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將衣衫下擺扯下,拭了拭從傷口中溢出的血,又胡亂地用染了血的布料將傷口綁住。他本就傷在不好包扎的地方,只這般隨便弄了,還有多半道傷口露在外面兀自滲血,林熠卻也不在意,到后邊取了馬又匆匆往回趕。他不放心楚漓,即使把他托付給別人照看,還是沒有辦法放心,這樣的自己,真地能夠做到對楚漓放手么?
回到淮城時已近申時,趕到三星堂,卻見姜媽正在門前焦急地來回踱步,林熠心下一沉,快步來到姜媽面前,“姜媽,楚漓呢?”
姜媽見到他不禁愣住,“林……林公子,你怎么……這么快便回來了?”
林熠哪還有心情跟她說這些,又問道:“是不是楚漓出了什么事?”
姜媽嘆了口氣,“今早起來還好好的,用過早膳我陪著他在房里玩,許是我這老婆子無趣,他沒一會兒便又吵著要找七堂主。我沒有他力氣大,拉也拉不住,他竟一個人跑出去了。我叫了兩個弟子把他追回來,誰知道午前其中一個跑回來說,楚公子在街上逢人便問七堂主在哪兒,人家不知他便要發脾氣,還砸了人家好幾個攤子。旁的倒也都好說話,賠了錢人家便不追究了,只有一家賣玉飾的,說什么也要拉楚公子去見官。楚公子當街大鬧是眾人都瞧見了的,證據還都擺在街上,再加上官老爺問什么他也答不出,便給關起來了!
“什么!”林熠大驚,“你說楚漓被關進了牢里?”自己在三星堂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鬧,怎么才離開一日不到的時間竟出了這么大的事。
姜媽點頭,“那賣玉飾的說他攤上都是貨真價實的值錢東西,跟咱們要五百兩的銀子賠,可如今堂主不在這里,上哪兒能弄到這五百兩銀子。俊
五百兩銀子想辦法籌一籌總會有的,可楚漓那樣的狀況,怎么能留在牢中,他害怕了要怎么辦?林熠攥緊了拳頭,“有沒有說要關多久?”
“弟子前邊探回來說可能要關上半月,”姜媽說著,眼淚也要急了出來,“另還有弟子在府衙求情,我正等著回話!
不行,絕對不行,如果真地任楚漓在牢中關上半月,林熠怕到時連自己也要瘋掉。告訴姜媽回去休息,林熠轉身便要往府衙去。
先前一直著急,并沒留意到林熠身上的傷,直到他背轉身去,姜媽才看到他背上已經干涸的刺眼血跡,“林公子,你這是怎么了?”
林熠遲了片刻才省起她是在問自己的傷,“我沒事,先把楚漓救出來要緊!
看著林熠近乎于陰冷的表情,姜媽驚得腿都顫了,上前拉住他沒有受傷的手臂,“林公子,你可千萬不能去劫大牢啊,這樣事情可就真地鬧大了。”
不可否認林熠確有這樣的想法,經姜媽這么一說他才稍稍冷靜了些。自己無法一直一直陪著他,不能害他淪為逃犯,否則他這一生該怎么過。深吸了一口氣,林熠面色和緩了些,“我不會的,我要想辦法見見他。”
姜媽這才不甚放心地放開了林熠,“記得別跟官府硬碰硬啊!
林熠來到府衙,遠遠便看到兩名分堂的弟子正在跟幾個衙役求情,衙役卻是一臉的不耐,擺手讓他們走開。林熠走過去,禮貌地對那幾名衙役抱了抱拳,“幾位大哥,可否跟知府大人通秉一聲,便說是楚漓的兄長求見!
兩名分堂的弟子一見到林熠都很高興,紛紛退到他身后。
幾個衙役見了便知他們是一起的,其中一個矮瘦漢子道:“楚漓?便是今日關進來的那個當街大鬧的小子?”
林熠不喜歡對方不善的語氣,可這會兒畢竟不是開罪人的時候,只得答道:“正是!
“晚了,”那人也不想與他廢話,“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時辰了,知府大人是你想見便能見的么?”
林熠想了想,摸出懷中的銀子遞過去,“大哥幫個忙,這些銀子便當是小弟請幾位大哥喝酒了!
那人卻不接,將他的手推了回去,“個個都要見知府大人,個個都要拿錢讓我辦事,可我要是都辦了,大人還不把我踢家去了?”
林熠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不能放著楚漓不管。又將銀子遞到那人面前,林熠道:“那大哥看看能不能讓小弟見上楚漓一面?”
那矮瘦漢子回身看了看另外幾人,見那幾人都微微點了頭,便接過林熠手中的銀子,“這個嘛,倒是可以!
林熠總算看到了希望,“多謝幾位大哥!
“你跟我來吧!卑轁h子收好銀子,對林熠招了招手。
林熠剛跟著他走了兩步,突然又有人喊道:“站!”回頭看去,便見一身形微胖的衙役向他二人走來。
矮瘦漢子也回過身,“怎么了?”
胖衙役圍著林熠繞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背后,指著林熠的傷口道:“你瞧瞧!
矮瘦漢子走過去看了看,再望向林熠的時候,眼中滿是懷疑,又將銀子取了出來丟給他,“你們這些打打殺殺的家伙我們信不過,快回去吧!比羲娴貙⑷藫屪吡耍约哼不得吃不了兜著走,這可不劃算。
林熠微微皺了眉,耐著性子又道:“小弟保證守規矩,絕不會亂來,還請……”
“行了行了,”矮瘦漢子打斷他,“他犯的也不是什么大罪,關個十天半月也就出來了,你急什么!
十天半月對旁人來講或許無所謂,對楚漓來說可是大事,林熠心中急得快著了火,卻只能盡量說著客氣話,請求他們讓自己見見楚漓。那幾人卻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聽他說什么,只一味地趕他回家,林熠不禁動了氣。
眼見著林熠有動手的意思,兩名分堂的弟子連忙一人拉住他一只手臂,將他拖遠了。其中一人放低了聲音道:“林公子千萬不要沖動,再給他們抓進去的話可就更糟糕了!
林熠感到傷口傳來陣陣疼痛,卻也不想理會,“抓進去倒好,說不定便能見到楚漓了!
另一人聽了連連搖頭,“抓進去哪里好了,如果連林公子都給抓了進去,那誰來想辦法救楚公子出來?”
關心則亂,這么簡單的事,自己居然都沒有想到。對他二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放手,“我知道了,救楚漓要緊,我不會沖動了!
二人放了手,先前那人勸道:“林公子的傷口須得處理一下,咱們這便回去吧?左右留在這里也是無用,不如先回去好好想想辦法,明日再來看看能不能見到知府大人。”
林熠又站在原地望向府衙好一陣,最終還是無奈地同那二人走了。想起是因為這道傷口才失去了見到楚漓的機會,林熠心中不禁恨透了逃跑的馮千里等人和害自己受傷的柩山七鬼。仇是越結越大,早晚都要讓他們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取過腰間的玉笛狠狠握在掌中,林熠眼中滿是可怕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