話的趙金銀也轉過頭來朝著門口看去。

看到從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兩個跟自己一樣年輕的人，而且那女的又比自己要俏麗的多，心中不覺就又一絲異樣的味道。

但也不變發作，他也就當做若無其事的在那里坐著。

“這是我兒子高迎春。”看著走進來的兩個孩子，李秀蓮笑著說道。

“你好福氣，生了一男一女。”吳勝萍不剩羨慕的笑著說道。

“哪里啊，那女的不是我的孩子，是迎春的女朋友。”李秀蓮笑著解釋著說道。

“噢。”吳勝萍說道。

“趙金銀，那你明天就去市場營銷處報到工作吧。”夏朝陽看著吳勝萍的女兒趙金銀說道。

“好，謝謝高書記了。”趙金銀笑著說道。

這里安排好了女兒的工作，吳勝萍也就告辭著要回去了。

“去我家里坐一會吧，難得來的。”李秀蓮熱情的邀請著說道。

“噢，不坐了，家里還有事情呢。”吳勝萍笑著說著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李秀蓮就把吳勝萍送上了車子，這才回來。

晚上的時候，趙金銀坐在自己的寢室里面，回想著白天的事情，她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邊，在高朝陽的家里，高朝陽一家人剛剛吃好飯，李軍、趙斌、秦德勝、張科勇、吳題、胡安娜、肖旭東、李蘭花他們又結伴前來看望老書記高永照了。

“老書記，今天怎么樣？”請德勝坐到高永照的身邊，十分關心地問道。

“我很好，又讓你們來看我了。”高永照開心地看著他們笑著說道：“你們還是多搞好生產吧。”

“老書記，你放心，咱們的生產形勢蒸蒸日上，一片大好。”吳題看著高永照笑著說道。

“好好好，謝謝你們。”高永照笑著說道。

這時，傳來了村廣播站里廣播的一首歌曲《社員都是向陽花》：

“……

公社是顆紅太陽，

社員都是向陽花。

花兒朝陽開，

花朵磨盤大。

不管風吹和雨打，

我們永遠不離開她。

……”

半個多種點后，胡安娜有來到高朝陽的身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我就再給你講一個吧。”高朝陽笑著說道：“今天就在這里講了，好嗎？”

胡安娜想了一想說道：“好。”

于是，高朝陽回憶著就開始往下講了：

那是一個陰沉沉的日子里，在灰色的天幕下，整個山野田原顯得十分寧靜，迎面吹來的山風，也是“吹面不寒楊柳風”，卻依然帶著深冬的冰冷，直往脖子里鉆。

已經做了兩年知識青年的我，很喜歡這種時候，這種野靜的山空。人寂音息的幽靜環境。覺得正好介意清理許多思緒，甩開許多煩惱。

“講用會”這個名字在今天已經是很陌生了，可是在我做知青插隊落戶的當年，這種會一年至少要開兩三次。印象最深的莫過于初下鄉的那年春節在插隊的公社開的一次講用會。

那年頭，講“一實際行動過一個革命化的春節”。城市工廠農村修農田水利也都在照常進行。下鄉插隊的公社雖然在大山深處，卻也沒有例外，依然響應號召緊跟全國形勢。

春節不放假，鄉場街上，幾乎在一夜之間到處貼滿了“抓革命，促生產”的標語，代替以往家家戶戶門上貼的“歡度春節”的年畫和春聯。

大年初一，公社還召開“學習毛主席著作先進經驗講用會”，參加開會的人員說是學習積極分子，其實都是有各生產隊指定的，除了幾個下鄉插隊沒有回城過年的知識青年，都全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文盲農民。

這種會和當年一般會議的程序一樣，有出息會議的主要官員先講一同當前國際國內的形勢，無一例外都是先國際，后國內，再本地本單位。

不要看這些公社干部都是土生土長的，地遠天荒的山窩窩里的農民，可作起報告來，反而要比那些城里的官員精彩許多。

那天的主講是公社的一位副主任，主持會議的是公社革委會的文書，也是副主任的老弟。

那副主任說：“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在這里開會，就是用時機行動來響應‘抓革命，捉生產’的……”

一番開場白之后，隨之而來的依然是雷打不動，風吹不走的形勢報告。足足講了一個多鐘點，這才轉入了他今天主講的正題。

學習毛主席著作“老三篇”的講用輔導。

精彩就在這里。他先講的是《愚公移山》。

他大聲的說道：“從前有個老漁公，靠打魚衛生……”

此話一入耳便覺不對頭，怎么移山的“老愚公”變成了靠打魚為生的“老漁公”？看到臺下的觀眾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我愛心里慶幸知青同伴倪萬全今天沒來。

要不，速來口沒遮攔的他，可能在副主任剛才“捉”生產時，就會說七說八的。入股聽到現在移山的“老愚公”，變成了打魚的“老漁公”，真不知道又要說出啥子話來了。

到這個時候，我也算明白了為什么開會前，就有人說這個副主任叫“胡扯蛋”，原來蘊有深意啊。

精彩還在繼續著：“……這個老漁公每天帶著他的兒子們出去打魚，天不亮便出門往海邊走去。但中間隔著兩座大山。這山好大呢。一座山就有國王的屋那么大。國王就是皇帝，皇帝的屋就是宮殿，宮殿夠大的吧！

老漁公和他的兒子們每天都要翻過這么大的兩座大山才能來到海邊，道海邊來不及撒網打魚，天便全黑了。于是，一條魚也沒打到。他們就有只好翻山往回走。

天天如此，他這個生產便也沒法‘捉’了。怎么辦？老漁公想呀想，終于想出了一個搬山的辦法來。

他發誓一定要把這兩座影響他們‘捉’生產的大山徹底搬掉，……”

臺上雖然是在亂彈琴，整個會場里卻并無那么大的反應，偶爾只見那做文書的老弟在不斷地皺著眉頭。

不過見到她的兄弟講得形勢很好，，并沒有去打斷他由著他繼續講下去。只是在另外的兩篇講用中，聽他讀到：“……為革命燒灰”時，才碰了一下他的這個兄弟的手臂，悄聲提醒他：“是燒炭不是燒灰！”

不想，那胡扯蛋主任不無惱怒的立即轉過頭來反駁著說道：“我曉得，炭化了不就是灰！”

說完后，不再去理睬他的弟弟，繼續著他的輔導。

當他又將“……替法西斯賣力”讀成“替法西斯賣刀”時，他的堂弟又用了比剛才大一點的里去碰他的手臂，并小聲的提醒道：“不對，應該是‘體法西斯賣力’”。

“哎！你搞什么名堂？”胡扯蛋放開他手中的講話稿本，調頭冷冷地望著正指著桌上的書本竭力按時他的文書喝道：“你知道什么？賣刀比賣力要厲害十倍！”

會場上沒有人做聲，大家只是將會場上的一幕幕全部守在眼底。

說到這里，高朝陽說道：“這個事情就講到這里。”

“高書記，你怎么有這么多講不完的故事？”秦德勝看著高朝陽問道。

“呵呵，這是他親生經歷或者他的朋友們告訴他的。再加上有這么多年的經歷了，總會有點故事的。”坐在一邊的高永照笑著說道。

“你們再過幾年后，等所見所聞多了，能講的事情也就多了。”高永照看著秦德勝他們笑著意味深長的說道：“但很多事情中，有的是去要用自己的見識去分析區別的。剛才朝陽給你們說的事情，實際上他已經經過思考和處理了的。”

“噢。”聽了老書記高永照的話，秦德勝、吳題和胡安娜他們似乎也都如夢方醒，恍然大悟。

“還要不要講了？”這時，高朝陽看著胡安娜他們有微笑著問道。

“高書記，你就在給我們講一個吧，最好是你親眼看到的。”李軍他們看著高朝陽說道。

“那好吧。”高朝陽聽了，略略思考了一下就開始往下講了：

那是我剛度小學高年級的時候，這一年夏季上午的最后一節課，大約好像是語文課吧。老師已經講完了課，并布置下了作業。

這一節可是一個女老師上的。這個女老師三十多歲的年紀，長著一個瓜子臉，但在一邊的臉上和眼睛上都有一個很大的疤痕。

因此，有些對她又怕又恨的學生就在背地里偷偷地喊她“爛巴掌”。說明她在同學中間的威信是很高的。

“呵呵，原來你們學生中隊蔣老師還有這樣的稱呼啊。真是不應該啊。”聽到這里，高永照就接著說道。

“是啊。但是也只是幾個學生在私下里這樣稱呼的，平時也不說的。所以，蔣老師也是不知道的。”高朝陽微笑著說道。

“高書記，你知道那你怎么就不去跟老師說說呢？”胡安娜問道。

“呵呵，我要是這樣做了，我還不成了學生們攻擊的對象？”高朝陽呵呵一笑說道。

聽了高朝陽的話，胡安娜他們也都不覺嘿嘿無語了。是啊，誰不知道成為眾矢之的的味道將會是怎么樣的呢？

于是，高朝陽也就接著往下講了：

那時，整個班級的四十來個學生都正在靜靜地做著作業。忽然，班級中一個叫肖勝勇的男學生舉起了手。

正在教室中來回巡視著的蔣老師見到了，就向著那學生走了過來問道：“什么事情？”

“老師，他說這里就是延安窯洞。”肖勝勇站起來，看著蔣老師，指著同桌的桌子大聲的說道。

聽到聲音，全班的同學都把目光齊刷刷的投射到了他們的身上，但誰也沒有說話。整個教室里在這一瞬間安靜的讓人有點害怕。

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片刻寧靜。安靜的連一根縫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經過片刻的寧靜后，暴風雨終于來臨了。

只見那蔣老師怒目圓睜，猛地一下子伸出手去，抓住了那位學生的衣襟，“砰”的一下子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地把那個學生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并一直把他拖到教室前面的黑板前站著。

“怎么說這種話？你這樣的話就是污蔑偉大領袖毛主席。就是一個標標準準的現行反革命分子。只是你年紀還小。好吧，你就站著吧。”說著話，蔣老師就氣呼呼的往外面走去了。

此刻，全班同學都瞪大著眼睛，用萬分緊張的心情看著站在講臺旁邊，這位平時不多講話的同學。

他平時不多說話，今天怎么忽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學生們一個個都紛紛咋心中暗暗地替他捏著一把汗。不知道等著他的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待遇？

而那個同學也嚇得渾身顫抖著，臉色煞白，不知所措地可憐巴巴的站在那里。那稚嫩的小臉蛋上成串成串的淚水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