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盛苓被劉全有再次叫出去。
交代幾件事。
“沈老板沒有秘書嗎,為什么要我幫他打掃辦公室?”盛苓心平氣和地問。
再說,公司有保潔阿姨,打掃起來比她干凈許多。
平白無故讓她過去做雜活,誰都會心生不滿。
“盛苓啊!眲⑷姓Z重心長,“咱們現在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該低頭時就低頭,何況這是份美差,你看看小羅小林她們輪得到嗎?”
美差就是打掃辦公室,泡咖啡,打印文件。
耽擱手上的正經活不說,還得伺候著新老板。
盛苓一時間摸不透是劉全有的意思還是新老板的命令。
這里只是新老板的臨時辦公室,他不會待太久,她可以委曲求全。
一個人的辦公室趕上他們大家用的,盛苓打掃起來費勁,里里外外整干凈用了兩個小時。
她坐在棕色皮椅上休息一會。
沒多久,門開了。
盛苓和來人四目相對看了十幾秒,反應極快地拿起桌上的抹布,開始擦拭桌腳,為了避免嫌疑,抹布在地上抹了一下,蹭了一些灰。
“沈總!逼鹕頃r,她態度禮貌恭敬。
沈里沒看她,自顧自坐下。
盛苓不得不率先詢問:“我已經打掃完了,可以走嗎?”
他仍然沒搭理。
辦公室里除了呼吸聲就剩下鍵盤敲擊的輕微動靜,偶爾有風從窗口刮過,吹動飄窗上的含羞草。
盛苓的腳步一點點地挪至門口。
她不想伺候祖宗。
步伐挪至門口,手剛碰到門柄,聽見男人不咸不淡吩咐一句:“送杯黑咖啡進來!
“好的!北砻嫖⑿,合上門后,盛苓忍無可忍地揮了揮拳頭。
惱歸惱,咖啡要泡。
半個小時后盛苓再次敲響房門,沒聽見里頭的應答,她直接闖進去,把杯子放下,“沈總,您要的咖啡。”
良久,沈里才抬眸掃了眼,“顏色太深,重做!
“這怎么重做?”
他目光轉移到屏幕上,并不打算繼續和她交談。
盛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不想這么快換工作,這行熟人多,換的話對自己有弊無利。
一杯咖啡而已,她重做就是。
第二杯,被嫌棄味道不濃。
前后共做了五杯,從速溶到虹吸,她全部試過,但得到的反應,依然是:不行。
第五杯咖啡被盛苓重重地放在桌上,力道太大,稍稍傾灑出幾滴,濺燙到她手背上,輕微的疼痛感傳來。
原本就覺著委屈,擦拭完手背上的棕色水跡,盛苓喉間哽住。
終于,電腦前的大佬側首看過來。
看她泛紅的眼圈,輕咬的唇瓣,以及掩飾不住的惱怒,因為太過生氣,手指在顫抖著。
沈里連人帶椅子轉動方向,正對著她,“你覺得我在針對你?”
盛苓縮回了手,搖頭,“……不覺得。”
“那你錯了,我就是在針對你。”
“……”
他握著鼠標的手很白,手指修長,比女人的手還漂亮卻不顯得娘氣,伸過來隨意地撿了杯咖啡抿了口,并不像剛才他所說那樣“難以下咽”。
要求她做那么多咖啡,只有一個目的——針對她。
而原因,和何木木的事脫不了關系,誰讓她們惹到的人是他。新老板看起來翩翩君子一個,內心卻狹隘小氣得很。
盛苓惱火地想,她是不是該遞辭呈呢。
原本在辦公的沈里站起來,拿起經過她手的咖啡,一一品嘗。
到底不是專業的,味道上有欠缺,他簡單抿一些,然后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
盛苓被他肆無忌憚的目光掃視線得低下頭。
不知何時,身側多了一些溫熱,他的身軀離她近在咫尺,大片的視野被工整的白色襯衫所占據。
沒等她后退,沈里已然近身,不費力氣地將她圈在桌沿和他的臂彎之間。
感知到他越來越近,呼吸也越來越重,盛苓的唇上被陌生的氣息圍繞著,氣流一高一低下對她形成莫名的壓迫感,不禁抬手遮著半張臉,“沈老板,請自重!
“嗯?”
“我不是隨便的人!
“你坐我身上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
“……”
盛苓懵了。
不無疑惑,又難以置信地想看個究竟,在觸碰他目光瞬間下意識別過臉,小心翼翼縮著身子,“你,你說什么?”
“需要我幫你回顧下那晚的情形嗎?”
是他?
這城市有多小,她以為隨隨便便約的炮,竟然是新老板放的。
潔凈空闊的班桌上,一條綠絲帶被他放了上去。
這是她狂野之中從馬尾上扯下來,隨手亂丟的發帶。
盛苓抬不起臉看他,更沒勇氣拿回自己的東西,吞吞吐吐,“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是這樣。”
“沒想到?不打算對我負責嗎?”
盛苓大腦一團亂,捂著胸口,慢慢地從蹲下身從他半禁錮的懷抱里掙脫出來,挪到門口,“那個……我還有事,下次再說!
拉開門,一溜煙跑了。
怎么會這樣?她這是把新老板潛了?
一想到自己意氣奮發吵吵嚷嚷要在上不給就鬧的情形,盛苓想鉆地縫的心都有了。
太丟人了。
經過走廊的時候,她腳步飛快,沒看見有人迎面走來,險些撞了上去,她正要道歉,看見來人是沈西則后,眉頭蹙了下。
沈西則愣了下,眼尖地看見她紅撲撲的臉蛋和微微泛紅的眼角。
他再看了眼辦公室門,嘖嘖感嘆兩聲直接進去。
“舅舅!
旋轉椅上的沈里沒搭理。
受生長環境影響,沈西則年紀不大,事理懂得不少,女朋友換過一茬又一茬,某些事上,比他舅舅還老司機。
沈家由不得他胡來,過完暑假就準備把他送國外讀書,不指望他念出名堂,只要不惹是生非就謝謝祖宗了。
自幼沒見過親爹樣子的沈西則怕舅舅,所以留學之前,為防止他玩得太嗨,送到這里來,交給沈里管教。
“老沈。”沈西則換了個稱呼,興致勃勃,“剛才我見一姑娘紅著臉從你辦公室走出來,你對人家做什么了?”
“臉紅了嗎?”
“那可不,跟猴屁股似的!辈煊X到沈里看過來的眼神,沈西則立馬改口,“不對,像紅蘋果。”
“少管閑事!
沈西則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圈,他對盛苓影響不怎樣,尤其是在警局和她那位中性朋友讓他丟了臉,這種奇恥大辱,他從小到大沒幾回。
不過,對于舅舅的終身大事,他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畢竟,如果舅舅談戀愛的話,就沒人來管他了。
“舅舅!鄙蛭鲃t摸出手機,一臉壞笑,“劉光頭把我拉入B部門的群里,里面有她的微信號,你要不要?”
“不要!贝蟾疟徽f煩了,沈里暫時擱下手頭的工作,“你找我就為說這個嗎?”
“哦,不是……我想問下,是不是只要我賣出一套房,房價多少,你就給我多少零用錢?”
“前提是不允許作弊!
“那咱們說話算數!鄙蛭鲃t拍了下桌面。
他一毫無經驗不入流的應屆生,短時間內賣出一套房子,可能性極低,何況心高氣傲得很,面對顧客時很難保持端正禮貌的態度,完成這份任務對他來說如同登天。
沈里這樣做,無非為了挫一挫他的銳氣,免得年輕氣盛到國外還當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大手大腳的花錢。
沈西則倒對自己頗有信心,一邊走到門口一邊哼哼,“等我有了錢,把車改裝改裝,我就是賽道最靚的仔。”
“等等——”沈里喊住他,“把她微信號給我。”
“你不是說不要的嗎?”
“突然想做一個關心下屬的老板!
沈西則一臉壞笑,“那我還有劉光頭微信呢,也發給你?要關心就一起關心嘛……哎,疼疼……舅舅我錯了!
不出意外,他被毫不留情地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