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看了眼江亦琛,表情有點怯怯的,剛才這位叔叔真的很兇呢!
不過江亦琛也不在意,他將水遞給顧念,然后朝著小男孩說:“你背的那些詩我三歲就會了。”
江總在吹噓自己這一方從來都是不吝嗇的。
“你騙人!”小男孩雙手背在后面很不服氣。
跟小孩吹牛是一件很沒意思但是也很有意思的事情,江亦琛今天心情好,就和小孩掰扯起來說:“我為什么要騙你,騙你有什么好處?”
小男孩轉動了腦袋想了想,被他繞暈了一些,摸了摸腦袋說:“那你會打羽毛球嗎,會玩滑板嗎?”
“嘁!”江亦琛不屑冷哼一聲:“小意思,這些我都會,我還會滑雪。你會嗎?”
小男孩的眼睛立刻睜大了:“我……我也會滑雪。”但是話說得有點心虛,他目光低下去:“我……爸爸會開飛機?你會嗎?”
“當然會!”江亦琛回答的非常肯定。
“你又騙人,我怎么沒在爸爸公司里見過你?”
“你爸爸是飛行員?”
“我爸爸是機長,每天都在天上飛。”
江亦琛了然了,怪不得小孩父母不怎么管,因為工作的原因照顧不到也是很正常的。
顧念在一旁秋千架上聽著這一大一小的對話,覺得真是好笑。
小男孩扯著江亦琛的衣袖說:“你還沒有證明你會開飛機呢?”
“那下次我開的時候叫上你?”
他說的和開個車一樣的輕松隨意。
小男孩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似乎不敢相信,睜大的嘴巴說:“真的真的嗎?”
“要不要拉勾?”
他為人一向冷漠,很難對陌生人露出友好的表示,今天對一個小男孩如此慷慨大方,還邀請他去自己的私人飛機上游玩,無非是覺得顧念開心罷了,剛才顧念和他說話的時候很開心,那樣的可愛不加掩飾的笑容是他很久沒見過的了,所以他連帶著對這個小孩都和藹可親了起來。
小孩愉快地和他拉勾,最后將一顆巧克力夾心軟糖遞到他的手里面說:“叔叔,糖給你吃。”
他朝著顧念和江亦琛揮手告別:“叔叔,阿姨再見。”
顧念:“……”
怎么瞬間變成了阿姨。
她也揮手:“小朋友再見!”
她從秋千架上起身問:“你怎么真的和他拉勾啊!”
他說:“他讓你笑得很開心。”
顧念摸了摸臉蛋,說:“小孩真好,無憂無慮的,有煩惱也會被瞬間拋到腦后面去,和他們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江亦琛將巧克力夾心糖遞到她面前說:“吃糖嗎?”
顧念晃了晃手中說:“我有!”
她想起了江亦琛不愛吃甜食,他對甜的似乎有種抵觸,一開始她只是一位他習慣了無糖的健康的生活方式罷了。
江亦琛將糖紙拆開來,他的確很少碰糖果,就連小時候都不怎么碰,他吃完糖果之后說:“很甜,好久沒吃過這么甜的了。”
“我知道你不愛吃甜。”
江亦琛抿唇:“也不是。”他朝前走去,一邊對顧念說:“只不過小時候被壓制住了,長大之后就逐漸沒了興趣,慢慢地你似乎就習慣了,以致于,你想抗爭都不知道從哪里開始。”
他像是對顧念說自己。
江慕謙是他的親爺爺,他從小便被江老爺子管束著,即便后來徹底獨立,但是流淌在骨子里的江家的血液還是無法讓他對這個偏執(zhí)暴躁掌控欲極強的老頭做什么。
他只能退步和解。
顧念也是聰明剔透的人,她了解他,也懂得他話里的意思,可是她沒有能力去幫他,無論她說什么做什么,最終的選擇權還是在他手里面。
她并不想幫他做決定,要他做出唯一的選擇。
…………
北歐的宣傳手冊還丟在沙發(fā)上,江亦琛去洗澡的時候,顧念隨手翻了翻,有些地方被江亦琛標注了,應該是想去旅游的地方,他忙于工作這些年鮮少給自己放假,就連過年也只是回江家之后就立刻回到A市,顧念不在的那四年,他更是沉心于工作,放棄了任何休閑娛樂的時間。
他在摩納哥蒙特卡洛的游艇都已經(jīng)生灰,甚至于曾經(jīng)流連過的賭場也再也未曾踏足過,他不愛賭錢,更多的時候都是散財,求個心安罷了。
北歐地圖上某一角落被他圈了起來,是她要去的城市。
顧念合上宣傳冊,放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江亦琛洗完澡出來問她藥膏有沒有涂,顧念咬著唇,有些不好意思,她給忘了。
男人搖搖頭,拿出剛在醫(yī)院配好的藥膏將蓋子擰開,用棉簽沾了點替她抹上說:“早晚各一次,不準忘記,不然會留疤!”
手背上的疤痕實在是難堪,所以她都穿著長袖盡力掩蓋,即便這種天氣已經(jīng)是可以穿短袖了。
男人微微垂著臉,從顧念的角度便可以看到他英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他的五官生的可真是優(yōu)越,尤其是鼻梁,他這樣的溫柔讓她的心化開了一樣,里面五味陳雜。
江亦琛收起藥膏,對她說:“早點休息。”
顧念起身,準備朝樓上走的時候,又轉過身:“謝謝你!”
江亦琛明顯愣了下,輕笑:“這也要謝?”
微不足道甚至是不足掛齒的一件小事罷了。
“不僅僅是這!”她說:“或許我該說抱歉,因為我,耽誤了你的合作。”她不安地握著雙手,眼里的愧疚一覽無余。
江亦琛在原地沉默了會兒說:“沒有的事,你快去休息。”
他朝她揮手,示意她快去樓上。
有些事現(xiàn)在無法決定,再過兩年來看,又是不一樣的心境,當初媽媽就是這樣告訴自己的,所以她現(xiàn)在無法做出更好的決定。
江亦琛重新坐下,翻了翻那本旅游手冊,他給自己泡了杯牛奶去書房的時候路過主臥的門,他站了會,回到了自己的側臥。
他將床整理了一下,平躺在上面,聽著自己的呼吸聲,腦海里面蹦出了一首很早之前的詩。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反。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