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苓是十分享受早晨時光的,如果耳邊清靜些,就更好了。
她咬了口流著鮮美肉汁的小籠包,味蕾得到極大的滿足,但聽覺,仍然被母親孟連玉嗓門所攻占。
原因:催婚。
偶像劇刷多的孟連玉,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從根本分析盛苓母胎單身的原因。
甚至推測盛苓有一個絕癥/殘疾/家庭困難的男友,兩人在驚天地泣鬼神的戀愛后,為對方著想,不得不分開。
盛苓表示,二十六年來,發生在她身上唯一狗血的事情就是——
她和閨蜜喜歡同一個男人。
而她為了友情。
不得不忍痛割愛,放棄喜歡彭于晏,改為追求胡歌了。
面對老媽溫柔刀般的眼神,盛苓小手一顫,險些將包子抖出去,“媽,我不是同性戀,也沒被渣男傷過心,您要是再說的話,我可走了哦。”
孟連玉幽幽地嘆口氣,“孩子大了不中留,我這才說幾句,就嫌我煩了。”
盛苓默默地喝豆漿。
不能搭話。
搭一句,老母親能接十句。
但她不說,孟連玉也沒有放過的意思。
意味深長瞄著她,“苓苓啊,你還記得樓下有個撿破爛的嗎?渾身臟兮兮的那個。”
盛苓點頭,又疑惑:“咋了?”
孟連玉壓低聲音:“有一天他走在路上突然昏倒了。”
“啊?要緊嗎,是不是生病了?”
“醫生說,這種病叫做不潔昏。”
“……”
盛苓原本緊繃的神經被突然擊破。
而年過四十的母親大人仍是一臉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幾秒的沉靜。
盛苓迅速拿起包子,往門口沖去,順手從鞋柜上拿了根絲帶,將海藻般的長發束成馬尾,墨綠色絲帶在發間若隱若現。
“媽,我這回真走了,晚上不回來吃飯。”
孟連玉跟著走過去,“咋了,加班?”
盛苓猶豫了下,“不是,參加婚禮。”
“又一個同學結婚?”
“嗯。”盛苓倉促地關上門,阻斷孟連玉接二連三的追問。
…
卡著時間點,盛苓走進新公司大樓。
她之前所在的小公司被恒利集團收購,分為B部門,大部分人保留原職,不過需要接受新領導的篩選。
新環境確實不錯,漲了底薪,提成也提高一個百分點,因此,除了老員工,也招來不少應屆生。
由于事先和HR打過招呼,盛苓并不緊張。
在旁邊看著一些新入職場的大學生,被俗得不行的問題為難時,盛苓有點想笑。
問題類似于,如何把一瓶水利潤最大化。
或者,如何將滯銷房盡快推出去。
回答各種各樣,不過并沒有出彩的人。
最后一個應屆生年齡偏小,渾身阿迪,腳踩AJ,走的每一步,透著青春的張揚和不羈,看上去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哥哥。
HR拿起手中的一支筆,問他道:“如果我讓你將這只十元的碳素筆賣到一百,你如何做?”
小哥哥懨懨地抬眸,眉間壓低,不耐煩地蹙起。
“你個傻逼。”
繼而拿起HR手中的筆,啪嗒,折成兩半扔在地上,轉身走了。
盛苓看得一愣一愣的。
現在的年輕人,這么炸天的嗎。
輪到她面試的時候,HR從容鎮定的喝了口茶,仿佛剛才的小插曲不存在,進入嚴肅的狀態。
作為在地產這邊摸爬滾打三年的人,盛苓不怕小面試。
但是。
HR突然提及學歷。
盛苓猝不及防之余,老實交代:“我是大專畢業的。”
她知道今天面試的人不少來自985,還有211本碩,她突出的地方不過是工作經驗。
HR點頭:“不用自卑,你看剛才那位年輕人,他高中才畢業,就能被我們公司給錄取,這說明什么。”
盛苓誠懇道:“說明貴公司更注重個人能力。”
“因為他是我們老總的外甥。”
“……”
除了這里領導人部分行為比較奇葩,盛苓還算適應,面試后回到公用辦,先前的同事們愁眉苦臉。
以前公司規模雖小,底薪和提成加起來也不少,壓力不大,領導隨和,請假容易。
現在不僅要每天打卡上班,晚上開會或者加班,還要和A部門競爭。
見經理不在,這里年紀最大的姐們興沖沖湊過來,討論八卦。
“你們誰知道咱們的新老板?”
“聽說他很厲害,年紀輕輕就帶動全城的地產行業。”
“我也聽說了,這個人強歸強,但某些地方比較奇怪。”
“哪里奇怪了?”盛苓插了一嘴。
“三十歲了,還未婚呢,外甥都要上大學了。”
一提到這些,盛苓默默地打算撤走。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小苓也沒對象吧,要不大姐幫你介紹介紹,有個公務員,家境好……”
玻璃窗外突然探出經理肥圓的大臉。
頓時,聊得熱火朝天的大姐們都低頭,正兒八經地用座機撥電話。
盛苓摁著眉心,感覺到領導所說,公司如家的真正意義,不管她在哪,扯皮條的人跟媽似的操心。
…
晚上下班后,盛苓接到閨蜜何木木的電話。
何木木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姐妹。
兩人性格大相徑庭,玩到一塊兒純屬巧合。盛苓學生時期,一直都是普通不過的中等生,做不到刻苦學習,也做不到安心逃課,老師眼中“文靜但不算乖巧”的學生。
而何木木從初中就開始混日子,當狗腿的墻頭草,誰強跟誰。校老大換了一屆又一屆,唯獨她屹立不倒,還混到職高畢業,托關系進了銀行體制內,從事貸款管理。
說出去好聽。
實際就是個領著一幫弟兄,上門討債。
何木木在電話里,關照盛苓等在路口別動,她開車過去。
盛苓想,可以啊小兄dei,小車都混上了。
看到桑塔納那瞬間,她都沒認出是何木木的車。
方方正正,可真……氣派。
剛坐進去,狹小的就被何木木大嗓音給占據:“苓苓,我跟你說,新娘絕對是故意的。”
盛苓系上安全帶,漫不經心嗯了聲。
“你和她有交情嗎?沒有吧,幾年沒聯系的老同學打電話,不是借錢就是結婚,故意訛份子錢。”
“好了少說幾句。”
何木木這火爆脾氣,比車子啟動的聲音還鬧騰。
盛苓知道她氣的什么。
這次參加的婚禮,新娘新郎都是她的同學。
要緊的是,新郎曾經追求過盛苓,如同拖拉機過山,浩浩蕩蕩,轟轟烈烈。
曾宣誓他這輩子非盛苓不娶。
但被盛苓拒絕過后,就和班上女同學好上,兩人還修成正果了。
盛苓接到請帖后,挺意外的。
請她過去,不是打新郎的臉嗎。
但她還是去了,就當一場同學聚會。
到了目的地,桑塔納停在五星級酒店門口,在豪車中更為扎眼。
何木木看著盛苓下車,提醒道:“我現在去酒吧,你有事的話call我。”
酒吧還在西街,和這兒可不順路。
盛苓微微好笑,“這也叫順路送我?”
“就饒幾個彎而已,我新車不熟練,多繞繞。”何木木挺煩煽情的,直接走了。
盛苓看著牌燈耀眼的酒店,感慨,老同學可舍得下血本,鑲鉆請帖,五星酒席,還挑在晚上,務必辦個熱鬧婚禮。
訂的是禮堂和大包廂,門口有熟面孔,盛苓笑著打招呼。
班上的女同學熱情得很,又是擁抱又是噓寒問暖。
“好久不見啊盛苓,聽說你這幾年干銷售了,混得不錯吧?”女同學八卦地問。
盛苓謙虛點頭:“還好。”
“剛才我看你從桑塔納上下來,男朋友送你來的嗎?”
“不是。”
“哦……那你還沒結婚啊?”
這個年齡段,同齡人未婚的少,盛苓實在不想提這些,說了句“還沒”一笑帶過,便以去交份子錢溜了。
前腳剛離開,隱約聽到剛才還抱過她的女同學語調一轉,諷刺道:“虛榮心還挺強呢,我都看見里面的男人了,長得帥是帥,但開個破車有啥用。”
“是啊,她一定后悔死了,要是當初眼力好點,不拒絕老余的話,今晚的新娘就是她了。”
老余就是今晚的新郎,家里做器材生意,家境殷實。
有些話,盛苓聽在耳朵里,沒當一回事。
她們的眼力要是好的話,就不會把短頭發的何木木認成男人。
何木木料得不錯,盛苓身為新郎曾經的白月光,確實受人排擠。
尤為新娘,穿著紅色敬酒服來時,故意用胳膊蹭了下。
盛苓其實挺無語的。
她真的對新郎沒興趣好嗎。
她只對這家酒店的蒜蓉生蠔有興趣。
晚上十點,婚禮的步驟走完,差不多各回各家了。
盛苓不勝酒力,走路醉醺醺的。洞房鬧得她頭疼,那幫伴娘伴郎都是狠人,見她是新手,沒玩過謎題,也不太會做游戲,專門逮著她,只要她輸了,六十度的白酒必須得喝下去。
電梯門關上前,一個青年大步岔進來,嘴里叼著中華煙,打扮流里流氣,朝盛苓打招呼道:“小姐姐,晚上一起?”
盛苓知道這人是新娘的表哥,全場他最無賴,拼命地逼女人喝酒。
她厭惡地皺眉,沒搭話。
叮地一聲,門又開了。
男人進來的時候,腳步略顯停頓。
盛苓醉眼迷蒙間,看見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西褲,領口隨意地敞著,露出結實性感的喉結,沉穩有力的大手抬起,按了下和他們一樣的樓層。
狹隘的空間,一片沉寂。
青年腳步慢慢地往盛苓跟前挪,后者避他,他又死乞白賴跟上,迫不得已,盛苓走到最前方,和陌生男人站在一塊兒。
“裝什么啊,我表妹說你是公交車,人人都能上,現在擱我這里裝清純了?”青年晃頭晃腦,伸出油膩的爪子,試圖將她拖拽回來。
還沒碰到她,一只男人有力的手橫空而至,將他的腕部置于半空中,動彈不得。
緊接著,醇厚有力的男聲,不溫不淡地道:“滾遠點。”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個one夜情為開端的爛俗狗血婚戀。。。老沈在全文中有三個中心思想:我失身了、我要求負責、我不想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