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是我的，我沒碰過她。”他解釋道。

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解釋了。

“也許你覺得沒必要，不過我還是要說清楚。”江亦琛一字一句道：“你要證據我也可以給你。”

他能為自己解釋也就這么多了。

雖然說分手了，但是分手之后，如果還能留著誤會和心結，并不好。

顧念靜靜聽著，沒有表態。

江亦琛站在她身后不遠處望著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活動。

顧念轉過身來，朝他微微笑了說：“我信你！”

他一下子如釋重負，又好像悵然若失。

就像是他一開始所預想的那樣，說開了也并不能改變什么，頂多是拔出了一根深埋在心里很多年的針而已，痛過之后仿佛也不剩下什么。

然后顧念開了門進了公寓樓。

江亦琛撐著傘在樓下徘徊了一陣子，然后默默轉身。

回到車上的時候，司機還很詫異他竟然就這樣回來了，好不容易抓到個機會以為可以獨處，沒想到就這樣放棄了。

A市地處南方，是多雨的氣候，他看著窗外細細密密的雨絲落在車窗上，想著再過兩個月或者說不到，她就應該要走了。

他那時候信誓旦旦地說看最后是她能走還是自己能留下她。

留下她很容易，可是留下了之后呢？

不過是徒增無謂罷了。

她以后應該不再需要自己了，從此海闊天空，再見陌路。

…………

顧念回到家之后泡了個澡，接到了中介的電話約她明天去看房子，她想著總住在可遇這里也不是個辦法，就自己去找房子了，她現在銀行卡里面的余額還算可以，年終獎發了不少，再加上自己額外的收入，出國的費用也都差不多攢夠了。

只不過出去了之后，還是得趕緊找份工作才行。

洗完澡出來她坐在巨大落地窗前，望著那涌動的江水，她怔怔地站立著，面上是一片平靜和淡漠，可是心里卻流淌過無盡的像是那涌動的江水一樣的情緒。

她以為自己不會難過，到底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感情，她想著自己以后又是一個人，日子來來去去，年齡隨著歲月一點點增長，有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些隨著歲月的流轉卻似乎還是沒有變淡，可是那又如何，即便內心像是死去了一般的難過，面上還得是平靜面對。

又不是十八歲的年輕姑娘，失戀了找個地方開瓶酒，喝個天昏地暗然后抱著朋友不撒手痛哭一場，二十八歲了，已經沒有太多任性的資格了，失戀了，尤其是自己主動提出最后被他定音的，那就只能當做彼此尊重這個結果。

這半年以來，她經常生出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和他能走到一起，會幸福美滿，曾經她一度以為自己不會再幸福了，可是在那么多的寵溺和柔情之中生出了一些旖旎的期待。

然而這些綺夢終究是抵不過現實的消磨。

二十二歲的她，一無所有的她，無知無畏的她，不顧后果一頭扎進他的懷里面，死纏爛打留在他的身邊，現在想起來，一半是純真，一半是可笑。

顧念想起了曾經的事情，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然后那弧度扯得越來越開，最后定格的是凝在唇邊的一滴淚珠。

…………

二號這天，她去跟中介看了房子，簽了半年的合同，她其實也不太確定自己什么時候走，于是就將合約拖長到了半年，等她簽完合同回去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是個陌生的來電，她在地鐵上不太方便，于是要了微信，對方是聽聞她的名氣之后來找她約設計稿。

聽說是室內設計，顧念委婉地拒絕了。

一來她的室內設計并不如建筑外觀設計，二來她要出國了，可能會很忙分不了心。

對方也沒有強求，說了句好的之后就沒有再聊了。

只不過等到顧念下地鐵的時候，對方又發了消息來說了一大堆好話，表示很相信她的能力，并且自己不會催著趕稿，這個叫齊放的男人幾乎用盡了一切卑微的語氣，就是期盼著顧念能夠答應下來。

顧念摁了摁眉心最后說我再考慮考慮。

齊放這邊趕緊打了一個電話說：“四哥啊，她不答應啊，我都已經說盡了好話，可是她不答應怎么辦啊，說自己馬上要出國了，沒時間，還說自己室內設計并沒有那么好，還要給我推薦更優秀的設計師，我該怎么說啊，四哥你教教我唄！”

和A市連綿的細雨不同，京都這會兒還是殘留著冬天的冷意，但是樹木已經開始發新芽了，謝容桓靠在自家院子池塘的欄桿邊，百無聊賴的喂著魚。

齊放這一段長對話里面他只捕捉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顧念馬上要出國，他撥了撥耳機問：“她出國，去哪？”

齊放：“……”

這個好像不是重點啊，他回：“四哥，這我沒問啊！”

“為什么不問？”

“齊放：“……”他無語道：“那我再問問！”

謝容桓掐了電話，喂魚也喂得沒什么意思了，他直起身子走到花園旁謝老爺子身邊坐下。

老爺子正在太陽底下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之后睜開眼看著自己孫子，說：“老四，你整天往A市跑，跑出了什么名堂來了嗎？”

謝家四少從來都不是一個循規蹈矩聽話的人，反而脾氣乖戾性格暴躁，從軍隊退伍之后就一直無所事事。

“你二十八了，你大哥像你這么大年紀已經建功立業是上校了，你呢，到現在連個正兒八經的職位也沒有，謝家能養你一輩子嗎？”

謝容桓懶洋洋地說：“爺爺，您曬太陽就曬太陽吧，說這么多話不累嗎？”

老爺子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末了還是忍不住說：“要不你就在A市定下來，也方便照顧錦書，她一個人在那邊我終歸有點不太放心。”

謝容桓嗤笑：“她不是有未婚夫嗎，擔心什么！”

謝老爺子嘆了口氣道：“我現在發現，江亦琛也是靠不住的。”

謝容桓臉上半點波瀾都沒有，他說：“靠不住你還把小妹交給他？”

老頭子閉著眼睛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