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之下,倉促間知道對方不是什么幽靈鬼怪,也不是什么冤家宿敵,故而連忙收住了此刻已經完全占據上風的匕首,瞪大驚疑萬分的雙眼,仿佛看怪物似的,直楞楞地盯著那段黑影。
心中異常的疑惑!異常的不解!
想反,原本擔任嚇唬成沖和孟浪兩人的蘇武剛,卻被成沖那異常生猛的表現,以及那幾乎不要命般的連環攻擊,被逼嚇得驚恐萬分,驚悚異常。
連續喘了好幾口粗氣,這才將自己身上的黑色偽裝仿佛斗氣一般,一把扯了下來,好半天,依舊驚怔未定地對著成沖抱怨道:“成沖!你瘋了,不要命了,媽的,老子要是動作再慢一點,差點就報銷在你手里頭了。”
原則上,在受訓期間,每一個受訓官兵都沒有名字,只有代號。但是私下里,受訓的官兵之間,都直接稱呼彼此名字的,根本沒有傳說中的那么正規,那么正經,那么假惺惺。
“是你呀?蘇武剛,真是你呀?你他媽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荒郊野外的墳地里嚇唬我們呀?我看你才瘋了,你小子搗什么鬼?”確定對方果然是傘兵蘇武剛,成沖的內心這才稍定,原來被激起的憤怒迅速消散,不過,又被激起了另一種憤怒,一種被人玩弄被人欺騙似的憤怒。
“你以為老子想呀!這一天天被鳥大隊訓得要死要活的,幾乎連上床都沒有力氣。這大半夜的,老子還想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覺呢!誰他媽有閑工夫跑到這荒郊野外的墳地里來跟你們玩捉迷藏呀!”這時候的蘇武剛一臉的委屈。
“那——”成沖才開口,繼而迅速想起另外還有兩條黑影,一時感到毛骨悚然,轉而臉色凝重地對著蘇武剛繼續問道:“你們一共來了幾個人,剛才我可看見了三條黑影,難道那兩條黑影真的是……”
“真的是個屁?”才緩過神來的蘇武剛見成沖依然還有所顧忌,故而沒好氣地罵道,轉而說出了真相:“那兩條黑影,還不就是那兩頭!”
“那兩頭?”此刻的成沖倒不是疑惑這兩頭這個奇怪的稱謂,而是還沒有鬧明白,那兩條黑影到底是什么東西!是人還是其它什么!
“是!就是那兩頭!不是他們倆又會是誰,蛤蟆與半仙!”說到這兒,蘇武剛騰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沖著遠處的黑暗處,喝罵一聲道:“得了,你們倆個就甭在那里裝神弄鬼了,都已經穿幫了!”
哈!原來是他們倆!
聽見蘇武剛說是蛤蟆與半仙,成沖的心里頓時就明朗了起來。
很明顯,蛤蟆與半仙這是那兩個人的外號,蛤蟆就是蛙人陳正,而半仙正是炮兵杜磊。
軍營的生活極其枯燥乏味,戰士們平時也十分無聊,故而,給彼此起外號,就成了相互間樂此不疲的事情了。
蛙人陳正平時少言寡語,就跟他自己的名字一樣,板板正正,什么時候都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兒,臉上時常帶有幾分嚴肅和沉默,很少跟其他戰友進行輕佻的打鬧和浮夸的玩笑。
唯獨在談論到蛙人和蛙人部隊時,他那仿佛對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的雙眼,頓時就會冒出精光來,從而畫風突變,猶如一個長舌婦一般,滔滔不絕地跟大伙講解起他們的蛙人部隊,以及蛙人的日常訓練和出任務等等!
自豪,驕傲,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海底世界美不勝收啦!什么在海底潛水,就跟在太空漫步一般啦!什么從水底悄悄靠近目標,而目標卻一無所知啦……
什么陳年舊事,逸聞趣事,他都滔滔不絕地跟大伙繪聲繪色地細細講解,并且,越講越有趣兒,百講不厭。
甚至就連他們那黑不溜秋的蛙人服都被他給吹上了天。
彼此間相熟之后,大家便投其所好的稱他為蛤蟆,這個帶有幾分滑稽的稱號,居然跟他之前的形象還有幾分難以割舍的相似,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而炮兵杜磊風格就完全不一樣了。也不知道這廝是從小就受了封建殘余的毒害,還是受家庭教育的歪向引導,這小子對《周易》等玄學,很是有幾分情有獨鐘。
戰友們時常在一起玩笑時,他總說冷不丁地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天干和地支來,什么甲子乙丑海中金之類的一頓胡扯,然后,一本正經地說出自己分析的結論等等!
不過,他時常分析出來的結論的準確度,比那些不負責任的天氣預報節目的準確度,還要差,還要不靠譜。時常說錯,有時候就連蒙也蒙不對!但他卻依舊熱衷,并且,樂此不疲!
雖然,這些在以唯物論為主導的部隊里,原本是要被嚴格禁絕的,但是戰士們并沒有跟他斤斤計較錙銖必較。相反,在平時繁重艱苦的訓練之余,戰士們能聽他天南海北莫名其妙地胡侃一通,也算是個新鮮有趣的樂子。
久而久之,在他一通接一通的胡侃之后,戰友們也給他胡侃上了一個半仙的名號,這在一定的程度上,也算是如其所愿實至名歸了。
“蘑菇,你他娘的,怎么這么沒用啊?這么快就穿幫了?你說你還能干成個啥?”在傘兵蘇武剛的喝罵之下,遠處的那兩條黑影很快也就原形畢露了,遠遠的,人還沒有走過來,就聽見半仙杜磊的埋怨聲。
傘兵蘇武剛蘑菇的這個外號,相對就比較簡單了。他時常吹噓他們的降落傘飄在藍天白云之上,是多么的美麗,多么的絢爛,多么的令人陶醉。
但是卻被杜磊直接說成了矮丑的蘑菇,而且還是野生的矮丑蘑菇。一來二往,蘑菇就被叫成了他的外號,想否認都否認不了。
“那你來呀!你是不知道成沖這個愣貨到底有多生猛!這小子居然敢手持匕首跟‘鬼’進行近身搏斗!啊呀呀!老子之前在墳地里嚇唬過不少新兵,但是從沒有見到新兵敢拔出匕首直接沖過來的,成沖這小子要算第一個,這小子絕對是個另類!”見杜磊和陳正兩人走近了,蘇武剛指著還愣在一旁的成沖,向兩人解釋說。
緊接著,原本心里一直發毛的孟浪,也半驚半疑地快速走了過來。
五人居然在這個午夜的墳地里匯聚見面了。
成沖和孟浪兩人驚疑不已,甚至還有點不敢相信。他們五人是一起通過鳥大隊的初選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一伙的。
這在部隊里,也是十分講究這個的。好比同年兵之間,尤其是同班的同年兵之間,感情相對于其他人,總是會深厚一些的,關系總會走得近一些。
這與舊時科舉場上的同年同科之誼有得一拼。
這五人雖然來自于不同的單位,甚至不同的兵種,但是由于他們五人是一起通過鳥大隊初選的。所以,這五人之間的革命友情戰友之情,分外的濃厚,分外的緊密。彼此間待在一起的時間也相對較多,相互間說話打趣也就沒有任何顧忌。
如果要細細計較起來的話兒,這五人之間,多少又還有一些親疏遠近之分。
相對而言,成沖和孟浪兩人來自于同一個部隊,兩人還在新兵連時,就分在同一個班,兩人一起經歷的事情也最多,所以,他們倆的感情自然是最深厚,最堅不可摧的。
而傘兵蘇武剛和炮兵杜磊兩人都是士官,相對而言,他們倆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和語言,也有著更深的階級友情。所以,相識還沒有多久,他們倆就成了一對無話不談無淡不扯的鐵哥們,好基友!
只有一向沉默寡言的蛙人陳正,總是一臉嚴肅并且一本正經地待在一旁,一般不主動參與其他人之間的扯淡和玩鬧。再加上他是一名少尉,雖然肩膀上只扛一顆豆豆,但是再小也是一個正經八百的軍官。
其他人也就更不會輕易把他拉進來調侃了。不過,當大家遇到什么困難,遇到什么阻礙,或者遇到什么不解的事情時,第一個總會先想到他。
并且,他也見多識廣,實力強悍,確實很少讓大家失望。
說穿了,他是這五人的主心骨,顯然是一個小小的領導和頭目的存在。是用來壓陣的,只要有他在,其他人的內心就好像有了一個依靠一般。
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五人早就成了一個特戰小組的雛形了。
由于特種兵的職責任務以及特殊性所限,他們時常會進行秘密行動,保密性極高。所以為了提高部隊行動的保密性,他們經常會化整為零,分成若干小分隊,各自進行獨立的秘密行動。
這也就是特種部隊的特戰小組。
世界上各國特種部隊的特戰小組,五花八門,但是基本上都是以小股部隊獨立行動為主。人數有從單兵特戰小組到由二三十人組成的特戰小組不等。
而獵鷹特種大隊的特戰小組多半是由六名隊員組成。其中由一名指揮員,四名特戰隊員,再加上一名狙擊手共同組成。
這六名隊員中,只有狙擊手是一成不變的,而其他五名隊員,很多時候是完全可以互換的,這也就要求每一位特戰隊員必須一專多能,不但要有強悍的戰斗力,還必要有一定的組織能力和領導協調能力。
隨時擔任小組的組長,以保證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小組都能發揮最大的戰斗力。而不會因為小組組長的突然遇襲,從而讓整個小組癱瘓,喪失戰斗力。
除此之外,人人還必須掌握偵察,爆破,防化,破壞等一系列特戰技能,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哪怕是小組只剩下最后一人,也一樣能進行獨立作戰,并且,同樣能發揮其本身的最大戰斗力。
不過,獵鷹特種部隊的特戰小組,雖然行動時往往是六人,但是訓練時,一般卻只有五人。因為,狙擊手跟普通特戰隊員不一樣,訓練的科目也不完全一樣,所以需要單獨并且長時間的訓練。
故而,在平常訓練時,往往只有五名隊員在一起互相配合著訓練,很少有六名隊員聚集在一起,參加合練。
而這五人,很明顯已經自成一個獨立的特戰小組了。當然了,如果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特戰小組,他們五人還得經歷很長一段時間的磨練和錘煉,他們還得經歷很長一段時間的淘汰過程。
這五人只有堅持到最后,這個目標才有可能真正實現,現在說這些,好像還是有點為時尚早……
“半仙,你來之前咋就沒算出來成沖這小子居然會有這么生猛呢?這小子居然會不怕鬼的,呃!半仙,你說,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呀?”五人見面后,傘兵蘇武剛對著杜磊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道。
這,好像問到杜磊的愛好和專業了!
“別的鬼我不知道有沒有,但是膽小鬼,冒失鬼,討厭鬼,搗蛋鬼,眼前就有一個,他正在問我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呢!”杜磊不假思索不動聲色地如此俏皮地玩笑道。
“去去去!你咋叫半仙,不叫半神,或者直接叫半神經呢?”蘇武剛隨即沖杜磊連連罷手,胡扯一通!
“嘿嘿!”杜磊滿意地一笑,接著轉過頭去問還愣在一旁的成沖道:“成沖,那你自己說說,你怎么就不會感到害怕呢?難道你小子真的就膽大包天不成?”
“我……害怕,當然…….哦不!你們現在還來問我,我們倆還沒問你們三個呢?說吧!你們這三個老兵油子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荒郊野外的墳地里來嚇唬我們這兩個一身正氣,不聽邪不怕鬼的革命戰士干什么?你們三個到底在搞什么鬼?”原本有些語塞,但很快回過神來的成沖,轉而盯著眼前的三人,認真地問道。
“你以為我們想呀!”蘇武功仿佛復讀機一般,快速又接過了話兒去,接著眨了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表現得很是無奈地說道:“我們三個聽說王耀那廝又想辦法整你們兩個了。出于友愛以及博愛,我們三個原本是想來陪陪你們倆,你看看,我們三個對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好吧。但是,我們才動身就被鳥大隊的人給發現了,他們原本是要來扮鬼嚇唬你們的,說這也是一個什么狗屁訓練科目,結果他們偷懶,就只好讓我們三人暫時代勞客串了。就這么回事兒,原本還想著陪你們倆一回,給你們兩個壯膽的,結果,就在剛才,卻把我自己嚇了好大一跳。你小子居然會直接用匕首,跟‘鬼’近身搏斗的,你說說,你小子當時到底是怎么想的……”
說清楚事實的真相以后,蘇武剛轉而又扯到了剛才成沖用匕首刺扎他的事情上,一扯起來就沒完沒了,仿佛不弄清楚成沖那個時候內心所想,就誓不罷休永不放棄一般。
原來如此呀!
成沖沒有理會此刻正滔滔不絕的蘇武剛,而是恍然大悟地望著身旁一臉懵逼的孟浪,面面相覷,兩人一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還真有這么一個科目呀!老子還真的以為碰到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了,原本班長之前跟自己說的話兒,并不是胡編亂造,專門用來嚇唬自己的……
孟浪更是恍然大悟!
“得了!你們倆甭發呆了,也甭大發感慨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咱們也算是完成任務了,咱們一起回吧!回去還有十幾公里呢!”見現場頓時處于了無聲當中,陳正一語打破這種沉靜。
“可是,可是,我們倆還沒有找到他的那雙戰術手套呀!”已經有點發蒙的孟浪,還在記掛著王耀的那雙戰術手套。
“他有個屁的戰術手套丟在這兒了,還不是胡亂編造出來的,咱們走啦!甭管了!”蘇武剛干凈利索地回復了尚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孟浪,接著又轉過頭去問成沖:“成沖,你小子還是說說剛才吧,你小子真的很奇怪呀!居然會一點兒也不害怕,到底是為什么呀……”
成沖依舊沒有理會此刻饒有興趣的蘇武剛,而是想到這三人大半夜不睡覺,巴巴地跑了這幾十公里的山路,目的原本只是想陪伴自己跟孟浪兩人……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份厚重的戰友之情的存在。
同時,又隱隱有些擔憂起來,自己和孟浪兩人早就得罪了王耀,王耀這鳥人也一直想著法子要整治自己跟孟浪。現在這三人自己主動加了進來,那么,王耀恐怕也就不會輕易饒了他們三人了。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五人恐怕真的要有苦同享,有難同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