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至。
我木木的張著嘴。
他黑黑的頭發,大大的眼睛,笑起來微微皺起的眉毛,和別人說話時,認真看著對方的神情.
他沒有看見我,牽著寧馨一邊走一邊笑,很快穿過人行道,走到了街對面.
寧馨走得要慢一點,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邊,時不時大笑兩聲,蹭到他身邊去,兩個人看上去很親密的樣子。
陸至親昵的摸了摸寧馨的長發,動作熟稔溫柔,寧馨回過頭去看著陸至,甜蜜的笑著。
他們過了街,人流涌過來,兩個人很快就消失在人海里.
眼有點澀澀的,抬手擦擦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點,視線卻有點模糊。靈魂好像被砍了一半,抽搐著疼.
有些愛,越想抽離就越清晰。
最疼的距離。是你不在身邊。卻在我心里。
單雨桐看著葉笙,她固執地站在那里看著陸至,一動也不動。
傻瓜,你這樣喜歡他,那我又算什么呢?
完全不受控制的喜歡你的我又算什么呢?
單雨桐攬過我,拍著我的后背,“難過就哭出來吧。”
少年身上淡淡的植物辛香撲鼻而來。
“”我第一次聽到別人對自己這么說,居然肩膀一抖一抖的開始抽氣,但沒有眼淚,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葉笙,我命令你,立刻哭出來。”
“用力的哭,把眼淚哭干為止。”
我忍不住笑起來。
單雨桐哀怨的看著我,“干嘛啊,你不應該大哭一場,然后開始給我講個純情故事?”
我翻個白眼,卻被風一口嗆得直扯脖子,我咳嗽幾聲,站起來
“孩子,你看花火長大的啊?”
我拍拍單雨桐的肩膀,然后揚長而去。
不再看單雨桐受傷的表情,也不再想剛剛的場景,只是有點悶,有點悶而。
那天晚上,我夢到了陸至,陸至依舊溫柔的對我笑
然后,我就再也沒有睡著。
早上,單雨桐安靜的站在老地方等著葉笙。
這個城市霧氣大,兩旁種植的樹此時繞上一種朦朧,煞是好看。
單雨桐打開手機看時間的時候,發現有未讀信息,摁下閱讀,只有寥寥數字,“我先走了,不必等我。”
單雨桐苦笑一下。把手機放回去,慢慢向學校走去。
昨晚那丫頭又變得冷冰冰的,明顯心情不爽。
至于么,不就是暗戀對象和別人好了么?
單雨桐不會懂,學生時代最怕的事,就是自己最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了。
到教室的時候,單雨桐推開了后門,剛進去的時候就停在了原地。
教室里除了葉笙沒有別人。
她沉默坐在窗臺上,靠著墻壁,圍巾裹住了半個臉頰,鴨舌帽壓住短發,面無表情的出神地盯著窗外。
窗戶大開,風便迫不及待地瀉進來。
單雨桐只覺得有點心疼,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想想也是,自己和她認識這么久了,除了夏菡,從來沒見她主動和別人有過交流。
好像她的世界從來都是一個人,是不是這世界對你傷害太深,你才會孤獨的像個孩子?
單雨桐推開門的動靜并沒有驚動到我。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單雨桐已經坐在身邊了。
我嚇了一跳。不自然的笑笑。
單雨桐伸手把我的眼鏡摘了下來,拿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水霧,咕噥了句“別一個人”
我沒聽清,下意識的問了句“什么?”
單雨桐又恢復如初,把眼鏡給我戴上,把手上拿的東西堆在我的面前。
“這是什么?”我狐疑的盯著問。
單雨桐打開塑料袋,一股濃郁的香味飄出。
我才發覺自己很餓,很餓,很餓。
他自顧自的打開塑料盒,遞到我手上,無賴的說“吃吧,我可不想扛著餓死鬼去醫務室。”
我愣住,接過了粥,第一次對他輕聲地說了句,“謝謝。”
單雨桐笑笑,然后傾過身來。
我跟著抬頭,只見他半個身體傾了過來,不免愣住。
單雨桐伸手扣住窗戶,“嘭”地一聲關上,低下頭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把葉笙逼到了墻壁上“啊”了一聲便退開去,“抱歉,抱歉,沒注意到。”
我也不在意,坐正了身子又繼續喝小米粥。
班里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了。
單雨桐跳下窗臺,拍拍衣服,回頭對我說,“趕緊下來,八婆快到了。”
剛說完,周圍溫度瞬間降低了幾十度。
緊接著,夏菡騰空而出“tmd,敢說我壞話。你活夠了!”
我看著單雨桐和夏菡追逐打鬧,夏菡氣急敗壞,單雨桐花枝亂顫,喝著暖暖的粥,原本陰霾的心情居然奇跡般的有點好轉。
突然,夏菡沖過來,扯掉了我頭上的帽子。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夏菡呆呆的盯著我看了幾眼,別過頭去,又轉回頭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憋了憋,把頭轉開
單雨桐看了我一眼,一臉憋屈的轉過頭去,肩膀都忍得抖了起來。
我若無其事的戴回帽子,喝光最后一口粥。
跳下窗臺,然后用最冷,最陰森的語氣,“警告你們!敢笑出來就讓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頓時爆發出一陣猛烈的笑聲
“哈哈,葉笙,你昨晚和周公鬧革命了?”夏菡捶著桌子,笑的直不起腰。
單雨桐剛想笑,看見我陰冷的目光殺過去,趕緊捂住嘴巴。
我極度憤怒的盯著夏菡,走到座位上坐好。
夏菡見殺氣騰騰,連忙擺手求饒,“好了,好了,不笑了,恩?不是,你怎么搞的?”
我用力把頭發壓了壓,“把頭發睡壞是經常的事情吧,有什么好笑的啊?你沒試過么?。”
夏菡憋著笑,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抓著我的手,把我拉到洗手池旁。
我還沒搞明白她要干什么,夏菡就伸手把帽子摘掉了。
“喂!”我喊了句。
旋風頭一下子聳了起來,夏菡眨了眨眼。仔細看了看那大片不規則地拱起來的頭發,還是有點想笑,在接受到我殺人目光之后,又努力地忍了忍。
按著我的脖子彎下了腰,順帶開了水龍頭。
夏菡輕輕壓著我的頭,說了句“別動。”接了一點水往我頭上抹。
姐姐啊,這可是冷水,你tm的是想弄死我吧?
我被刺激的抖了一下。
夏菡這才恢復記憶地說,“咳咳,我知道早晨的水是比較冷啦。但為了你可憐的發型。忍。”
夏菡每次都盡量拈少一點水,把我的頭發給抹順了,又從包里拿出紙巾稍稍擦干。
我望著夏菡認真的樣子,吸了吸鼻子,悶悶的開口“我昨天又看見他了。”
夏菡怔了一下,“恩?你是說陸至?葉笙,有時候我真佩服你。你能這么久的喜歡一個人。”
我嘆了口氣,望了望霧霾的天“夏菡,我從9歲那年遇見陸至,那種感情就在心里扎根,想念他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甚至說,都成了我生命的一種本能。”
夏菡擦完我的頭發,蹲下來,雙手按住我的肩膀,鄭重的盯著我的眼“葉笙,你太執著了。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因而在接下來的歲月里,你竟然不肯一點點將就,一點點錯過。所以你才會這么痛苦。”
我當時并不明白夏菡這段語重心長的話語。我也不懂為什么執著不好。后來,我才慢慢明白,太過執著就是固執,太過固執就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