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冰冷的涼水,從頭上直潑而下,一股刺骨的寒意,從頭到腳,通過傳輸神經,直搗成沖的大腦中樞。
在如此強烈的刺激之下,成沖從深沉的昏睡中,仿佛做噩夢一般,猛然驚醒。
逐漸恢復意識之后,成沖慌忙抬頭四顧,快速查看周圍的一切情況。
這時候的天已經放亮了,光線也早就變得明朗清晰起來。
他很快就異常驚詫異常奇怪地發現,自己居然被綁在一根十字架一般的木頭柱子上,雙臂向兩邊張開,全身都被死死地固定著,絲毫也動彈不得。
仿佛受刑受難時的基督耶穌一般。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自己昏睡過去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由近至遠,成沖在快速發現自己此刻的現狀之后,來不及掙扎和驚訝,迅速觀察起周圍的一切來。
他驚異地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個異常荒僻的山谷之中,周圍全是高聳的山峰,已經茂密的叢林。在這個山谷之中,有幾座邊境山民所住的那種古老陳舊的木頭房子。
而自己就被綁在木頭房子之前的空地上。
令他更為震驚的是,同樣被綁在木頭架子上的,還有臨時A組的其他四人,也就是說,蛙人陳正,傘兵蘇武剛,炮兵杜磊,還有孟浪,也一并被綁在了這里,動彈不得。
這時候的他們四個,也同樣被人用一盆冰涼刺骨的冷水給刺激了醒來。而向他們頭上潑冷水的,是幾個勾肩搭背,長相猙獰而猥瑣的武裝分子。
并且,這些人身后還東倒西歪地站了十來名同樣猥瑣的武裝分子。
他們清一色地黃皮膚,黑眼睛,可見他們都是東方人無疑。都穿著老綠色的舊軍裝,都沒有掛軍銜,人人的肩膀上,都像背燒火棍似地背著一支AK47步槍。
只是人人長相猥瑣,一個個瘦不拉幾,面目猙獰,而且還都彎著腰,駝著背,一副副精神不振,萎靡嗜睡的鴉片鬼模樣兒,像足了西南猴子國的人。
不是說好的是伏擊一伙有組織的武裝毒販嗎?自己這五個人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栽在這群猥瑣的人的手里呢?真是他媽的是臭水溝里翻船,倒霉到底了。
此刻的大惑不解的成沖,來不及跟其他戰友打個招呼,相互問候一聲,正想沖那些個猥瑣的武裝分子咆哮怒吼,嚴厲地斥責有眼無珠的他們立刻放了自己這五人,否則后果極其嚴重云云。
得罪了華夏特種兵,你們就等著灰飛煙滅,等著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吧!哪怕你們有你們的國家做后盾,也只有這么一個結果,并且也是唯一的結果。
憤怒的成沖真要大聲怒吼,不想一向活波激進的蘇武功和杜磊兩人,已經搶在他前面怒吼起來了:“你們這群王八蛋,你們這群雜碎,趕快放了我們幾個,要不然,我們一定會將你們全部剿滅,并且碎尸萬段,快點!王八蛋……”
蘇武剛和杜磊的一通聲嘶力竭的謾罵和怒吼,并沒有得到什么實質性的效果,但見眼前的那些個猥瑣的武裝分子,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們倆。而是一個個扯開嗓子,鬼哭狼嚎一般,放肆地嘲笑起來,笑得極其猙獰,笑得極其得意,笑得極其令人感到可惡。
良久,笑聲才漸漸停息了下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五人的身后,悠遠而緩慢地傳了過來:“放了你們倒是容易,只要你們答應加入我們,成為我們其中的一員,那就什么也好說……”
王耀?這確實是王耀的聲音。
五人頓時猛然一愣,接著便看見王耀悠然地從五人身后,緩緩走到了五人的面前來了。但見他步態輕盈,走得不慌不忙,很是自滿得意的樣子。
加入他們,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這話兒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其他人還百思不得其解,而此刻的成沖卻隱隱有幾分明白了。
“黑鷹!你發什么神經?快把我們幾個放了,你到底搗什么鬼嘛?快點!”不明就里的蘇武剛,立刻沖一臉輕松的王耀吼道。
“加入你們,成為你們其中的一員?黑鷹,你抽的是什么風呀?我們不是一起的嗎?什么叫做加入你們,成為你們其中的一員呀?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同樣不明就里的杜磊,也是一臉認真地對著王耀厲聲責問道。
“沒錯,咱們確實是一起的,不過,那是以前,現在嘛!有點區別了,你們只要答應加入我們,那我們,就還是一起的,現在總該明白了嗎?五個笨蛋,五個蠢貨,五個廢物!”王耀臉色一緊,隨即改變了口吻,堅定而鄭重地如此說道。
五人乍一聽見王耀的此番話兒,幾乎都不敢相信各自的耳朵!
他的這番話兒的信息量也太大了點兒吧?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之前是,現在不是,如果加入了他們,就還是……
難道他已經……做了叛徒,成了漢奸,將五人全部出賣了?
“王耀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王八蛋!我干你姥姥!”恍然大悟的五人,所有人頓時面色鐵青地怒吼咆哮起來。
這時候,他們寧愿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也不會相信此刻的王耀會叛變,會當可恥的叛徒,會變成令所有國人痛恨和唾棄的漢奸。
“可恥——”所有人還在怒吼著,咆哮著,奮力地謾罵著:“你這個沒有脊梁骨的混蛋,你這個數典忘祖的王八蛋,國家出了你這樣的人渣,是國家的不幸,軍隊出了你這樣的敗類,讓整個軍隊蒙羞……”
然而,無論這五人如何憤怒的謾罵,如何奮力的怒吼,王耀卻鎮定自若,一臉的泰然,臉上反而還露出了一絲詭異難看的微笑。
他好像早就有所準備了,所以表現得尤其從容,尤其淡定,一點兒也不為之所亂,為之所困。
微笑了好一會兒,他才很淡定地揮了揮手,仿佛讓大家稍做休息一般,接著說道:“罵完了嗎?罵夠了嗎?罵爽快了嗎?啊?還有要再罵的嗎?繼續,老子就當你們是集體在放屁!”
現場出現了片刻沉靜,所有人都沒想到,王耀的臉皮居然會這么厚實,居然會這么不要臉,這么沒用是非觀,這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好了,不罵了是吧!那好!那我們就來說道說道。我想問一問你們這幫混蛋,這幫廢物。你們來當兵,每天累死累活的,到底是為了什么呀?你們誰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是為了什么呀?”見現場暫時安靜了下來,王耀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地如是問道。
五人先是一愣,緊接著,所有人都大聲怒吼道:“廢話!當兵當然是為了保家衛國,為了報效祖國和人民呀?這他媽難道還要問嗎?一個國家,如果沒有我們這些赤膽忠誠,一心為國為民的當兵的,那么,這個國家還能成為一個國家嗎?這個民族,還能有尊嚴地屹立在世界各民族之林嗎?”
“為了所謂的理想,為了所謂的信念是吧!嗯!好像很偉大的樣子!”說到這里的王耀,突然話鋒一轉,反而異常認真地說道:“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是個利字。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兒嘛,叫什么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收起你們那些所謂的理想和信念吧!逐利才是一切人和動物的本性,就不要那么虛偽的空談什么理想和信念了。”
“放屁——”急紅了眼的成沖,突然怒吼道:“人不是畜生,不同于豬狗,不能光顧著自己吃飽了,別的事情就什么也不管不顧了。人是有理想的,人是有自己的信念的,這正是人和畜生的最大區別!而忠于自己的祖國,忠于自己的人民和同胞,甚至為了祖國和人民獻身,是人類無上的理想,崇高的信念。而一個唯利是圖的畜生,甚至出賣自己祖國和人民的畜生,就永遠是注定要被人民永遠永遠世世代代唾棄鄙視的畜生……”
“罵得好!”此刻的王耀不但不生氣,反而鎮定地鼓掌喝起彩來,不過,他轉過頭來,頓時變得極其兇狠起來,對著成沖,狠狠地說道:“知道你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不過你不要著急,后面還有一連串的苦頭等待你一一嘗試呢?你千萬不要著急,咱們有的是時間,可以陪你好好玩玩!”
“來呀!混蛋,王八蛋!你這個沒有脊梁骨的叛徒,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憤怒至極的成沖,竭力地掙扎著,赤紅著雙眼,聲嘶力竭地沖著王耀怒吼著。
可是,此刻的王耀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
他回過頭去,清了清嗓子,繼續郎朗地說道:“逐利是一切人和動物的本性,任何否認這個原始本性的人,都是虛偽和虛榮在作怪!想想吧!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人,你去跟人家談理想,談信念,談什么人生價值觀,那不是欺負人惡心人嗎?”
王耀接著繼續說道:“咱們當兵的,每天累死累活,為的是啥呀?說到底,為的還不是能讓自己以后能夠過上好的生活,對不對?要不然,干嘛那么拼命,干嘛那么賣命呀?想想吧!社會上那些紙醉金迷,揮金如土的富豪們土豪們,以及各類二代們三代們。哪一個是為了什么狗屁理想和什么狗屁信念而活著的。可他們照樣活得豐富多彩,有滋有味,左擁右抱,吃香的喝辣的,并且還能受到這個社會極大的尊重。可是我們每天累死累活,卻是為了什么狗屁理想和信念?呵呵!你們自己聽聽,這不是很可笑,很可憐,也很可悲嗎?”
五人再一次被王耀的言論說震驚,但是依舊沒有一個人聽他的高談闊論,胡說八道。或者用部隊里的話兒來說,沒有一個人接受他的腐蝕,接受他的墮落思想和言論。
革命軍人,拒腐蝕,永不沾,信念堅,心靈美,堅如磐石,無比牢靠。
但是王耀依舊沒有停止他的言論,而是繼續說道:“開動你們的腦子好好想想吧!各位笨蛋,各位廢物們!當你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當幾年兵,退役回去后,啥也不是,啥也不會!要啥啥沒有,窮得叮叮當當,全家人跟著你一起過那種幾乎看不見盡頭的貧窮日子。然后你們告訴他們說,你有偉大的理想,你有崇高的信念,從而要求他們跟你一起安貧樂道,是這樣的嗎?”
說到這里,王耀見鋪墊做得差不多了,接著便回到了自己的主題上來,轉而說出了自己此刻想說的話兒:“加入我們,好處多多!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要什么有什么,什么也不缺。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這些么?對不對,不但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家人,不是么?憑什么那些個腦滿腸肥卻一無所能的人能過人上人的好日子,而咱們累死累活卻不能呢?要知道,我們可都練了一身子的本事呀?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利用利用,讓自己和家人過得好一些呢?難道這不應該嗎?不都說了嗎?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難道我們就沒有嗎?憑什么呀?這也太他媽不公平了吧?”
滔滔不絕說到這兒的王耀,有意地停頓了下來,敏銳的雙眼,逐一地仔細地掃視了一遍眼前的五人,仔細地捕捉著這五人哪怕一絲異常的神情,或者目光。
可是這五人依舊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咆哮著,繼續謾罵著。這五人不但沒有被他的言語所動,反而,情緒比剛才越發的激烈,越發的強烈,越發的猛烈。
五人當中,蛙人陳正最為冷靜,最為淡定,但見他怒目冷對,鋒利地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此刻盡情煽動和表演的王耀,恨得咬牙切齒,卻始終沒有輕易從嘴里吐出一個字兒來。
而反應最為激烈的卻是富家子孟浪,他們家的家資最為雄厚,所以,他對錢財,或者王耀所說的利,并不十分看重。故而,此刻的他表現得異常的激憤,異常的暴躁。
“你也不用著急,老子早就調查過了,你們家有的是錢,不缺這些。待會兒,我們也好好單獨聊聊,我陪你好好玩玩,我還就不信了,你也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不成?難道真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么一說?”見此刻的孟浪激憤異常,王耀望了望孟浪,又望了望成沖,繼續淡淡地一笑,轉而走上前去,對著激憤異常的孟浪,陰陽怪氣地如此說道。
而正在這時候,見王耀的這番煽動和勸說,絲毫不起作用,站在王耀身后的那些猥瑣的武裝分子,紛紛暴喝一聲,一人手持一支AK47步槍,快速沖了過來,對著眼前的五人,一人就是一槍托,外加一頓暴戾的斥責。
然而,這不但沒有制止住這五人的躁動和憤慨,反而激起了這五人更為猛烈更為強烈的反抗情緒。
這五人繼續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咆哮著,謾罵著……
他們五人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直沒有絲毫停歇。
王耀的預期效果再次落空了。
這時候的他,已經沒有剛才那么淡定了,他黑臉一拉,神色一肅,從他的牙縫中,突然迸發出幾個無比生硬的字兒來:“好了,老子的廢話就說到這兒,你們既然不聽,不識好歹,還把老子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那就只能讓你們吃吃苦頭,嘗嘗什么才叫做痛苦的滋味,什么才叫做痛不欲生的滋味,咱們這也算是先禮后兵了……”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猥瑣武裝分子,隨即放肆而得意地獰笑起來……
那模樣兒,越發的猥瑣,越發的猙獰,越發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