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發現他們在電梯里,半透明的墻壁, 讓她看見自己如同小貓似的在他懷里窩著。
不由得,她掙扎:“你不要公主抱, 會被人看見的。”
本來在電梯里就容易大腦昏沉,她又乍不習慣被他這樣抱著。
沈里沒有松開,反而抱得更緊,穩住雙臂, 認真解釋:“沒事,馬上就到了, 不會有人。”
說完, 電梯門開了。
劉全有的光頭被白熾燈照得雪亮。
他一張嘴,頭和臉的比例更加切合,更接近球的形狀。
“沈……”
劉光頭吐出一個字,后面的話都被沈里瞪了回去。
他立刻會意, 不僅沒出聲, 還攔住準備上電梯的幾名員工。
私人辦里, 桌上放著沈里讓人買來的碘伏和棉簽。
他的旋轉椅上過于龐大, 盛苓嬌小的身子窩著,怎么看都是柔柔弱弱的姑娘。
在沈里沒被欺壓之前,他就是這么想的,喝醉酒的,愛撒嬌的小女人多招人疼啊,他要好好欺負一頓才好。
結果呢。
一次在上的機會都沒有。
越想, 越惱。
務必要把男人的恥辱討回來。
沈里沒幫人上過藥,手法不熟練,動作倒是小心翼翼,沾了棕色液體的棉簽輕輕在她受傷的地方擦過,輕輕的擦一下,隨后發現似乎沒碰到皮膚。
他稍微加大了力道,下意識問:“疼嗎?”
“不疼。”
“都破皮了還說不疼,你哪怕說個還好,我都能信一信。”
盛苓似乎真的累了,又困又疲倦,雙眼緊閉,任由他折騰了。
傷處并不深,但由于她皮膚白皙,泛紅的一小塊地方較為明顯,導致沈里情緒波動較大,上完藥后便詢問秘書樓下的事情。
秘書回答,人是送走了,但走之前不依不饒。
“她把我女人打傷了,還有資格叫囂?”
“她還說她和您是老朋友,哪有幫外不幫親的道理。”
“我知道了。”
原本只是想簡單了事的沈里改變主意,有些貴婦,永遠高估自家的地位,不懂分寸,來別人地盤作妖,不給點顏色看看,她還真能上天。
“你認識安怡嗎?”突然,盛苓睜開眼睛。
“不熟。”
“那你不要動她。”
“嗯?你受了委屈還不讓我動她?”
她看起來不像是被人打了后把委屈往下咽的。
“沒有。”她閉上眼睛,不顯山不露水,“我只是想自己解決罷了。”
她自己怎么解決,對方錢權壓上一籌,又是態度傲慢不容欺凌的貴婦,相比而言,盛苓哪方面都是弱勢。
沈里沒答應,但也沒反駁她的意思。
“對了,你是不是想買房子?”避開不悅的話題,沈里想告訴她一些開心的事情,“我在市中心的小區都有公寓,遠郊和景區也有別墅,你喜歡……”
哪一種。
后三個字,被盛苓直接打斷:“你怎么知道我想買房子?”
做決定,不過是前幾日的事,沒這么快,而且她沒聲張,連孟連玉都不太清楚。
沈里沉默了會,“劉全有告訴我的。”
“可劉全有不知道我買房這件事。”
“……”
盛苓不困了。
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后走到他的跟前,盡管個子小,氣勢上并不弱,眸子一瞬不瞬盯著他,“解釋解釋?”
“我……”
“我怎么給忘了,恒利銀行就是你集團名下的。”大腦突然暢通,她的邏輯逐漸清晰,一字一句,“銀行之前沒有只允許已婚人士貸款的規定,怎么前幾天又有了?”
“前幾天也沒有。”
“沒有?”
“嗯,對,這規定只針對你一人。”
“……”
“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求生欲使沈里沉默。
聰明的女人真可怕。
她現在是生氣了,還是非常生氣呢。
“沈總逼婚的方式可真是與眾不同啊,我兩算扯平了。”盛苓摸了摸嘴角,看著指間沾著的碘伏,毫無表情地說,“以后互不干涉吧。”
“我……”錯遼。
聽見一道關門聲,沈里趕著跟出去。
盛苓走在前方,他在后方跟著,迎面走來一個劉全有。
一個小時不到,撞見他們兩次,劉光頭心里苦,腦子靈活地側身給他們讓道,恨不得把自己掛在墻上當壁紙。
“你聽我解釋。”沈里抓住她的胳膊。
沒有電視劇里女主的“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盛苓反而停下來,轉身,環手相抱:“好,你解釋吧。”
“……”
沒得解釋。
這怎么說。
他就是故意的,在知道她想要貸款買房的時候就暗搓搓有了計劃。
“你別跟著我。”盛苓仰頭去看,卻給人睥睨的錯覺,語調又冷又沉,涼薄的呼吸噴到他的下巴處,“你再追著我,我就把那晚你被我壓著的事情說出去。”
沈里腳步慢了。
她轉身就走。
女人狠起來,還真是……
沈里好氣又好笑,這件事竟然成了被威脅的把柄,他有什么好怕的,男人在下一次怎么了,不更有情調嗎?
回頭,看見極力想把自己藏起來但胖嘟嘟的身體還貼著墻壁如同壁虎的劉全有。
沈里:“你聽見什么了嗎?”
劉全有:“沒有,我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
…
“在哪。”
“家里。”
“出來吧,老地方喝酒。”
一個電話,盛苓就把何木木叫出來。
所謂的老地方是這座城市頗為熱鬧的夜店,店門雖小,但里面鬧騰,也沒有流氓地痞。
盛苓沒喝酒,她不舒服,只想要溫溫的牛奶,店里沒有,服務生倒是貼心地給她熱來。
何木木一個勁兒往自己嘴里灌冰啤,一副等她喝完酒開始說話的樣子。
偏角落的卡座,盛苓透過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復雜裝飾,看著前方的歌舞,笑道:“以前算命的人告訴我,說我一輩子都很苦。”
“生活就像糖衣藥丸,你不能把它含在嘴里,你得在它變苦之前趕緊咽下去。”
何木木感慨完后,打算說說自己前段時間的事,卻發現盛苓往舞池中走去。
她懶得追,先喝完酒再說。
“她人呢?”
突如其來的男人身子立在矮桌前,手指了指何木木對面空了的牛奶杯。
盡管對他印象不深,但這個英俊面孔讓何木木一下子就想到之前盛苓提起的人,他問得話又那么隨意,兩人的關系……似乎不一般。
“跳舞呢。”何木木回答,又悶頭悶腦喝酒,“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沒有。”
“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們才會來這里。”
何木木可能喝得有點多,話說得也隨意而雜碎,“你要是想和她在一起,就對她好一點,內心缺失的人,一點點好都是愛。”
沈里問:“她以前受過情傷?”
“這倒沒有。”何木木聳肩,“我只知道她很小的時候被人欺負,從初中剪了短發,練了跆拳道,大學時才蓄起長發,直到現在。”
怪不得,她人看似弱不禁風,兇起來……還挺招架不住呢。
“沈老板,我跟你說,你可不要惹她。”
何木木抿了口酒,“高中時有人欺負她,知道她害怕蜘蛛,把一個帶白卵的母蜘蛛放在她頭上,盛苓當時很淡定。第二天呢,男同學突然就出車禍斷腿了,盛苓也沒來上學,據說在家玩了一上午的蜘蛛,克服恐懼。”
“還有……”
何木木借著酒意,說起來沒完沒了。
沈里已經進了舞池。
打聽到她下班后來這里,他一路尾隨跟過來了。
本來就是他卑鄙在先,低頭俯首哄自己的女人,不是丟臉的事。
嘈雜擁擠的人群,沈里將跟著音樂蹦迪的盛苓拖出來,強行半拉著,不經意地,聽見一聲衣料扯斷的聲響。
她穿的不是超短裙,而是學生風的圓領衛衣,搭了及膝的格子裙,乍一看還以為剛入學的大學生。
“你干嘛?”盛苓蹙眉看著自己撕了口子的裙子,“你能不能輕點?”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裙子,還對不起他之前瞞著她所做的事。
“只是壞了一個角,不會走光。”沈里稍稍俯下身看過后,給出結論,“我幫你打個結,可以嗎?”
盛苓難得乖巧地點頭,被他從舞池中拉出來后乖巧站在一個鳳尾竹盆栽前,沒有不滿,好整以暇看別人跟著節拍舞動。
至于裙邊,隨他去好了。
沈里單膝半跪在地上,鼻間是輕輕飄來的氣息,她的裙子是出公司前剛換的,上面還有漂洗時落下的香氣。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摸遍裙子上下,挑了順眼的兩個帶子,可以用蝴蝶結掩蓋撕拉的痕跡。
“好了沒有?”盛苓問道。
話音落下,一個走路帶風拿著托盤的服務生路過。
托盤帶起的風,不偏不倚往他們這邊吹去。
掀起了她的裙邊。
其他人也許看不見,但半蹲著,呈現出求婚姿勢的沈里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次穿的不是他買的那條。
而是帶有碎花的淺白色小褲褲,簡單款,由于離得近,還能看見外側突出的骨頭。
等風吹過,盛苓再想捂裙已經來不及,急慌慌地蹲了下來。
殊不知,越是半遮半掩,越容易引人遐想。昏暗的環境不影響剛才春似的的風景,模糊之中,反而加深男人腦海里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