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南面海域不穩,隨時都有激發沖突,甚至直接爆發戰事的消息之后,出于軍人那忠心衛國的天職,以及勇擔重任的軍人本性,使得成沖變得憂心忡忡,甚至坐立不安。
此刻的成沖深刻的明白,一旦南面海域爆發較大規模的戰事,那么,很有可能就會有好幾個國家同時牽涉進來,戰事以及形勢就會變得極為的兇險,極為的復雜。
作為全國最為精銳最為強悍,是國家第一道防線,同時也是國家最后一道防線的矛盾大隊,是極有可能會成為國家派往前線作戰的第一梯隊的排頭兵。
而身為矛盾大隊的一名優秀的的特戰指揮員,身為一名特種兵當中的絕對精銳,并且還有著極為豐富實戰經驗的他,與矛盾大隊一樣,既是國家的矛,也是國家的盾,既是國家的第一道防線,也是國家的最后一道防線。
山雨欲來風滿樓,戰云已然密布,似乎已成壓頂之勢。在這種情況之下,成沖焉能不焦慮,焉能不為南面海域那復雜多變,波詭云譎的形勢而憂心?
這時候的他,雖然只是一名小小的中尉,在龐大的華夏軍中,他人微言輕,個人的能力也十分的有限。但是,自他穿上軍裝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堅定了誓死報國的雄心。此時如果說他早就以國事為己任了,都不算為過。
然而,這時候的成沖,雖然心里焦急不已,但是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干著急。
因為這一次他陪伴閔婕回家,盡管也有見家長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探望尚在病中的閔婕爺爺。如果這一次沒能探望閔老將軍的話,下一次是否還有時間和機會,恐怕還得兩說呢!
畢竟,閔老將軍已然是年近百歲的高齡了,何況身體已經有恙了。
饒是如此,可是閔老將軍身份極為特殊,無論是誰,即便是至親的家屬,要前去探望,也必須得到責任醫護人員的同意和許可之后,才能前去。否則,一旦打擾了閔老將軍養病或者休息,這個責任,恐怕沒有幾個人可以擔負得起。
可是,這時候閔老將軍的身體還偏偏出現了一些狀況,原本第二天就能夠直接去探望的時間,不得不推后了一天。
焦急不已,甚至還有些坐立不安的成沖,也只能無可奈何,瞪眼跺腳也沒有用。因為這時候部隊畢竟沒有來緊急命令,而尚在病中的閔老將軍,也是必須前去探望的。
等待探望的這兩天時間里,成沖和閔婕兩人只得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等待著醫護人員的同志,或者不時地通過電話跟醫護人員聯系,詢問是否可以提前安排時間等等。
而身為高級知識分子,并且在軍中擔任要職的閔母,雖然也記掛著閔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但是工作繁忙的她,每天也不得不早出晚歸,參加各種研討會,論證會,幫助單位出各種可行性方案等等。
而具備著極高個人修養的閔母,也不像市井俗婦那樣,見準女婿上門,必然會強拉著對方問長問短,說東道西,仿佛不里里外外地將對方祖上三代問個清楚,弄個明白就決不罷休。
這時候的閔母,雖然也同樣十分關心自己唯一女兒的幸福,但是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見識和修養卻不得不促使她采用一些較為委婉,較為得體,并且更容易讓人接受的辦法去打聽或者了解。而表面上看上去,卻是讓人難以直接看穿,令人難以琢磨的。
更何況,她的職位重要,工作繁忙,有些事情她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打聽,細致了解。
這樣一來,大部分的時間里,只有成沖和閔婕兩人被剩在了家里。
善解人意的閔婕知道成沖是在擔心什么,所以不時地出言安慰他,甚至半開玩笑半當真地開導他。反正這種事情急也急不來,即便是不能等,最后恐怕也只能等。既然這樣,那又何必自己跟自己較真,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
成沖同志,即便天即將塌下來,這時候你也只能平心靜氣,稍安勿躁!
好在這種令人焦慮,甚至還有些抓狂的等待并沒有等太久,第三天,成沖和閔婕兩人果然接到了醫護人員打來的電話,通知兩人前去探望。
在焦急中企盼已久的兩人,只順道買了一束鮮花,便飛也似的趕去醫院探望閔老爺子。只是,這時候的閔老爺子已經不在醫院為他特設的病房里了,身為一名老軍人,并且生平極為要強的他,堅持回家,要在自己的家中,面見自己的孫女,以及準孫女婿。
他絕不愿意讓自己孫女以及準孫女婿看見自己那重病纏身,奄奄一息的樣子。這一次,他強撐起自己的身子,強打起精神來,堅決擺出一副身體硬朗,體魄還十分康健的架勢兒來。
讓所有人,尤其是讓即將第一次會面的準孫女婿好好的看一看,軍人就是軍人,永遠都是那么的硬朗,永遠都是那么的堅強和頑強。在敵人的槍林彈雨中,在漫山遍野的尸山血海里,他沒有倒下。現在年近百歲的他,即便有病纏身,那也不能將他徹底的擊倒。
即便是到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要抬頭挺胸挺直胸膛,面帶不屑的微笑去從容面對。當年無比兇殘的敵人都沒能將他擊倒,現在悠悠的歲月以及要命的病魔,對他同樣也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在他自己的那個安全靜謐,并且環境極為優雅溫馨的小院子里。成沖和閔婕兩人總算見到了他的真容,目睹了這一位年近百歲高齡的老將風采。
雖說醫生已經給他下了病危的通知書了,但是在他的一再堅持之下,拒絕讓所有的醫護人員就近護理服侍,而是強撐著身子,堅持坐在院子里的一張石桌前,擺開陣勢,居然與自己的一名老戰友,面對面手持圍棋的黑白子,對弈開了。
成沖和閔婕兩人見到他的時候,石桌上的黑白子,激戰正酣,雙方你來我往,互圍互伐,雙方殺得不可開交。而老人卻是一臉的喜容,從容面對,豁達大度。好像勝券在握,而自己本人也全無絲毫的病恙在身一般。
仿佛一位看破世界一切,超然世外的絕世高人似的。
而負責他病情的醫護人員,則被他以不打擾他下棋為由,只能遠遠地站在十米之外,不能輕易踏進一步。而他跟自己的老戰友,則圍著石桌,對弈自樂。
“爺爺——”一聲爺爺喊出,一向冷峻沉默的閔婕,就已經淚如雨下了。
這時候的她,不是太想念爺爺了,也不在在爺爺面前過于矯情,而是打心眼里在擔心他,擔心眼里在心疼他。此刻的她十分的清楚,這時候的爺爺,絕沒有看上去的那么健康硬朗,絕沒有看上去的那樣若無其事。她深刻明白爺爺此刻內心深處,以及重病纏身的身體所忍受的的劇烈痛苦。
但是為了讓自己看見一個健康的爺爺,他用無比強大的意志力,用軍人那簡直無比變態般的自尊,在強撐著自己的身軀,在盡可能地強撐著身子,盡可能地擺出一副健康硬朗,若無其事的架勢兒來。
“你為什么又不聽醫生的話兒了?醫院的醫生們都說了,讓你好好的待在病房里養病,我們有時間會經常過去看望你的,可是,你為什么就不聽話兒呢?”幾乎已經泣不成聲的閔婕,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如此抱怨著。
她放下手中的鮮花,一把抱住了這個令她朝思暮想,時時掛念的爺爺的右肩。只是,這時候的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因為,早就已經重病纏身的爺爺,是經不起她的一次大力擁抱的。
“老張啊!瞧見沒?這就是我的孫女兒。”閔老爺子沖石桌對面的老戰友豁達的笑了笑,如此說道。接著回過頭來,伸手在閔婕的眼角虛擦了擦,繼續說道:“長時間不回來,一回來就派你爺爺的不是。我現在不是健康著,硬朗著嗎?沒事兒干嘛老是往醫院里跑啊?醫生的話兒,怎么能信呢?我住在自己的家里,興許還能多活兩年。”
石桌對面的張老爺子連忙出言附和:“這是孫女在關心爺爺哩,你們家的婕兒呀!就是比我家的那個孫子強,雖然自己身在部隊,但是還時時牽掛著您呢!”
閔老爺子滿足地笑了笑,單手裝模作樣般地梳理了一下自己那沒剩幾根的花白胡須,笑道:“不好好當兵,不好好地干好知道本職工作。誰要她牽掛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跟你說老張,醫院里的那些個醫生,就是喜歡咋咋呼呼,小題大做。自古就有那什么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古今同理啊!”
“確實如此啊!醫生的話兒不能全信,當然了,也不能全然不信。這些年,我的經驗是,當信則信,不當信的,說什么也不信。”張老爺子打了一個哈哈,符合著說了這么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兒,算是回答。
“張爺爺你可別幫腔了,我爺爺他跟你不一樣,他可大了你近二十歲呢?你可還年輕著哩。”閔婕撇著兩根手指頭,跟對面的張老爺子如此說道。她說話的語氣雖然軟和,但是話語中卻隱隱透著一股子堅持。
這樣一來,既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又不至于讓張老爺子聽了難堪。
“哈哈!是我說錯話兒了,不能再多嘴了,再多嘴,閔丫頭恐怕就該生我的氣了……老首長,您可真是好福氣哦!”張老爺子果然識趣地打了一個哈哈。一句話兒說下來,既答應了閔婕,又討好了閔老將軍。
“婕兒你又沒大沒小了,跟長輩是怎么說話的呢?就是你老爸來了,當著你張爺爺的面,也得畢恭畢敬地喊一聲張叔叔,你看看你這孩子。”閔老爺子慈愛地拍了拍閔婕的腦袋,接著微微地側了側身,問道:“你不是說要帶個戰友回來讓我瞧瞧嗎?人呢?”
閔婕這才突然反應過來,都怪自己一時的激動和興奮,一門心思全在爺爺身上,居然將同來的成沖給忘記得一干二凈了。
她連忙站了起來,轉過身去,一手拉著一直畢恭畢敬站在身后,輕易沒敢上前來的成沖,向眼前的兩位老人介紹道:“忘記介紹了,這就是我要向您們倆介紹的戰友,成沖同志。”
接著,她手指著眼前的兩位老人,向成沖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爺爺,而對面這一位,是張爺爺。他們倆是老戰友,幾十年的交情了。”
“閔老將軍好!張老將軍好!”成沖連忙點頭會意,向眼前的這兩位老人問好。
這時候的他雖然并不知道張老爺子的具體身份,但是模糊地稱對方為“張老將軍”,雖然有些武斷,但是應該是不會出錯的。畢竟,這時候能出現在這種地方的老人,至少也該是個離休的少將。
“好!好!好…...”滿臉堆笑的張老爺子隨即沖成沖揮了揮手,同樣意思有些模糊地回答道。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在說成沖說得好,還是稱呼得好,亦或者僅僅只是一個禮貌性地回答。
但是面對成沖的問好,閔老爺子卻并沒有表現得過于慈愛或者友好,他擺出一副面對軍中部下或者年輕后輩的那種神情來,微微地轉了轉頭,對著眼前的成沖上下打量了一番,明顯有些不滿意地說道:“也就是一個小小的中尉而已。”
“爺爺!你說什么呢?你不是從小就教育我說,咱們全國的軍人都是一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什么中尉上尉的?再說了,我軍向來都是堅持官兵一致的原則的,哪里來的什么小小的中尉一說呢?”閔婕生怕爺爺小瞧了成沖,故而連忙出言勸說道。
“用不著替你的男朋友遮掩,小小的中尉就的一個小小的中尉,這就是事實,這有什么好遮掩,好掩蓋的呢?”閔老爺子伸手虛指了指側后方的成沖,說道:“成——”
“是成沖!”閔婕臉色一紅,同時快速接過他的話兒來,連忙提醒了一句。
“哦!成沖,你過來,到我跟前來,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閔老爺子再一次虛指了指成沖,如此說道。語氣中明顯帶著一股子上級指揮下級的威嚴。
盡管此刻的閔老爺子絕對不是故意的,但是當首長當久了,指揮部隊的時間長了,這種習慣,恐怕一輩子也難以改變的。或者這就是軍人的那股子氣息和習性,當兵時間越長,這種氣息和習性就越重,并且越難以改變和消除。
“是——”成沖連忙挺了挺胸脯,雙腿用力一靠,接著向前快上兩步,快速站到了閔老爺子的跟前來了。
這時候,面對這樣一位,歷經百戰,飽經滄桑的百歲老將,成沖當然不敢有任何絲毫的怠慢,當然要小心翼翼,并且極為認真地去誠懇對待。更何況,他早就從閔婕的口中獲知了一些閔老將軍當年的事跡和風采,對這位百歲老將,打心眼里贊揚,由衷的佩服。
實事求是地來說,這次能夠親眼目睹這位百歲老將的風采,相比起其他的戰友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接下來,無論閔老將軍要問他什么,他唯有實事求是地據實回答罷了,絕不會有任何的其它心思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