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樓層低矮的連體別墅群。
面對眼前這個精致特別,并且戒備森嚴的院中院,成沖的眼神當中流露出一絲的驚訝與疑惑,甚至還有一絲的自卑一晃而過,不過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的神情。
畢竟,他的家庭出生,與閔婕相差甚遠,兩人壓根就不在同一個層次上。而眼前出現(xiàn)的這個精致特別的小院,是遠遠出乎他的預(yù)料的。
善解人意的閔婕當然覺察到了這一切,為了消除成沖的驚訝與疑惑,她毫無所謂地沖成沖笑了笑,大咧咧地一揮手,說道:“這沒什么,這里面的房子又不是我們家的,只是我老爸老媽的級別夠,所以暫時住在里面罷了。其實我小的時候,也是住在外面這個大院里的,搬進這個小院,也只是新近幾年的事情。”
“真沒想到你們家會住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我,我都感覺有點不自在了……”成沖淡淡地苦笑了一聲,果真變得有點不自在起來。
“這真的沒有什么,只是臨時的居所而已。除了多了幾個站崗的哨兵之外,其它的和外面這個大院也沒有什么區(qū)別。”聰明的閔婕繼續(xù)安慰道。
說到這里,為了消除成沖的驚訝與疑惑,她將手指向了小院內(nèi)處于排頭的一所房子,說道:“你看,那棵樟樹之后的那套別墅,你看見了嗎?你知道之前誰住在那里?”
“誰啊?不會是軍委的某位大員吧?”成沖的注意力果真被閔婕成功的轉(zhuǎn)移了,他順著閔婕的手指方向,好奇地問道。
“說什么呢?”閔婕伸手指虛指了指,接著語氣中似乎帶有幾分遺憾地說道:“那里,那里原來是王榮家住的地方,不過,他們家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搬走了,不住在這兒了。”
此刻,閔婕說這些話兒的時候,表露出這幅神情來。這對于成沖而言,是完全能夠理解的。
其實閔婕本來是想說:這兒曾經(jīng)是王耀他們家住的地方。王耀是王榮的弟弟,小的時候,她跟他們兩兄弟可謂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只是王耀后來出了那種并不那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此刻的閔婕這才不愿意當著成沖的面,提出王耀的名字來。
快速反應(yīng)過來,并且明白其中有此一節(jié)的成沖,沒有再細問閔婕,他們家搬走的原因,是不是跟王耀的事情有直接原因,或者,至少是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的。
因為此刻的閔婕提到了王榮,成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王耀,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一絲惋惜與不快的神情來。
閔婕自知不能再在門口久待,連忙說道:“走吧!咱們進去吧!我老媽恐怕已經(jīng)在家里等待咱們了。”
閔婕帶著成沖,穿過了小院的門崗,徑直往里面走去,在一所裝修較為普通尋常的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就是這兒了!”閔婕指了指,接著快速跑了過去,敲了敲門,朝里面興奮地喊道:“老媽!我回來了。”
這時候,一位四十歲出頭,長相富態(tài),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高級知識分子氣質(zhì)的中年婦女開的門,她神態(tài)和藹,語氣謙和地對著閔婕說道:“老遠就聽見你的腳步聲了,也不告訴我航班的具體時間,我好提前派人去機場接你。”
中年婦女慈愛地看了閔婕一眼,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隨即轉(zhuǎn)過臉來,對著閔婕身后的成沖,禮貌地笑了笑,問道:“這位就是你在電話里說的戰(zhàn)友吧?快進來——”
成沖連忙點了點頭,愣了好一會兒之后,才想起問好:“阿姨好!”
閔婕臉蛋微微一紅,隨即指著成沖介紹道:“媽,我來給你介紹,這就是我跟你說戰(zhàn)友成沖,成就是成天不務(wù)正業(yè)的成,沖就是頭腦簡單喜歡沖動的沖,他還是我們小組的組長哩……”
調(diào)皮的閔婕,接著欲蓋彌彰地將成沖從頭到腳地夸了一番,接著手搭在中年婦女的肩膀上,對著成沖調(diào)皮地介紹道:“這位就是美貌與智慧并重,賢惠與慈愛共存,天下間最愛我,同時也是我最愛的老媽啦!”
“沒規(guī)矩,又胡說八道了,成沖同志,你別理她的胡說八道,她平時在電話里,可不是這樣夸你的。”閔母微笑著拍了拍閔婕的腦袋,接著對著成沖說道:“快進來吧!我們家歡迎你。”
端莊得體的閔母,說話的水準,絕非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一句話,真可謂面面俱到,誰都給照顧到了。
“老媽,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媽了?我什么時候在電話里夸過他了?”調(diào)皮的閔婕沖成沖扁了扁嘴,故作高傲地說道:“夸他?他哪里值得我在電話里夸獎了?”
閔母在閔婕的臉上輕輕地掐了一把,接著對著身后的成沖微笑著說道:“我們家向來都講究民主,所以這孩子從小就是這么的頑皮,知道的,都以為她在跟人親近開玩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沒大沒小,沒輕沒重理。”
成沖尷尬地笑了笑,愣了好一會兒之后,連忙說道:“沒事兒!阿姨,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只有跟我說話的時候才是這樣,我都已經(jīng)習慣了。”
“哈呀!你們倆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就已經(jīng)聯(lián)盟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我的老媽呀!我是不是你買菜的時候,從天橋底下?lián)靵淼模课业降走是不是你親生的了?”閔婕接著將臉轉(zhuǎn)向身后的成沖,故作較真狀,調(diào)皮地說道:“你閉嘴,剛見面就學會討好我老媽了,我跟你說,我們認識這么長時間了,怎么也沒見你學會討好我呀?”
成沖的心里不由得一陣的暗笑。
說真的,他跟閔婕也確實認識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絕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她都是以一副冷峻的面孔示人,什么時候都是一副沉默鎮(zhèn)定的模樣兒。可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閔婕那冷峻沉默的外表之下,居然還有著這么一顆活波調(diào)皮的心。
只是,在軍營里穿著軍裝,整日里與武器戰(zhàn)術(shù)打交道的時候,以及在那個嚴肅鐵血的氛圍中,其他的戰(zhàn)友們都無緣得見罷了。
這時候的成沖,算是較為客觀,也較為真實地認識了一回閔婕。
或者,作為兩腿無毛的靈長類動物的人類,本來就是這么一種奇怪而且復(fù)雜的動物。平時沉默寡言的人,好像也有滔滔不絕的時候,而懦弱怕事的人,似乎也有渾身是膽的時刻。關(guān)鍵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之下,才會客觀自我地表現(xiàn)出來罷了。
成沖跟隨在閔婕的身后走進了別墅。
老實說,別墅里面的裝修算不上豪華,但是無論是別墅里面的格局,還是里面的家具陳設(shè),以及各色裝飾品的擺設(shè),在顯得樸素簡潔的同時,更顯得十分的和諧與大氣。
既不像某些暴發(fā)戶家里的那種沒有底氣的奢華,也不像某些市井家庭里的那種俗氣與張揚。
有人說:一個家庭的居家布置,在很大的程度上,客觀地暴露這家人的性格與氣質(zhì)。
興許,這句話這時候還可以當成是一個真理來使用。
來到客廳坐定,閔母給成沖倒了一杯熱茶,笑了笑,簡單地交代了閔婕兩句,便轉(zhuǎn)身說道:“知道你們今天要回來,特意給阿姨放了一天假,我親自買菜下廚,買的全是婕兒你平時愛吃的。”
“我來幫忙——”閔婕興奮地站了起來,作勢往廚房奔去。
“不用,你幫忙,只會越幫越忙,你就坐在哪兒,安心地等晚飯就行了。”閔母笑了笑,伸手虛攔了攔閔婕,如此說道。
然而,閔婕根本就不聽,已經(jīng)先入為主地進入廚房了,并且不容分說地干起活兒來。挽起袖子,洗鍋摘菜,忙的不亦樂乎。
在母女兩人忙碌的過程中,廚房里不時地傳出兩人的對話聲。
“你在電話里說,爺爺?shù)睦厦∮址噶耍闆r怎么樣?要不要緊?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前去探望?”閔婕一邊忙碌著,一邊關(guān)切地問道。
可見,已經(jīng)高齡的閔老將軍,身體并不是很好,多年來不時地會犯老毛病,而且每一次都能夠平安地恢復(fù),所以閔婕表現(xiàn)得并不是十分的焦急。
“嗯!是老毛病了,前些日子還好好的,這幾天氣色差了許多,精氣神卻還在。雖然是在病中,但是他的脾氣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變,昨天我跟你爸去看他的時候,還對著你老爸訓了好一會兒呢!我瞧著,應(yīng)該不礙事兒。醫(yī)院的責任醫(yī)生說了,家屬兩天去看一回就行,去得太頻繁了,會影響到病人的休息。”閔母胸前穿著圍裙,一邊切菜,一邊如此說道。
接著,停下手中的活兒,轉(zhuǎn)過頭來,對著閔婕說道:“你們也不要著急,明天我陪你們倆人去。今晚上我再給你爺爺燉個湯,別的東西都不缺,只有我燉的湯,你爺爺偶爾會喝上兩口。”
“那就好,明天的湯我去送,說不定爺爺一高興,還會多喝兩口呢!”閔婕揚起了手中的一根芹菜,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連忙問道:“哦對了,老爸呢?這時候也該下班了吧?他難道不知道我今天回來嗎?”
“昨天下午去醫(yī)院看你爺爺回來,就突然接到了上級的一份急差,就立刻回單位了。”閔母轉(zhuǎn)過臉去,繼續(xù)忙著手里的活兒,同時若無其事地如此回道。
“急差?什么急差?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家嗎?”閔婕好奇地問道。
“跟隨外交使團出訪去了,昨天下午接到的緊急通知,晚上上的飛機。這一出去,這兩天恐怕還回不來。”閔母淡淡地回道,仿佛這件事情對于她而言,早就習以為常了似的,并沒有什么新奇和特別的。
然而,這件事情對于閔婕和成沖兩人來說,可就不是那么的普通和尋常了。
要知道,閔婕的父親是軍中的重要將領(lǐng),在華夏軍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更何況,外交出訪,原本只屬于國家外交部的事情。而軍方的重要將領(lǐng)跟隨外交使團出國訪問,那絕不是一件普通平常的事情。
這跟外交部尋常的外交團出訪,是有著一定的本質(zhì)區(qū)別的。
換句話兒來說,軍方重要將領(lǐng)隨外交使團出訪,那是為了針對某種特殊國際問題,從而解決某種重大事件的舉動。在某種程度上,這件事情的本身,甚至可以代表著一個國家的強硬態(tài)度和立場的。
閔婕果然吃了一驚,轉(zhuǎn)而對著母親認真地問道:“出了什么事情了?老爸都要跟隨外交使團出國訪問去了?”
“什么問題?還不是咱們國家南面海域出的那些問題。你最近可能沒有看新聞,最近有幾個國家在那一片海域裝腔作勢,好像鬧得很兇。你爸出國訪問應(yīng)該就是為了這件事情。”閔母雖然見多識廣,見慣了大場面,但是此刻說的這件事情卻非同小可,她隨即停下手中的活兒,認真地說道。
原本坐在客廳里安靜喝茶的成沖,猛一聽見閔母的這番話兒,原本坐在沙發(fā)上的他,立刻站了起來,目光如炬地望向了廚房內(nèi)的母女二人,注意力也全部都集中到了兩人的身上去了。
閔婕立刻捕捉到了母親話中重要信息,當即好奇地問道:“這事兒我隱約聽說過一些,關(guān)于南面海域的問題,新聞上偶爾會有報到,無非是有些不知死活的宵小,在那里偶爾蹦跶一下,向世人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難道這一次有什么特別嗎?還需要老爸他們隨外交使團出面?”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這種事情除非是新聞方面的直接表態(tài),否則一般都屬于保密級別的,我們不清楚,也不要輕易去打聽。但是,這一次我感覺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這一次,咱們國家可能要動真格的了。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而已,我又不是外交部發(fā)言人當眾表態(tài),說了也不算數(shù)的。”閔母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靠近閔婕,壓低聲音,仿佛說悄悄話似的,如此說道。
“那你知道老爸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訪到了哪個國家了嗎?”閔婕認真地問道。
“具體已經(jīng)到了哪個國家了,這我也不清楚,他隨團出訪,又不能私自跟我聯(lián)系,我哪里會知道呢?不過,一會兒咱們吃飯的時候,看看電視新聞就知道了。”閔母說罷,便又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切起菜來。
聽見母親這么一說,閔婕的心思恐怕早就已經(jīng)飛到九霄云外了。但見她將手中的一根芹菜,狠狠地摘了下去,瞬間摘成了兩段。此刻在她的心中,似乎她手中所摘的,并非是什么芹菜,而是那些宵小們的腦袋一般。
而成沖聽見閔母這么一說,連忙奔上前去,快速打開了客廳里的電視,并立刻轉(zhuǎn)換臺目,搜索起新聞來。此刻的他,急切地希望從各色新聞當中,捕捉到有關(guān)南面海域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