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成沖最初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
閔婕是個嚴肅嚴謹,且不茍言笑的人,時常臉若冰霜,神情淡然,工作起來,尤其是操練起成沖這個新兵蛋子來更是如此。
能讓他立正的,就絕不會讓他稍息,能讓他跪姿持槍的,就絕不會讓他舒服的臥姿持槍,能操練他一小時的,就絕不會只操練他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自打她從余戰虎那里領下專門操練成沖這個新兵蛋子射擊科目以來,她那嚴格要求一絲不茍的工作態度便發揮得淋漓盡致,她那對自己的專業技能精益求精的作風更是苛刻得簡直無以復加。
她就是這么一個人,如假包換的冰美人兒。
從她內心深處來講,自上次在醫院給成沖輸血之后,她隱約就感覺到自己與成沖之間仿佛有種什么關系在牽扯著彼此,纏繞著彼此,至于到底是種什么關系,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弄不清楚。
說是戰友和同志,那簡直就是廢話,全華夏的軍人全是這種關系呢!那有什么好奇怪好特別的?至于他體內因為流淌著自己的血液,然后自己就跟他融為一體或者他就屬于自己,那就更無厘頭了,這哪兒跟哪兒呀?
總之這讓她對成沖的標準定得更高了,要求自然也就更嚴格了,甚至他操槍的任何一個細節動作,她幾乎都用近乎完美的標準去衡量,去要求。
剛開始,成沖意識到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后,心里多少還是產生了些許反感和抗拒的。細想,自己每天滿臉熱情地去面對一個冰冷如霜,臉蛋鐵青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人,盡管是美女,但一樣讓人壓抑得幾乎無從呼吸,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便心情再好的人恐怕也要被活活壓抑出抑郁癥來不可。
然而,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更深一層的一些事情之后,他就不再有任何諸如此類的輕佻扯淡的想法了。他此番苦練射擊,不僅僅只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對自己費盡心機并寄予厚望的連長余戰虎,為了讓自己不斷進步而盡職盡責地這個冰美人閔婕,更是為了已經犧牲在高原上的七名戰友,為了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所以,自己必須無條件地刻苦訓練,玩命的訓練,吃點苦,受點罪,算什么?就算是因此付出了生命,都在所不惜。
自己當初之所以來參加這個幾乎跟自己不搭邊的偵察兵骨干集訓,其中很大一個原因不就是為了練好自己那爛得簡直不能再爛的槍法嗎?既然是,那自己為何不好好地把握這次機會,努力將自己的射擊水準提高一個層次呢?
想明白這些之后,成沖的心里頓時就輕松了許多,不再感到訓練的痛苦,以及訓練時間的難熬。而他那倔強且絕不服輸的性格,使得他訓練起來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都刻苦。
每天參加完集訓隊日常的訓練之后,原本就累得全身酸痛的成沖都會利用幾乎一切可利用的時間訓練射擊。
夏日的太陽任勞任怨,每天收工都很晚,不到七八點鐘,絕不打烊,故而,每天晚飯后至熄燈前,都是閔婕操練成沖的大好時光。
“要想練好射擊,首先就得練習好持槍。”和訓練一切新兵一樣,閔婕照例從射擊入門開始訓起:“如果連槍都拿不穩,就想練好射擊,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癡心妄想。”
閔婕一邊糾正成沖的持槍動作,一邊如是說。
其實這些成沖都懂,新兵連時他畢竟已經練過好幾個月的槍,也有模有樣地練習過一段時間的射擊,射擊基礎當然是熟悉明白的。但他并沒有反駁,而是一絲不茍地執行著,從臥姿持槍到跪姿持槍再到立姿持槍,每一項都極其認真地練習著,一項也沒落下,更不敢有絲毫懈怠。
而閔婕對他更是高標準嚴要求,任何一種姿勢,一練就是一兩個小時,成沖必須像雕塑一樣,保持一個動作一動不動,那份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除此之外,為了讓成沖持槍更穩姿勢更標準,練習立姿和跪姿持槍的時候,她給成沖的槍口掛水壺,掛磚頭,甚至再掛一支八一步槍,而且這一掛就是一兩個小時,常常把成沖累得漫臉通紅,青筋爆出,大汗淋漓,手腳發顫。但倔強的成沖從來不抱怨一聲,不叫苦一聲,再苦再難,他都默默地承受著,咬緊牙關堅持著,有好幾次練得直接栽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望著眼前這個堅貞不屈,意志力極度頑強的新兵蛋子,閔婕自己有好幾次都為之而感動了,她在心里為這個臉上還殘留著一點稚氣的男子漢點贊。
這才是一個純正的男子漢,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堂堂華夏的軍人。
他全身上下幾乎都迸發出一種讓人幾乎難以抗拒的雄性陽剛的魅力。
可她并沒有因此而降低對他的標準,放松對他的要求,因為她知道,一個真正的鐵血戰士,都必須經過這么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別無選擇。正如部隊里經常說的俗語那樣: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過分的要求是千錘百煉。
她希望成沖在自己的千錘百煉之下,成為一塊保衛祖國守護人民的精鋼,一個無論矗立在哪里都能叫祖國和人民放心的鐵血戰士,華夏勇士。
成沖也確實沒有讓她失望,他刻苦訓練,玩命的訓練,沒完沒了的訓練,并且他腦子靈活,接受能力極強,故而,沒幾天下來,他的各個軍事科目的成績都突飛猛進,而射擊科目的成績進步最大,然而這個進步暫時還僅僅表現在穩定持槍和高速出槍這兩個方面,真正的瞄準射擊,還沒有正式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