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結(jié)實實地虛驚了一場,當真是一場大水沖了龍王廟的誤會。
驚怔未定的四人面面相覷,看來看各自剛才緊張而又滑稽的面孔,片刻之后,居然相視而笑,不過,笑起來,光有其形,而不發(fā)其聲。
因為這是在紅軍的防御腹地,這四名偵察兵都有最基本的戰(zhàn)場常識。
但見此刻四人臉上都畫著厚厚的油彩,彼此面部上的輪廓在漆黑的夜里,尤其是在茂密的叢林中,根本就無法看的清楚,自然也就不可能很快認出彼此了。
更何況是在紅軍防御陣地的腹地內(nèi),四個人的神經(jīng)都高度緊張,而成沖和孟浪兩人又穿著紅軍的衣服,無疑又加重了他們倆的嫌疑,所以向他們倆率先發(fā)起攻擊的肖勇和葉曉川二人,自然而然地將他們倆當成了紅軍,這也就不足為怪了。
“你們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怎么還都穿著紅軍的衣服?”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肖勇抹了一把臉色的汗珠,睜大眼睛,低低地問道。
成沖和孟浪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將兩人如何偽裝,如何通過中立的軍區(qū)總醫(yī)院,如何摸進紅軍防御陣地,為了安全,又如何繞進了爛泥沼澤地,然后如何干掉紅軍哨兵,再一路冒充他們,繼而摸進了紅軍炮兵指揮所,指揮他們的炮兵端了他們自己的司令部等等,將整個過程如蜻蜓點水一般,大略地向班長班副說了一遍。
而肖勇和葉曉川兩人邊聽邊點頭表示認可,臉色不時地還露出微笑以及驚喜之色,而每當聽到興奮處時,還會由衷地感嘆幾聲,表揚幾句。而當他們倆聽見眼前這兩個上等兵調(diào)動紅軍的火箭炮營直轟他們的司令部時,這兩名老偵察兵就差當場跳起來拍手叫絕了。
客觀地說來,這兩名上等兵腦子靈活,配合極當,故而他們倆所走的路線,遠比這兩名老偵察兵走的路線近,相對而言,他們倆所遇到的困難也少了許多,執(zhí)行起任務來也順利了不少,而且運氣好像也很不錯。
這也正是這兩名上等兵為什么能提前趕到,并一舉摧毀紅軍炮兵陣地指揮所的主要原因。
“哈!原來是這樣呀!你們倆小子可真棒,可真有你們的,連長如果知道了,非高興壞了不可,哈!不錯不錯,不愧是咱尖刀一班的兩名尖子。班長,這回咱們一班可真露臉了,不但圓滿完成了上級所交代的任務,連上級沒交代的任務,甚至看起來根本無法實現(xiàn)的任務也被咱們一班一并給完成了,這可是妥妥的反敗為勝呀!這回呀!我看連長非得請咱們?nèi)嗪染撇豢晒!?葉曉川率先發(fā)表了自己的真實看法,這個原本對成沖和孟浪這兩個上等兵還心存芥蒂的副班長,這次可是真心地夸獎他們倆,這種情形,著實難得。
“確實值得表揚,喝酒不喝酒我不知道,但連長這回嘴巴肯定會笑得合不攏來,這完全肯定的哈!別的我不知道,但咱們連長我可是最清楚了解的。兩個好小伙,不錯!比我和你副班長都強,繼續(xù)加油,繼續(xù)保持!”班長肖勇也由衷地夸獎起眼前的這兩個上等兵來,竟夸得兩人一陣的不好意思,臉蛋都緋紅一片,好在臉上那厚厚的油彩足夠掩蓋。
“嗨!我們倆走的路線跟你們倆就完全不同,為了足夠保密,為了能夠順利完成任務,我們倆費時費力攀登上了那個百米來高的絕壁之后,從紅軍防御陣地的側(cè)翼,繞了一路,然后才好不容易摸到紅軍的榴彈炮加農(nóng)炮陣地。當時,我們也弄不清楚,大半夜的,他們正在一門心思地打 炮,根本就沒心防備我們,這才讓我們倆鉆了個空子,從而一舉摧毀了他們的那個陣地。”粗略了解事情原委的肖勇,也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他們一路摸來的經(jīng)過,說得比較輕松,但是其它人能夠聽出來,他們倆這一路走得十分艱辛,興許,在敵后執(zhí)行任何任務,都不是那么簡單的。
“哈!那是爛人,哦不!是孟浪在指揮他們向他們的火箭炮陣地開炮呢!”成沖向孟浪擠擠眼,淺笑著說道。
肖勇同樣望了一眼孟浪,臉有欣喜之色,接著說道:“嗯!現(xiàn)在算是搞明白了,不過當時,確實是稀里糊涂的。后來我們端掉了紅軍的榴彈炮加農(nóng)炮陣地之后,我們猜想你們倆也應該到了,所以試圖用單兵通訊器材聯(lián)系你們倆,哪知沒聽見任何回音,后來我們就以為你們倆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煩,或者被紅軍抓獲了,所以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怕因此而暴露我們倆的行蹤。”
“班長,丟棄單兵通訊器材,這是我們的主意,我們主要是為了能順利地通過軍區(qū)總醫(yī)院,才不得不丟棄的,可是我們并不知道會為你們倆帶來麻煩。”成沖連忙站出來承認。
“這也沒有什么麻煩,再者說,咱們只要能順利完成任務,在不違反紀律與演習規(guī)則的前提下,無論想什么樣辦法都不過分,何況你們倆還做得很好。”肖勇爽朗地安慰道,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微笑。
“好在班長你在咱們執(zhí)行任務之前,就讓咱們保持無線電靜默,所以期間也沒引起什么麻煩!這不得不說你有先見之明呀!”葉曉川不失時宜地插上了一句,其目的,主要是為了恭維班長。
成沖和孟浪只得符合著連連點頭。
肖勇沒有理會這些,接著說:“我們當時以為你們倆出事了,所以偷襲紅軍炮兵陣地的任務就全部落在我們倆身上,我們從端掉的那個炮兵陣地里獲得了一份草繪地圖,從那上面我們得知了紅軍炮兵陣地的指揮所的坐標位置,所以,在端掉了那個陣地之后,我們就急忙往他們的指揮所趕,沒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你們倆。”
“是呀!這可十分湊巧,十分湊巧!”孟浪接過了話兒,“成沖這小子剛才還在說心里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結(jié)果是遇上了自己人。鳥人,哦不!成沖同志,你看你的預感好像是相反的呀!以后就別胡思亂想了,咱們可是革命軍人,不聽邪,不怕鬼,堂堂正正大無畏,哪來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無厘頭的事情。”
說完之后,孟浪這廝還極嘚瑟地加上一句:“下不為例哈!”
氣得成沖雙眼直翻,恨不能立刻撲上去海捶他一頓,但因為有班長副班長在場,不便發(fā)作,只干瞪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實在成沖的心里,這種不那么好的感覺并沒有因為偶遇了班長班副他們,就因此而完全消失,反而好像有種愈演愈烈的感覺,總感覺危險就在向自己靠攏,仿佛有一塊莫名其妙的大石頭壓在自己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但是又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么。
“好了,別扯淡了!”肖勇自然不會相信孟浪說的話,大手一揮,阻止了他繼續(xù),接下來語氣可就變得十分嚴肅了,“剛才在我們還未完全發(fā)現(xiàn)你們之前,是你們倆誰冒了一次頭?”
成沖和孟浪兩人心里不由得一愣,逐漸想起了剛才緊張的情形來。
“報告,是我!”成沖明白班長問的是剛才孟浪的那一次冒頭,但他甘愿為孟浪承擔,所以率先承認了。
“不,班長!不是他!是我,是我不相信前面有敵情,這才冒失地冒了一次頭,班長,是我犯的錯誤,我自己來承擔!”孟浪矢口否認成沖的話,他可不想連累自己的戰(zhàn)友,連忙站出來承認了。
“不對!我是組長,并且還擔任了敵情偵察任務,孟浪是組員,他的一切行動都聽從我的指揮,所以責任在我,不在他。”成沖堅持自己的說法,并且把他自己封的組長名號也搬了出來。
“得了,爭什么爭,又不是什么軍功,有什么好爭的?”孟浪正要接話時,肖勇粗暴地阻止了,身為班長的他,心里十分欣慰地望了望眼前這兩個互相關(guān)心互相愛護又互相配合的上等兵,接著說道:“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但是出現(xiàn)了錯誤,咱們就得必須及時糾正,以免以后再犯同樣的錯誤。你們倆都給我記住了,在敵后,任何行動都要極其小心,極其謹慎,因為但凡有一個不慎,有一個失誤,就會滿盤皆輸,還會連累到其他戰(zhàn)友,你們倆知道嗎?”
“班長說得對!你們倆都得好好聽著,剛才我們本來只聽到了一絲動靜,并沒有發(fā)現(xiàn)你們倆的藏身所在,可是正因為你們倆其中有人冒了一次頭,這才讓我們獲知了你們的藏身所在的確切位置,這才率先向你們倆發(fā)起偷襲,不過,還好,還算你們倆警覺,總算還有一絲防備。”副班長葉曉川又恰到好處地接過了話,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成沖和孟浪兩人老老實實地低著頭,都表示愿意承認錯誤。
半晌,成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驚異地問道:“班長,剛才我發(fā)現(xiàn)你們可是有三四條人影的,那么其他的人是誰,都哪里去了?”
成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身旁的孟浪也睜大了驚異的眼睛,他看了看成沖,接著仿佛喃喃自語一般地道:“肯定是你看花眼了,明明只有班長和班副兩人,你怎么就看成了三四條黑影呢?多出來的那一兩條哪里去了?是被你吃了么?”
“不!成沖沒有看錯!算你小子眼神厲害!”見眼前的兩名上等兵面露驚疑的神情,肖勇淡淡地說出了事情的真相:“那是因為我們倆抓了兩個俘虜。”
“不錯!”副班長葉曉川又接過了話兒,繼而自豪得甚至有點驕傲地說道:“知道咱們一班在尖刀偵察連甚至整個猛虎團里,最擅長最拿手的科目是什么嗎?那就是捕俘呀!如果我們深入敵后完成一次任務,回去不給連長他們帶點什么,我們都會覺得臉上無光,不好意思的。總之這就是咱們一班的風格,也是咱們一班的拿手好戲,咱們不能砸了一班的牌子,是吧!班長?”
“好了!肉麻的話,扯淡的話,咱就先不說不扯了。只是我們這次抓的兩個俘虜非同尋常,他們倆是炮兵的偵察兵,軍事素質(zhì)都非常了得,每年軍區(qū)偵察兵大比武時,總可以見到他們倆的身影,這其中一個還跟老子一樣,也是個二期士官,也還是個班長,哈哈!這回卻被咱們抓了俘虜,這可是給咱們連長的一份重禮哈!”肖勇哈哈一笑,隨即回頭往林子深處象征性地望了望。
聽見如此說,成沖和孟浪兩人的臉上隨即露出了一絲驚喜,心想著,姜果然還是老的辣,果然是老偵察兵,出手就是不凡,什么時候都想得那么遠,想得那么周到,兩人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贊嘆。
“那他們倆人呢?”驚喜孟浪突然問道,他十分想見一見俘虜?shù)恼嫒荨?
“就在那邊。”肖勇站起來向林子深處虛指了指,接著引著其他人便往那邊走去:“剛才以為你們倆是紅軍,為了順利地偷襲你們倆,我們把他們倆綁在了兩棵樹上了,走,咱們瞧瞧去,瞧瞧他們還老實不老實?”
三人跟在班長肖勇后面,在茂密的叢林里向前走出了五六十米之后,來到了他們倆剛才綁俘虜?shù)牡胤健?
結(jié)果到了那個地方一看,頓時就集體傻眼了。
這兒哪里還有兩個綁在樹上的俘虜,分明就只剩下一個了,而肖勇剛才所說的那名二期士官,不知在什么時候,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只見剛才綁那名二期士官的繩索還在,但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四人頓時呆呆地站在原地,每人心中頓生一個大寫的疑問。
而班長肖勇和副班長葉曉川的臉上很明顯就有些掛不住了,剛剛才吹完的牛,那頭牛居然就跑了,這讓班長副班長兩人在自己手下的兩名士兵面前,這張老臉如何還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