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組長猛吃了一驚,繼而追問道:“誰他娘的怕死了?如果怕死,我他媽就不參加這個任務了。好吧!老班長,你說了算,我堅決服從命令就是了!
激將法得逞,陳正那一直緊繃著的臉蛋上,露出了一絲滿意地微笑。
現場頃刻安靜了下來。這五名海軍陸戰隊隊員滿意再多說一句話,所有人都緊繃著各自的神經,一聲不吭地跟隨著陳正,時而潛水,時而輕輕地浮出水面,沿著孤島的南岸,幾乎就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異常冒險地搜索前進。
這時候,孤島之上,仿佛死一般的沉寂,陰森得可怕,只有幾盞照明燈,猶如亂墳崗上夜半的星星鬼火一般,在孤島上的密林中幽暗地閃爍著,還恣意的海風中雜亂地搖曳著。偶爾有透過密林的微光,照射在海浪翻滾的海面上,隱隱綽綽,仿佛午夜的鬼魅一般。
只有孤島南面的制高點上,兩個交叉著的探照燈,猶如兩只幽林的眼睛一般,照射在孤島南面的附近海域,還在有規律地來回探照著,極力地搜索著海面上可以出現的一切可疑目標。
無疑,這給在海水中時而潛行,時而浮出水面的陳正他們,增添了不少的困難。不過,每當探照燈即將貼近之時,訓練有素的隊員們,都會在極短的時間里,仿佛聽見了口令一般,集體潛入海水之中,躲避敵人的直接搜索。
現場沉悶了好一陣子之后,在繼續向前搜索前進的同時,陳正這才找著一個機會,低聲解釋道:“其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剛才提出的方案,也不失是一種好辦法,但絕不是最佳的辦法。這時候,如果我們放棄的話,那對于敵人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對于我們自己而言,那將是滅頂之災,如果我們一旦按照你提出的方案執行的話,那么,這次行動必然是要失敗的。”
組長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在保持繼續向前游動的同時,轉頭向陳正瞟了一眼。很顯然,對于陳正這個如此肯定的回答,他是有異議的。然而,迫于陳正在他們心中的絕對威嚴,以及剛才被激懟了一頓。所以,這時候的他,有話也只好放在肚子里,而沒有當面說出來。
“我知道你并不完全認同我的這個意見!标愓匦α诵,接著解釋道:“其實,我們不妨往下猜想一下,如果我們按照你剛才所提的方案,現在放棄炸船的任務,而是尋找一個合適的登陸位置,跟孤鷹他們相互配合,夾擊敵人,搶奪孤島?墒牵阆脒^沒有,我們登上孤島之后怎么辦呢?而敵人在我們登上孤島之后,他們又會怎么辦呢?這些你都仔細想過沒有?”
陳正的這些疑問,讓組長愣怔了好一會兒之后,這才心里沒底地回答道:“登上孤島,登上孤島之后,我們,我們就乘機全殲他們,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全殲他們?你想得太簡單了。”陳正當即打斷組長的話,抬頭向島南面的堅固工事以及探照燈所在的方向瞟了瞟,接著說道:“你確定我們能夠在短時間內攻占敵人的堅固工事,以及那些制高點,然后控制全島,全殲他們?再說,我們登上孤島之后,敵人又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呢?這些你都仔細想過沒有?”
被陳正這么連環一問,組長頓時就有點不自信了,他可不敢輕易做出這個肯定。只見他轉頭看了陳正一眼,接著仿佛口渴一般,喉結蠕動,咽了咽唾沫,把原本想說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不過,陳正沒等組長回話,便接著說道:“如果我是敵人的話,首先,我絕不會讓你們輕易攻占我們的堅固工事以及制高點,再次,即便是這些軍事要點都被你們順利攻占了,我們也不會傻傻地繼續待在孤島上等著被你們殲滅。要知道我們還有艦船,我會立刻命令我們的人,全部退到艦船上,然后用大口徑艦炮來對付你們。到那個時候,孤島就會成為你們的一口巨大的棺材。再不濟,就算艦船上沒有拿得出手的武器裝備,我們也可以搭乘艦船,乘風破浪,大搖大擺的撤離孤島啊!難道不是嗎?”
“可是,可是如果我們在短時間內找不到敵人的艦船,那該怎么辦呢?到時候我們既不能炸毀敵人的艦船,也不能配合孤鷹他們登陸作戰,那豈不是更糟?而我們這支海軍陸戰隊分隊參戰的意義又在哪里呢?”憋了好一陣子之后,組長這才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真正憂慮。
說到底,他是這支海軍陸戰隊特戰分隊的組長,他們分隊代表的可不是個人,而是一支光榮的部隊。試想一下,如果成沖分配給他們的炸船任務不能按時完成,到時候成沖他們登陸作戰的時候,他們又不能提供配合以及火力支援。那么,還真找不到他們參加此次實戰行動的意義在哪里?
難道只是單純的湊數不成?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回去之后,他們還怎么向上級交代?他們還怎么在海軍陸戰隊繼續待下去?而陳正雖然也是出身于海軍陸戰隊,但是他現在終究不屬于海軍陸戰隊的一員。到時候,任務完成,他老人家屁股一拍,又回他們的矛盾大隊了,這事兒可就更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了。
更何況,這次實戰行動,矛盾大隊可是拿了全功啊!
說真的,組長這時候會有這個想法,一點兒也不奇怪,甚至,他的這個想法,還完全可以代表其他四名海軍陸戰隊隊員的真實想法。
一向沉默寡言,直來直去的陳正,這才恍然大悟,但見他臉色驟然一肅,無比嚴肅地訓斥道:“扯淡!什么他娘的叫做參戰的意義在哪里?都什么時候了,你他媽的還在想著你們的那些個破事?這次實戰行動,分什么你們我們?我們難道不是一個作戰團隊,一個作戰集體,我們難道不是一伙的嗎?”
被陳正這么一訓,組長頓時就不再說話了。
因為,陳正在海軍陸戰隊絕對威嚴,是不容絲毫冒犯的。
見對方已經不再多說什么了,陳正這才緩和了一下語氣,接著說道:“你就放一萬個心吧!這一次,我們肯定能夠立大功的。要知道,我們這是去抄敵人的后路,斷敵人的退路。實戰中,還有什么會比我們的這次任務更為重要的?只要我們炸毀了敵人的艦船,那么敵人就被我們給定的孤島上了。接下來,怎么吃,是燉,是炒,是炸,是燜,還是紅燒,那都是我們說了算,你懂不懂?”
“老班長,其實我就是擔心我們在短時間內,找不到敵人的艦船,然后又錯過了配合孤鷹他們的登陸作戰……”組長躊躇了好一會兒之后,這才支吾著回了一句。
“無論是在什么時候,即便沒能在預定的時間內,但是,只要我們最終炸毀了敵人的艦船,那么,什么時候都不算晚。因為,好飯永遠都不怕晚。要知道,只要敵人的艦船還存在,對我們來說,就是一種巨大的壓力,甚至是顛覆性的壓力。所以,無論如何,也無論是付出多么大的代價,我們也一定要炸毀敵人的艦船。即便是我們趕不上孤鷹他們的登陸作戰,我們也必須這么做。如果我們能夠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那么勝算就還握在我們的手里,但是如果我們不能完成這個任務,孤鷹他們即便是順利登上了孤島,那也未必能夠取得最后的勝利,甚至還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你明白嗎?”陳正語速極快,斬釘截鐵地如此說道。
“我明白了,老班長,我們始終跟著您,堅決執行您的命令。”組長鄭重地點了點頭,異常堅定地回答道。
陳正不再說話,而是保持身體平衡的情況之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臉色頓時就變得異常難看了起來。
就在這你來我往的對話之中,時間居然又過去了七分鐘。
這也就是說,離預定的炸船時間,只剩下最后六分鐘了。
可是,這時候,居然連敵人的艦船在哪里,他們都還沒有找到呢!
好在,他在跟組長對話溝通之時,沿著孤島南岸搜索前進的速度,卻是一點兒都沒有降下來。短短七分鐘的時間里,他們在風急浪高的海水中,居然也向前游進了七八百米之遠。
時間越來越緊急了,情況也變得越來越緊迫了。
焦急異常的隊員們,在繼續向前游動的同時,不時地轉頭將目光掃向陳正,他們甚至還在急切地等待著陳正下達停止前進的命令。只是見陳正依舊一臉的堅定和決然,隊員們這才繼續加快速度,拼盡全力地向前游去,并細致地搜索著周邊海域。
時間還在飛速地流淌著……
與此同時,早就抵達預定位置的成沖他們,也在高懸著一顆心,安靜的,并且是迫不及待地等待著那聲來自于孤島南面的驚天爆炸聲。因為,那就是他們登陸作戰的行動命令。
成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抬頭看天,低頭看手表了。
戰前的這種死一般的寧靜,以及那種幾乎令人抓狂卻又無能為力的漫長等待,是令人異常糾結,異常焦慮的。
嚴陣以待的隊員們,都將各自異常急切的目光,不時地匯聚到成沖的身上,他們都在等著成沖的那一聲令下。同時,也在異常焦急地等待著那聲近乎夏日驚雷一般的爆炸聲驟然炸響。
然而,周邊海域,包括孤島在內的所有區域內,依舊寧靜如常,一切都仿佛早就死去了一般。只有那無休無止的海風,還在肆意地呼嘯著,瘋狂的裹卷著海浪,推波助瀾。
“戰鷹他們是不是遇到什么狀況了?”飛龍靠近成沖,一臉焦急地詢問道。
“不可能,我相信戰鷹,我也相信海軍陸戰隊的弟兄們!”成沖抬頭向著孤島的南面望了望,一臉堅定地回答道。
“那為什么現在還沒有動靜呢?”飛龍咬了要牙,咽下了一口唾沫,無話找話般地問道。
成沖再一次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說道:“不是還有六分多鐘嗎?你急什么呀?”
成沖這時候雖然一本正經地問飛龍急什么,其實,他自己心里的焦急,一點兒也不比飛龍少。
“他們行蹤會不會暴露?”焦急的飛龍,只是隨口一問。
“絕對不可能——”成沖掃視了身邊的隊員們一眼之后,接著解釋道:“如果他們暴露了,敵人是絕不會依舊保持沉默的,他們肯定會槍炮齊鳴,恨不能打光他們所有的彈藥?墒乾F在,不還是靜悄悄的嗎?只要槍炮聲還沒有響起,戰鷹他們就不可能暴露,同時也說明,他們現在是安全的。”
成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跟隊員們說一下,稍安勿躁,戰斗即將打響,一切按照預定的計劃執行,明白嗎?”
“這個不用說,隊員們不會輕舉妄動的,所有人都在等您的命令呢!”飛龍轉頭看著成沖,急促地說道。
成沖沒有再回話,而是再一次抬起頭來,目光向著孤島的南面看去,嘴里低聲地喃喃道:“希望戰鷹他們一切順利——”
而這時候,已經在海水中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陳正他們,在體能上,已經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要知道,游泳原本就是一項十分消耗體能的苦力活兒,更何況還是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時而游泳,時而潛水,同時還在注意避開敵人偵察,搜索敵人的艦船呢!
時間變得異常緊張,情況變得異常的緊迫。
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極為的重要,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異常的短暫。
如果他們不能在預定的時間內炸毀敵人的艦船,同時給成沖他們一個登陸作戰的訊號,那么,接下來會出現什么樣的狀況,還真不好說呢!
這時候,陳正心中的那份焦慮,以及那股子巨大的壓力,甭提有多揪心,甭提有多折騰人了。陳正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此刻的他,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的這個抉擇,是不是太過于武斷,是不是太過于輕率了。
然而,就在陳正幾乎即將被自己心中的巨大壓力和焦慮擊潰之時,一名比較靠前的隊員,在悄悄地繞過一塊凸出的礁石之后,突然轉過身來,驚喜地向他做出了一個手勢——發現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