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顧念的呆滯失神，江亦琛倒是顯得鎮定許多，他臉上維持著一貫的高冷淡漠，沒透出太多的情緒，唯獨那一雙眸子似乎比往常要暗沉許多。
他的目光從陸湛臉上轉到顧念，看著她灰撲撲狼狽的臉蛋，沾染了淚痕的雙眸以及挽著身邊男人的手，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是沒有表情的。
陸湛見顧念沒有動，跟呆住了一樣，皺了皺眉頭問：“怎么了？”
顧念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搖頭：“沒事。”
“那走吧！”
江亦琛側身，讓開了一條路，顧念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明顯感受到他那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將她看穿一個窟窿，她心跳漏了一拍，甚至連走路的雙腿都有些軟，她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低著頭匆匆朝前走著。
全程江亦琛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當場發火，他始終保持著沉默同時也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可是顧念還是感覺到了他眼神透露出的冰冷以及那種遮蓋不住的戾氣。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么她覺得自己可以死上一萬次了。
但是讓她不明白的是江亦琛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三樓是外科，難道他也受傷了？
顧念正在思考間，身邊一陣哀嚎又將她拉回現實里面，當酒精擦拭在他的手掌心的時候，陸湛的嚎叫可以震破醫院樓頂的天花板，醫生只好塞了一條毛巾在他嘴里。
到了把玻璃碎片的時候拔出來的時候，陸湛已經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死死的咬著白毛巾，上面依稀可以看見點點的紅痕，顧念心中一痛。
等到全部處理完了，陸湛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額前的碎發貼在額頭上，顧念拿著毛巾替他小心翼翼擦著額頭上的汗。
陸湛呼了口氣：“感覺自己死了一次又活過來了。”
醫生囑咐了幾句，諸如不能碰水之類的，讓他后天來換藥，雖然傷口比較深，但是沒有傷到主神經，好好恢復沒有大礙。
顧念心里面一塊巨石落了下來：“好的，謝謝醫生。”
不一會兒，警察也趕了過來，給他們兩個人做了口供和筆錄，說有消息會盡快給他們答復。
怎么說陸湛也是市長公子，遇到這種事，只要他說一句，那兩人肯定跑不了。
顧念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看著他層層包裹的手問：“待會兒回去你怎么跟你爸媽解釋？”
“這有啥難的，說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唄。”
“他們會信嗎？”
“不信又能怎么樣，頂多罵我幾句，說我不小心，你別擔心這個，我沒事，放心好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沉默了好久之后，顧念率先開口：“陸湛，我給你叫車回去吧！”
陸湛抬頭望她：“你呢？”
“這里離我現在住的地方不是很遠，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好了。”
陸湛還想說什么，顧念已經說：“我給你叫了車，師傅很快就到了，咱們把藥拿了走吧！”
到了樓下，司機師傅也到了，顧念打開車門：“陸湛，謝謝你，真抱歉連累了你。”
陸湛輕笑了聲：“你怎么這么客氣，你放心，這事我會跟弄清楚的，
顧念朝他揮手：“回去別碰水啊，注意后天來換藥。”
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城市華燈初上，每一處都透露著深秋的蕭瑟和冷涼，顧念坐在公交車最后一排看著這座她自小熟悉的城市，想著回家之后將要面對的情況。
她忽然希望這段道路沒有盡頭，車子能一直開下去，這樣她就不用去面對即將到來的難堪的場面，江亦琛的脾氣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不喜歡她和陸湛來往。
美好的夢總有破碎的時候，車子到站的時候，她還是下車了。
回到家打開門，蓉姨給她遞了一雙拖鞋，看著她欲言又止。
顧念換上拖鞋：“先生回來了嗎？”
“先生早回來了，也沒吃晚飯，一直就在樓上書房。”
顧念看到餐桌上那基本沒動的晚餐，抿唇：“你沒有叫他么？”
“叫了，但是先生今天心情不太好，回來一直陰沉著臉，沒說話就上樓了，我去書房叫了幾聲他沒答應，我就不敢了。”
顧念喝了一口水，在明亮的燈光下坐著沉默不語。
蓉姨試探性地問道：“太太，你們是又吵架了嗎？”
“沒有！”顧念否認，然后站起身來說：“我上去叫他吧！”
書房透出淺淺一絲光亮，顧念站在門口停了幾秒，最后咬著唇抬手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她。
她試著轉了一下門把手，推開了書房的門，看著坐在書桌椅子上的男人，垂著眼眸，小心翼翼開口：“要不要去吃飯？”
“出去！”
回應她的就只有這冰冷的兩個字。
顧念站在門口，書房的燈有些昏黃，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他現在就像是覆蓋了秋日的冷霜，讓人心生寒意，望而生畏。
有一瞬間她想退縮來著，這樣的男人實在讓她害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誤傷到自己，但是還是硬著頭皮說：“不吃晚飯會有胃病，你本來胃就不好，好歹吃一點，或者喝點湯也行的。”
“我說出去。”江亦琛將手中的書“啪嗒”一聲扔到桌子上，抬眸，戾氣在眉梢眼角流轉，聲音透著冷沉：“沒聽見嗎？”
顧念手扶在門框上，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也沒挪動腳步。
男人眉梢眼角的暴躁和冷意瞬間釋放出來，原本擱在桌子上的書被他甩手扔到了地上，發出很大響聲，隨之而來的是他冷沉卻拔高了音量的聲音：“聾了嗎？”
顧念深深吸了一口氣，摸著頭發，一字一句慢慢開口：“如果你為今天的事情生氣的話，我可以解釋。”
話音剛落，男人眼眸深深瞇了起來，他看著顧念，忽然笑開了，那笑容透著譏誚和諷刺，然后他收斂起了眉梢眼角的笑，表情凝結，然后指了指門外，不耐煩地揮揮手：“給我出去。”
“我……”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