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雙雙僵持。
一時,室內(nèi)寂靜。
片刻后,殷玄墨沉聲道,“不要任性!
“我任性?”
素衣也顧不得屋子里還有別人了,“殷玄墨,你根本容不下陳嬸就直說!何必扯這種理由!”
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殷玄墨告訴她小姐的下落,是不是就是為了引出大景在南疆的暗樁和眼線!
結(jié)果居然只暴露了陳嬸一個人,他一定不甘心吧?!
現(xiàn)在要對陳嬸動手,是為了震懾其他暗樁,還是挑釁大景在南疆的情報網(wǎng)?
殷玄墨眼底是素衣看不懂的情緒,他沖屋內(nèi)的仆婦淡淡道,“送素衣姑娘回去休息!
“殷玄墨!你出爾反爾!”
那些仆婦雖然算是恭敬,但也不容反抗的押上素衣時,素衣眼睛都瞪紅了。
陳嬸本來要反抗去護(hù)素衣,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素衣根本來不及和陳嬸多說什么,就被那兩個力大無窮的仆婦‘請’了出去。
直接‘請’回了她所住的院子。
毫不意外,院子外面守著侍衛(wèi),素衣出不去了。
這一出,把阿朵都驚駭住了。
“姑娘,發(fā)生什么事了?”
素衣現(xiàn)在一句話都不想說,也沒心思說。
如果她不答應(yīng)陳嬸不帶她回王府,雖然陳嬸也很危險,但至少還有避開危險的機(jī)會。
但進(jìn)了王府就是羊入虎口!
雖然陳嬸肯定不會怪她,但素衣還是有種自己被當(dāng)槍使害了陳嬸的感覺。
胸中一口郁氣於結(jié),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好在只是素衣一個人被限制了自由,院子里其他人,包括阿朵都還可以出入自由。
素衣飛速冷靜下來,簡明扼要說了下發(fā)生什么后便讓阿朵出去打探陳嬸和師卿卿的情況。
至于其他人,素衣不相信。
阿朵出去后,素衣坐立不安,終于阿朵回來了。
“怎么樣?”素衣迫不及待的問。
“姑娘,陳嬸被關(guān)到府中地牢了!卑⒍錄]去過地牢,但聽過,“只怕是……兇多吉少!
府中地牢常用來關(guān)一些身份可疑之人,有著非?膳碌男逃嵐ぞ吆褪侄纬墒炖暇毜睦晤^。
只要進(jìn)去的人,就沒有問不出來的。
但最后哪怕活下來,也只剩下一口氣。
素衣雖然才來王府不久,在本就有心的情況下,自然也聽過王府地牢的用處和可怕。
雙手無意識緊緊捏成拳。
不管陳嬸做沒做過,便是從地牢活著出來,也只怕和死人差不多了。
“師小姐呢。”素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理智冷靜下來。
“師小姐那里還是人來人往的,那些人臉上神色都很沉重。師太傅已經(jīng)離開王府了。沒把師小姐帶回去!
具體師卿卿怎么樣,阿朵也不清楚。
她根本探聽不出來,也靠近不了師卿卿身邊伺候的人。那些人看見她出現(xiàn),對她隱隱有一種防備的架勢?
阿朵覺得自己沒感覺錯,想到這個就生氣。
“姑娘,府中不少人都覺得師小姐中毒和陳嬸有關(guān),多半覺得還是你指使的,看到我都有意避開,簡直氣死人了!”
這口鍋幾乎是扣在素衣頭上了。
“阿朵姐姐,還要辛苦你了。你再跑一趟,去和殷玄墨說,我有事要見他!
阿朵倒是不介意再跑一趟,只是,“姑娘,王爺未必會……”見你。
素衣?lián)u搖頭,“師太傅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么?你再去試試!
阿朵也沒多說,很快跑去見殷玄墨。
素衣還是只有等著。
然而阿朵回來還是說,殷玄墨不見素衣。
這一夜,素衣想不到別的辦法,只能讓阿朵留心陳嬸以及師卿卿的消息。
第二天天要亮的時候,素衣才勉強(qiáng)瞇了一會兒。也就是剛瞇著,阿朵匆忙的腳步聲就把她驚醒。
“姑娘,師小姐越來越嚴(yán)重了。不光是府中的醫(yī)者和大夫們都去了師小姐的院子,御醫(yī)也被招來了不少。那些從師小姐院子出來的醫(yī)者臉上神色都很沉重……我聽到有兩個御醫(yī)在低聲議論,說是師小姐身上的毒再解不了的話,只怕那雙腿就要廢了……”
“還說,還說哪怕現(xiàn)在立刻找到解毒辦法,師小姐的雙腿也恢復(fù)不到正常人的程度了……”
阿朵說到這里也有些后怕,畢竟給師卿卿下毒這個名頭是落在陳嬸頭上的,陳嬸又是素衣的人。
師小姐真要是出什么事,或者落下終身殘疾……
素衣也沒想到這么嚴(yán)重。
她懷疑過是不是師卿卿自己給自己下毒,為了留在王府。也懷疑過是不是殷玄墨,想借機(jī)拔出大景在南疆的所有暗樁。
但這兩個理由,都不足以用師卿卿的一雙腿去換。
畢竟,便是師卿卿雙腿廢了,這兩件事也不定能達(dá)成。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素衣還是不相信這是陳嬸做的。
任何人做任何事總要有個目的吧?陳嬸又不是瘋子,她給師卿卿下毒對她有什么好處?
她必須要見到殷玄墨,或者她必須要親自去看看師卿卿!
還在大景的時候,素衣那次去給九兒送信,離開前九兒送給她不少隨身藥品。此刻,素衣把九兒給的所有藥品都包了起來,帶著阿朵往外走。
不出意外,在最外面的殿院門口被守門的侍衛(wèi)攔住。
“素衣姑娘,請別為難我們。”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殷玄墨!
“素衣姑娘……”雖然為難,但侍衛(wèi)沒半點讓開的打算。
“呵,”素衣冷笑一聲,“你們不讓是吧,那好。我看你們怎么來攔!
話落把手里裝著藥的小包袱放在阿朵手里,而后一件件開始脫自己衣服!
阿朵驚呆了,就要來阻止她,“姑娘!”
素衣側(cè)身避開,“阿朵姐姐,你不要管我。我沒瘋。”
眼看她身上就快只剩下肚兜了,那些侍衛(wèi)哪里敢看,早在她脫衣服的時候就飛速撇過頭避開視線。
素衣雪白的小肩膀都完全露在了外面,“既然都冤枉我的人下毒害人,那我也沒什么臉。我也不要這個臉,”她嘲諷的一笑,“但我好歹也是和你們攝政王睡過的女人,你們有本事就來攔這樣的我!”
侍衛(wèi)們哪里敢攔敢碰了。
從頭到尾看都不敢看一眼。
不說她的確是王爺?shù)娜恕?
便是在南疆,也沒有女子做得出來這樣……這樣……
這一刻,這些侍衛(wèi)都真正被震住了。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年紀(jì)小小的,身材也嬌嬌小小的,完全可以說是個小姑娘的素衣姑娘,居然如此剛烈決絕!
素衣就在一眾震撼當(dāng)場中,帶著近乎呆滯住了的阿朵走了出去。
小姐以前好像也用過這一招,跟在小姐身邊果然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呢。
素衣對自家小姐百里緋月的佩服又深了一層。
侍衛(wèi)不敢攔她,暗衛(wèi)見到這一幕,趕緊去回稟了殷玄墨。
去見殷玄墨的素衣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見一席暗紋黑袍的男人面色冷冽迎面而來。
她還沒張開口,一件還帶著殷玄墨體溫的黑色衣袍就從天而降把素衣罩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素衣去扯頭上的衣袍,“呵,殷……!”
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懸空抱起來,不給素衣任何反應(yīng)時間,殷玄墨直接大踏步把人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門一關(guān),跟著到了院子外面的阿朵聽得都膽戰(zhàn)心驚的一抖。
王爺不會把素衣姑娘怎么樣吧……
王爺看起來好生氣……
阿朵從來沒見過殷玄墨這么生氣過。
屋子里面,素衣也察覺到了殷玄墨很生氣。
冷硬的五官面無表情,眼底更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的衣袍還在素衣身上,素衣嬌小的身軀幾乎整個被他衣袍籠罩住,就像此刻他身上的危險氣息一樣,讓素衣有種無處遁逃之感。
但她不怕!
她先發(fā)制人,“你生什么氣!陳嬸被冤枉,我被冤枉,我都還沒生這么大的氣!”
殷玄墨怒極反笑,“小姑娘,你多大了?”
??這陰陽怪氣的狗男人什么意思?
“十五了,怎么了?!覺得我年紀(jì)小,被你們隨便冤枉,就只有白白認(rèn)了么?!“
“十五了。沒人教過你十五的姑娘家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脫衣服?”
什么語氣!
他當(dāng)他是她爹嗎!
她爹根本不疼她,而且早病死了!
素衣也反應(yīng)過來了,“教過了就不能脫么?那有沒有人教過你女子及笄之前還是真正的小姑娘呢?”
“殷王爺,您可真是虛偽至極啊。您當(dāng)初把我抓來南疆的時候,我那時才多大啊你都下得了手。十五歲的我怎么就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脫衣服了?”
素衣也不客氣了。
心中一股無名火蹭蹭蹭往外冒。
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她什么都能受,就是受不得冤枉。
要殺要剮直說便是,搞那么多彎彎繞繞,累不累,惡不惡心!
素衣毫不相讓,本以為殷玄墨這次不被她氣吐血也會被她氣得不輕,沒想到先前還真生氣的男人笑了。
不是怒極反笑那種笑,就是笑了。
一把把氣鼓鼓的她抱起來,放在腿膝上坐下。
素衣沒見過翻臉這么快這么莫名其妙的人。
“你是不是腦子里進(jìn)了蠱蟲!”
殷玄墨垂頭,把額頭貼著素衣的額頭。
很快素衣就聽到男人胸腔笑意悶悶震開來。素衣從沒見過殷玄墨這么愉悅的樣子?
這人真是腦子進(jìn)水了吧!
“殷玄墨!”素衣抗議,然而被男人圈住,根本掙脫不了。
她真是見邪了。
殷玄墨笑夠了,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蛋,“以后別再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的手段了,否則……”
“我便給你做一身鐵衣衫讓你穿上,而后把你鎖起來,鑰匙放我身上。”
素衣寒毛都立起來了。
“你真的是有病。
殷玄墨卻笑著放開她,臉上一點惡人模樣也沒有了。素衣都分不清他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她覺得自己簡直要不認(rèn)識這個人了。
殷玄墨卻替她整理好了衣裳,而后握住她的小手,“走吧,你來找我,不是想去見見師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