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通道中,一位男士背著一個小女孩奔跑著,在他們前方,一道光門靜靜聳立。
在他們的后方,無數觸須、血手,以及一只恐怖的血色大蜈蚣追逐著他們,試圖將他們吞沒。
看了看距離,墨恩將手上兩個碎爛的拖鞋扔下,臉上帶著爽朗的笑意說道:
“準備好咯!”
男士的聲音將伊洛絲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然后她就發現自己被對方用雙手抱了起來。
“你干什......”背上的伊洛絲一臉還未反應過來的表情。
“等!”
沒有理會她的驚呼,墨恩雙手抱住這個小女孩,向前猛地用力一拋。
將她拋出以后,墨恩腳步一踏,一瞬間爆發出了更快的速度向前一躍,同時身子半轉,以側邊撞向了剛剛飛出沒多遠的伊洛絲。
嘭,在兩重力量的加持下,這個相對嬌小的身軀向著前方那道光門,快速的沖去。
飛在空中的伊洛絲轉過頭,臉上還帶著茫然。
“為什么......”此時轉過頭的她,正好看到即將落下地面的墨恩,臉上那輕松的笑容。
轟!血蜈蚣龐大的身軀到來了,它快速掠過墨恩的身邊,然后快速將其環繞包圍,阻礙了伊洛絲的視線。
唰,小女孩沒入光門之中,消失不見。
“呵!甭涞降孛,穩住身體重新站起的墨恩輕聲一笑。他抬起頭,看了看圍繞在自己蜈蚣的多節軀體,以及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足部。
在他的旁邊,一條條觸須和血手從血水中升起,將其包圍。而那些倒在地面的斷肢以及人頭,同樣也在緩緩漂浮起來。
“咔!”蜈蚣的頭部從上方落下,它看向墨恩,張開嘴發出了一聲尖嘯。
惡臭濃郁的腥風從那可怖的口器中傳出,撲面而來。
它沒有第一時間吞掉眼前這個人,這條蜈蚣,或者說‘污穢血主’想要的,是讓眼前這個人內心出現害怕和畏懼的情緒。
墨恩看著這個巨大且恐怖的蜈蚣,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
“口氣這么大,血主先生多久沒刷牙了?”
唰!周邊蜈蚣的多節軀體猛然收縮,將本就存在中間位置的墨恩死死的勒緊。
咔擦!骨頭和內臟破碎的聲音清晰的傳遞到墨恩的耳中。
“哇!”他張開口,噴出了一大口帶有破碎內臟和碎肉的鮮血。
“呵呵!笨v使身軀和精神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墨恩還是在笑,只是他的笑,因為疼痛變得有些扭曲。
他看著這個慢慢逼近自己的蜈蚣頭部,臉上帶著笑,用滿是鮮血的嘴說道:
“給你一個建議吧,血主先生......”
“下一次......最好連條褲子都不要給我留,不然你信不信我用一條褲子就能把你勒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墨恩瘋狂的大笑著,血蜈蚣也在慢慢加大勒緊他身體的力道。
咔咔......咔.......夢境中的這具軀體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他的骨頭在不斷的碎裂中,變成了不知多少塊碎片,他的內臟早已是一片模糊的碎肉。
“就這樣?沒吃飯。!大力點啊,給我撓癢癢呢?!”在這最后的關頭,墨恩仍然用著自己最后的力量大聲嘲笑。
咔!血色大蜈蚣疑似也被激怒了一下,它猛的加大力道,隨后嘭的一聲!
墨恩的身體直接被勒爆成了碎片,蜈蚣張開嘴,對著他僅剩的頭部,一口咬下。
噗呲!他的腦殼破裂了,血液與粉白色的黏稠物自蜈蚣的嘴中濺出。
過了一段不算太長的時間,蜈蚣與周邊那些觸須血手一同化作血水消散,只留下了地面上一片破爛衣物黏連骨肉的模糊痕跡。
............
璀璨的星空如同一片美麗的帷幕懸掛于天空,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海面上,‘奧羅拉’號平緩的行駛著。
在船上,一處擺設簡單的房間里面,躺在床上的墨恩睜開了眼。
他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隨后才慢慢找回了焦點。
調整了一下呼吸,有點恢復過來的墨恩拉開被子,坐了起來。他抬起右手,用拇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陽穴。
“這可真是,一次比一次厲害了,這長久下去果然不是個辦法!
“嗯?”魂性有所感應的墨恩,轉頭看向一邊。他的靈魂感受到不遠處好像有一團魂體存在。
“是那個小家伙?”內心一動,他熟悉的操控起自身部分靈魂魂性,將它們聚集到雙眼上。
唰,開啟‘靈魂視覺’的墨恩,見到了在不遠處,有一個整體較為清晰凝實、全身纏繞著一些灰黑色氣息的靈魂體。
這個靈魂體比墨恩目前見過的所有靈魂體都要強,而且它的臉部也不像那些魂體一樣,看不清面貌。
雖然有些模糊,但墨恩借著夢境中的記憶,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伊洛絲的臉。
她的面貌和夢境中一樣,身上也穿著那身有點破爛,有很多修補痕跡的衣服。
至于那些纏繞在她身上的灰黑色氣息,則代表了怨念與憎恨的力量。
看到不遠處臉上還帶著擔憂神色的伊洛絲,墨恩露出一抹微笑。
考慮到隔壁還有熟睡的人,他沒有張嘴說話,而是散發出了一種帶有自身念頭的靈魂波動。
“你看起來沒事!
“唉?”伊洛絲的魂體一愣,有些驚訝的看向墨恩,說道:
“你能看到我嗎?”
墨恩笑著繼續傳遞靈魂波動,說道:
“當然,雖然我對于靈魂的認識和研究不是多么高深,但好歹也是一個合格的九階‘靈魂學者’!
“‘靈魂學者’?難道是某種稱謂?”聽到這個陌生的詞語,伊洛絲內心有些疑惑,不過她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和平常人一樣,松了一口氣,說道:
“你沒事嗎?剛剛那只大蜈蚣沒有吃掉你嗎?”
“沒有哦,它惡狠狠的吃掉我了,不過之前我說過,那是我精神上的一場夢,只要我的意志不屈服,就不會對我造成什么實際傷害!
“沒事就好......”
停頓了一會,伊洛絲的靈魂體看向墨恩,神情復雜的問道:
“剛剛你為什么......要那樣做......”
“一樣的原因,那是我的夢,我有身體,你沒有身體,而且我有一種直覺,如果你在那里面被攻擊,現實中的靈魂體應該也會受到損傷!
“因為我曾在一本靈魂學書籍上面看到過這樣一句話:靈魂、精神、思想、肉體四者互相關聯,卻又在某些情況下互相獨立。”
“比如現在的我,是能實際感受到一點疲憊感的,這很有可能意味著,在那場夢里面,我是損耗了某些靈魂的。”
“這樣嗎......”伊洛絲像是理解了部分,她沉默了一會,對墨恩彎下腰,深深行了一禮。
“謝謝你救了我,墨恩先生。”
“不客氣,你也給我帶來了一段印象深刻的夢境體驗。”墨恩笑著回道。
“說起來那條觸須是什么味道的?我很好奇這一點!
順著對方的話語,伊洛絲回想起在夢境中,自己咬在嘴里的那條怪東西,整個臉都皺了起來。
“比在垃圾堆里面放了兩天的爛水果還要難吃。”
聽到她的說法,墨恩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復雜起來。在與墨爾斯一同旅途的日子里,他們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很多人。
有一次,他們扮成普通的旅者,進入到一個貧民區的時候,墨恩永遠忘不了那些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在那些眼神中,他看到有的包含渴求、有的包含痛苦,但更多的,他看到了貪婪和蠢蠢欲動的欲望。
而且無論是小孩還是大人,都一樣。
走在前方的墨爾斯神情平靜,低聲問道:
“如果他們來搶我們的東西,你會怎么做,我的學生。”
聽著這句話,心智尚顯年輕的墨恩感到了迷茫,但他同樣也在內心尋找著答案:
“他們生活艱苦,比我們更需要水和食物,但我同樣需要這些支撐旅途......”
“我們身上的東西滿足不了所有人......也無法在原則上改變他們的狀況......”
在腦海中找到了一個自己不太確定的答案,墨恩張了張嘴,說道:
“我......或許不會給他們東西......因為我們根本無法實際幫上他們什么,就算他們吃飽了早晨,等我們離開后,他們還是一樣會為午餐煩惱!
“那你會反擊他們嗎!
“可能......會......”
前方的墨爾斯沉默了一會,回道:
“你是正確的!
“世間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同樣是12歲的孩子,有些孩子穿著漂亮的衣服,在有著溫暖壁爐的房子里,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有趣的書籍,吃著精美的點心。”
“但在這里的這些孩子,他們根本沒有心思去這些東西,也根本無法奢望這些東西。”
“那個不斷發出饑餓之意的肚皮,時刻提醒著他們,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切能吃的東西,還有一切能用來搶食物的東西和手段!
也是在那個時候,看著這些貧苦的孩子,墨恩試著轉換思想,如果換做自己是那個蹲在地上,看著他的小孩,那自己的過去會和他一樣嗎。
“我沒有見過所謂的父親和母親,老師說是在一處森林里面撿到我的......在那個時候他也沒有找到任何其他人的氣息......”
“如果我沒有遇到老師,或者遇到的另一個人......那我是否也會和這些人一樣,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在垃圾堆里面尋找別人不知扔掉多久的殘渣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