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愉是傍晚才回來的,背簍里不知裝的什么,用一塊黑布遮著。只見無愉進入房間后就將房門關了起來。
葉氿衣與冷旬陌對視一眼,兩人一前一后的進了房門。
無愉拿出背簍里的東西,是一塊泛著黑氣的泥坨,無愉用手將泥坨挖了一個大坑,將腰際的那塊玉環埋入其中。
無愉又從背簍里抽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光倒影在無愉的眼上,葉氿衣總覺得今天的無愉有些反常。
無愉眼中閃過一絲陰寒之色。將匕首隨身收起。
月上枝頭,村民們都進入夢鄉,村子陷入一片寧靜。只有無愉一人還未入睡。
無愉踏著月光行至井旁,他飛身一躍,從井口跳了下去。
“跟著他,花影在下面。”葉氿衣知會一聲,也躍入井中,現在是魂體也不用擔心被摔,冷旬陌也緊跟其后。
井里的空間十分狹小,冷旬陌將葉氿衣抱住,兩人不一會兒就降到了井底。
花影還是一如既往的縮在陰暗角落里,只是那角落里多了一個人——無愉。
無愉將花影摟入懷中,指尖輕拂他的臉頰:“阿影,我記起來了,我是蘇譯。”
懷中虛弱的花影突然抓緊了無愉的衣角,蒼白的唇色,聲音很低沉:“譯?”
“恩。”無愉點了點頭,解釋起了事情的原由。
花影死后,蘇譯一蹶不振,一日在酒館買醉,碰到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道士,老道士給了蘇譯一本關于道法的書,蘇譯發現上面有能將人復活之術,便開始細心鉆研。蘇譯本就聰慧,很快就找了其中的法門,就在他準備復活花影時,突然猝死,之后的事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要以無愉的身份出現,為什么會失憶,有為什么會出現在永寧村,這一切蘇譯自己都不知道,可葉氿衣總是覺得蘇譯在隱瞞著什么。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蘇譯自己知道。
“阿影,你別擔心,我一定不會讓你魂飛魄散,我一定會救你,不惜任何代價。”蘇譯將花影緊緊的摟在懷中,花影的身體越來越透明,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
“譯,不要,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你活著,比什么都好,我本就是已死之人,早就不應該留戀于人世間。我只希望你好好活著。”
花影努力抬起自己的手臂,想要觸碰蘇譯的臉龐,剛抬到一半的手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
蘇譯突然朝花影吹了一口氣,花影只覺得腦袋有些昏沉,最后居然睡過去了。
望著花影似有似無的睡顏,蘇譯低聲說到:“阿影,睡一覺就會沒事了。”
說著將花影安放在地上,一個飛身又出了井中。
葉氿衣只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來不及查看花影的狀況,拽著冷旬陌飄出了井底。
蘇譯自井中出來就不見了蹤跡,葉氿衣與冷旬陌分頭尋找。途中,有大量的村民都朝著村口的方向聚集,這些村民一個個都雙目微閉,步伐一致,雙手自然的垂在身側,頭微微低著,一大群人有如幽魂般有秩序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冷旬陌與葉氿衣都被這群人吸引,也跟著人群來到了村口。
村口不知何時居然多出了一塊大石臺,石臺像是經過精心打磨般,乍一看是一個八卦的形狀,蘇譯正站在石臺的正中央。那些村民像是收到蘇譯的命令般,都朝石臺上涌去。
村民將蘇譯團團圍住,蘇譯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一個轉身,第一圈的人脖子上瞬間多了一條不算太深,卻足以致命的傷口,第一圈人倒下,接著是第二圈,第三天圈,第四圈……
蘇譯已經雙眼通紅,月白色的袍子上面已經沾滿了鮮血,匕首上的鮮血緩緩往下滴,一滴、兩滴、三滴……
蘇譯猶如地獄修羅般站在一具具尸體上,原本寧靜的村子,現今卻變成了一個修羅場。
葉氿衣拿掉冷旬陌遮住自己眼睛的雙手,望著猶如修羅般的蘇譯,心里一遍遍的質問著自己:如若復活千瀾也要如蘇譯此般,你是否還愿意?
葉氿衣猶豫了,她的心里無比震撼。為了一個人,卻要這整村無辜的人來殉葬,她葉氿衣做不到!
葉氿衣掙扎的眼神被冷旬陌盡數收進眼底,握著葉氿衣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蘇譯將所有人殺了之后,拿出了曬得微干的冥花花瓣,撒落在空中,這些花瓣在空中隨風飄舞,最終盡數落到石臺上的尸體上,未超出一分。
蘇譯口中念念有詞,距離太遠,葉氿衣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不一會兒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那些尸體燃燒了起來,那些微干的冥花花瓣又再一次在空中飛舞,蘇譯將那塊黑泥丟入熊熊烈火中,又將手中的匕首也一并丟入火中。
“對不起了,諸位,今日是我蘇譯將諸位殺死,他日,諸位要是化為厲鬼,就盡管來找蘇譯好了。”蘇譯說完朝那些尸體鞠了三個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烈火足足燒了一整夜,蘇譯一直守在火旁,聚精會神的盯著火中的那團黑泥,不曾移過眼。
難道那就是養魂玉?葉氿衣見蘇譯看的那么仔細,不禁猜測起來。
天剛微微放亮,火也差不多燒完,蘇譯急忙將那塊黑泥用黑布罩住,急匆匆朝家里奔去。葉氿衣和冷旬陌緊緊的跟在他身后。
到家后,蘇譯關掉所有的門窗,用手將之前埋在其中的玉環挖了出來,抽出一只匕首將自己的手指劃破,滴了幾滴鮮血進去,那鮮血落在玉環上,瞬間就溶解了進去。只聽蘇譯一陣呼喊:“我成功了!我終于制成養魂玉了!”
不待葉氿衣兩人反應過來,蘇譯就抓著養魂玉跑了出去,兩人跟出去時,蘇譯早就沒有了蹤跡。
冷旬陌向葉氿衣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葉氿衣沉思片刻,指了指院子里的那口井,兩人又飄入井中。
果真不出葉氿衣所料,蘇譯現在正在井底,抱著沉睡的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