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偽裝之后的登陸艇,借助夜幕的掩護,在風急浪高的海面上,緩慢而隱蔽地向前行駛著。
登陸艇與孤島之間的距離,也隨之不斷地縮短。
孤島就在跟前,而敵人就隱蔽在孤島之上,也就是說,與毒蝎傭兵團之間的戰斗即將打響。在這種情況之下,隊員們在做好一切戰斗準備的同時,腎上腺激素猛烈劇增,人人都變得高度的警惕以及興奮起來。所有人都仿佛一架架高精密度,且高靈敏度的偵察機器一般,全力開動,密切地關注著周邊可能出現的一切可疑情況。
海風還在無休無止地呼嘯著,肆虐著,因此而卷起的海浪巨波,還在洶涌地翻滾著,叫囂地澎湃著。那海風攪動的海浪,雖然可以給慢速航行的登陸艇以很好的屏障和掩護,但是大半夜地置身于這種茫茫的海面之上,以及驚濤駭浪之間,著實能讓隊員們近距離地感受到,大自然的狂暴和野蠻,同時也能極為真切地感受到人力的有限,以及人類的渺小。
在龐然大物的大自然面前,自詡強大的人類,渺小得簡直不值一提。
登陸艇在風浪中顛簸著緩慢前行,不時有巨浪迎頭打來,來不及回避的船頭,好像直接鉆進了海浪之中一般,仿佛隨時都有沉沒或者直接傾覆的兇險。
好在,久經沙場,習慣了大風大浪的隊員們,并沒有因此而大驚小怪,更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回避動作,依舊趴在各自的戰位上,在保持自身幾乎不動的情況之下,依然精神抖擻地注視著各自目光所能及的一切海域,仿佛置身于獵食場上的群狼一般,做好隨時投入戰斗的準備。
隊員們都在專心致志地偵察著各自所負責的海域,現場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有身邊的狂風巨浪,還在不知疲倦地洶涌著,咆哮著。
突然,趴在登陸艇最前端的閔婕,快速向后甩出一個停止息聲的手勢,接著在耳麥中低沉地警示道:“發現目標,立刻停止前進。”
聽閔婕這么一警示,所有的特戰隊員們,更是繃緊了各自全身的神經,變得尤為地警惕起來,但是訓練有素的他們,并沒有因為好奇心的爆發,而不顧場合地將各自的槍口以及注意力,轉移到閔婕所指的方向去。深諳特戰之道的他們,而是依舊密切偵察著各自所負責的海域。
因為,誰也不能確定,在其它方位,是否也會出現目標呢。
登陸艇的大功率引擎隨即停止了轉動,航速也隨之停頓了下來,只是在海風和海浪中,隨波逐流。不過,短時間內,船頭所指的方向,并沒有因為風浪而立刻改變。
緊接著,耳麥中再次傳來了閔婕低沉的聲音:“應該是毒蝎傭兵團設置在海面上的哨兵,距離咱們大約三四百米的樣子。”
這時候,各就各位,有著嚴格分工的特戰隊員們,是不能輕易移動戰位,輕易轉移方向的。不過,作為編隊隊長,擔任編隊指揮任務的成沖,卻是可以根據現場的具體情況,隨時機動的。
成沖輕輕地爬到了閔婕的身邊,掏出軍用夜視望遠鏡,朝著閔婕的槍口所指的方向,悄悄地望了過去。
但見茫茫的夜幕之中,驚濤駭浪之間,三百開外的距離上,一塊面積不足十平方米,漆黑色的巖石,傲然地露出了海面,在海浪中若隱若現。
那洶涌澎湃的海浪,肆意地拍打上去,很快就被堅硬的巖石給撞擊的粉身碎骨,飛沫一片。
緊靠著漆黑的巖石,一條黑色的橡皮充氣艇,正隨著海浪,高低起伏著,不過并沒有因此而遠離。其與漆黑的巖石之間,好像有一條韁繩,在互相牽引著。不過,夜晚的視線太差,再加上彼此相距太遠,即便有了軍用夜視望遠鏡的幫助,成沖也無法準確地看清楚。
順著黑色橡皮充氣艇向巖石上看去,經過一番仔細地觀察之后,成沖很快就發現,但見在黑色巖石的背風面,赫然出現了兩個背靠著巖石,相互依偎著的黑色身影。
目標果然出現,這正的毒蝎傭兵團提前派到孤島周邊,用于警戒的哨兵。只不過,這是兩名在聚眾賭博中輸了錢,被罰到海上放哨的倒霉蛋。
猛烈的海風,沁人心脾的海浪,遠離眾人的孤獨,夜半的困乏,很快就將這兩名輸了錢,還被罰的雇傭兵心生不滿。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這塊在海面上可以落腳的巖石,避開風口,睡眼迷離地打起盹來。
因為,強大的后臺,給了他們無限的自信,所以他們壓根就不會相信,華夏特種兵,這時候會來偷襲他們。不過,他們內部,相應的還是有了一些準備,這是可以肯定的。
畢竟,華夏剛剛才向他們下達的限時警告,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還有其它目標嗎?”成沖靠近閔婕,低聲問道。
“面前就這兩個,暫未發現其它的!弊鳛榫褤粜〗M組長的閔婕,在用手勢指揮另外兩名狙擊手的同時,低聲地回答道。
這時候,特戰編隊中的另外兩名狙擊手,也都已經悄聲就位了。
狙殺目標的部署,閔婕是這樣安排的:飛龍組的狙擊手,和她一起,一左一右,分擔目標,一人狙殺一個,而猛虎組的狙擊手,則擔任著機動補救的任務。
當然了,機動補救任務,這話兒說起來有些拗口,其實用大白話來說,就是專門補槍的。也就是說,槍響之后,無論是閔婕或者飛龍組的狙擊手,出現了狙殺失誤,未能一槍斃敵,那么,勢必就會暴露自己。在這種情況之下,尤其是在那名僥幸存活的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專門補槍的狙擊手,必須在極短地時間內,開槍狙殺,緊急補救。
否則,在尚未登陸孤島之前,就驚動了島上的敵人,提前暴露了自己,那后果當真就不堪設想了,甚至就可以說,此次的作戰任務,就已經失敗一半了。
成沖放下望遠鏡,觀察了一番身邊的狂風巨浪,轉過頭來,不免有些擔憂地輕聲問道:“有把握嗎?”
此刻的閔婕,已經調整好了狙擊姿勢,正手持著八八式狙擊步槍,透過夜視儀,正注意力高度集中地瞄準著目標,任由身旁的海風怒吼,海浪翻滾,她都無動于衷。并且,仿佛連成沖的問話,也沒有聽見一般。
良久,她在保持狙擊姿勢不變的情況之下,輕聲而且機械地回道:“不知道,但是這會兒,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
成沖咬了咬牙,吞下了一口唾沫,再次舉起了望遠鏡,繼續望向了目標。
此刻,成沖的擔憂絕不是多余的。
如果將狙殺目標的難易程度,從易到難,劃分十個等級的話。那么,海上狙殺的難度,至少是在八以上。當然,這還是在白天視線良好的情況之下。更別說,這時候還是在夜晚了。
沒錯,相對而言,海面上沒有固定的遮擋物,視線確實非常開闊,但是猛烈的海風,狂飆的巨浪,潮濕的空氣,劇烈搖晃的船體,甚至目標。這還不包括海面的折射,以及反光的影響在內。
即便是世界上最頂尖最頂尖的狙擊手,此時此刻,恐怕也不能保證百發百中。所以,這時候的閔婕,說不知道,這當然是她的心里話。同時,又不可否認,這時候除了在敵人尚未發現他(她)們的情況之下,實施遠距離狙殺之外,還真的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那好,我來當你的狙擊副手。”成沖再次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目標之后,對著閔婕,低聲地說道。
“不用——”沒想到,一向都極為冷峻的閔婕,當即就回絕了他。
片刻之后,興許也確實覺得自己說話太過于堅決,閔婕隨即又緩和了一下語氣,補充了一句道:“我不習慣!
原則上來講,一般的狙擊手身邊,都會配置一名狙擊副手,主要擔任觀察,警戒,測量現場數據等任務。畢竟狙擊手這份差使,確實十分特殊,這是一門精益求精,專業技能與心理素質高度統一的技術活兒。而在進行狙擊的過程當中,尤其講究專心致志,注意力高度集中,絕不能有絲毫的分散,更不能受到外界的絲毫干擾。
所以,為了讓專業的人,心無旁騖地干自己所專長的活兒,所以,一般狙擊手身邊,才出現了狙擊副手這么個戰場分工,專門為狙擊手打下手。
然而,這里所指的,只是一般的狙擊手而已,但是在特種部隊的狙擊手身邊,尤其是在像閔婕這種,軍中頂尖的狙擊手身邊,一般情況之下,是并不配置狙擊副手的。
原因嘛,其實很簡單!
一般的狙擊手在狙殺目標的過程中,很多是,吃飽了,喝足了,然后靜悄悄地趴在早就選好了的狙擊位置上,安心地等待著目標的出現。到時候,只要目標一出現,就完全可以氣定神閑地開槍狙殺。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狙擊副手,才有時間和機會,去幫助狙擊手打打下手。
然而,特種作戰,首先講究的就是機動,靈活以及隱蔽。
試想,在實戰當中,如果一名狙擊手身邊還帶著一名拖油瓶一般地狙擊副手的話,其機動性和靈活性在大大折扣的同時,隱蔽性也會大大的減弱。弄不好,狙擊手還沒開槍狙殺目標,恐怕就提前暴露了。
因為,在戰場上,如果有兩名戰斗人員,仿佛情侶一般,始終形影不離地跑在一起,同進共退。那么,傻子也看得出來,這兩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這種情況之下,對方的火力,首先照顧的,肯定就是這對戰場上的“情侶”。因為,狙擊手在輕武器為主力的戰場上,屬于是重中之重,仿佛靈魂一般的存在。
其次就是,像閔婕這種軍中的頂尖狙擊手,身邊是不習慣帶狙擊副手的。說起來,這也沒有什么奇怪的。因為,真正頂尖的狙擊手,在狙殺目標的過程中,是不需要那些呆板固定的數據的。
用大白話來說,他們靠的是自己的專業技能,是一種經過無數次實踐的經驗,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并且神乎其神的“感覺”。
畢竟,身邊的一切,包括自身以及狙殺的目標,無時不刻不在運動,也就是說,身邊的所有數據,其實一直都是在變化的,并且還始終存在著一定誤差的。唯一不變的,是他們狙殺目標的經驗,以及那種一槍斃敵的微妙感覺。
所以,這時候的閔婕,拒絕了成沖為其打下手。
深知其中緣故的成沖,當然沒有再堅持,而是繼續手持著望遠鏡,專心致志地望向了目標。
這時候,依靠著黑色巖石,若隱若現的目標,仿佛突然預感到了什么似的。但見其中的一名敵人,毫無征兆地,竟突然轉過頭來,向著登陸艇所在的方向,賊頭賊腦地看了一眼。
成沖的心里不由得一緊,但是過硬的心理素質,以及超乎常人的鎮定,使得他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也沒有做出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動作。
好在,這只是虛驚一場。那名敵人,并沒有發現這艘即將帶給他們滅頂之災的登陸艇。
試想,在三百米開外的海面上,在夜幕以及風浪的掩護之下,那名敵人只是很隨意地向登陸艇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如果這樣就能立刻發現這艘登陸艇的話,那才是令人奇怪的事情。
這名敵人的這一無意中異常的舉動,無疑加速他的死亡。
登陸艇依舊在風浪中,不停地搖晃著。
然而,已經找到了海浪起伏的大概規律,并且已經準備就緒,早就鎖定了目標的閔婕,依然果斷地對著身邊的兩名狙擊手,輕聲地喊道:“三、二、一、狙殺——”
咻咻——
閔婕嘴里最后一個字尚未落下,但聽見兩聲極為輕微的狙擊步槍的槍聲,驟然響起。兩顆被單基火藥灼燒得炙熱的狙擊彈頭,高速旋轉著從槍膛著噴出,高速穿過套在槍管上的消音器,極速向著目標所在的方向,疾嘯而去。
成沖在軍用夜視望遠鏡中,看得十分的清楚明白,幾乎就在狙擊步槍響起的那一剎那,但見原本靠著黑色巖石一名敵人,腦袋一震,身子當即向前栽倒了下去。可另外一名敵人,卻依舊穩穩地坐在了原地,只是仿佛嚇了一大跳似的,驚駭異常,一時之間,尚未完全反應過來。
很顯然,剛剛擊發的兩顆狙擊彈,肯定有一顆跑偏了。
驟然間,現場的情況,變得極為的兇險起來。如果那名尚未被擊中敵人,突然向孤島上的同伴發出緊急預警的話,那后果可就麻煩了。
好在,早就嚴陣以待,蓄勢待發,專門擔任補槍的猛虎組的狙擊手,在極短的時間內,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快速鎖定該名敵人,并且迅速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咻——
又一顆狙擊彈,在劇烈燃燒的單基火藥的猛烈推撞之下,向著目標,憤怒地咆哮而出。兇悍地撕裂了層層空間壁壘,在虛空中劃出一條死亡的彈道之后,徑直沒入了該名敵人的后腦之中。
剎那間,該名敵人的腦袋,仿佛一顆自爆的人肉炸彈一般,瞬間爆炸,腦袋內的紅白之物,仿佛夜半綻放的花朵那樣,顯得尤為的絢爛,以及分外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