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線一暗,夏歡喜突然什么都看不見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夏歡喜睜開惺忪的睡眼時,窗外的陽光很明亮,只發現躺在自己的床上,蓋著被子。
夏歡喜一想,陸森。是陸森回來了,連忙下床跑了出去。只見穎姐正從樓梯上走來,端著一碗東西。“快躺回去,醫生說你血糖偏低,還不吃東西。昨兒暈在客廳,把我們都嚇壞了。對了,陸森呢?”
是啊,陸森呢。“我不知道。他不見了。”夏歡喜支支吾吾。
“這孩子也真是的。說走就走,連個口信都沒有。東西還都整整齊齊的放著,一個不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穎姐說:“歡喜,你先把這個吃了。你醒了就好,今天好好在家里休息吧。我先去忙了。”
“謝謝穎姐。我都耽誤你上班了。真過意不去。”
“和我客氣什么啊,這么久了,早把你當做親人了。”
夏歡喜看著穎姐小心翼翼的出門并把門帶上,房間又恢復了本來的沉靜。
便起身下床,走進陸森的房間。一切如故,他的東西和兩天前紋絲不動,只是陸森卻已經消失得干干凈凈了。拿起擺在桌上的單反,里面的一張張照片還在。每一張都笑得那樣爽朗,世界這么小,偏偏就遇見他;世界這么大,怎么樣也找不到他。
陸森就這樣從夏歡喜生命中消失了,當她明明白白確定這件事情是在幾個星期之后,春節的氣氛也越來越濃了。可是日子依然還是要繼續,夏歡喜還是每天去市場幫穎姐看店,好像陸森就不曾出現在生命過一樣絕口不提。
一個人離開,也許最難過的是一只貓。丟丟時常站在門口望向遠方,好像是在等一個人回來。有時候夏歡喜帶它出去玩,就他們兩個,它卻總是回頭看看,好像后面還有個人沒有跟上,還是它還傻傻的以為后面還有鏡頭,會捕捉每一刻的微笑呢。最后好像只剩下陸森的房間有他的最后一絲氣息,丟丟索性就霸占了他的床,每日每夜都在那里睡覺。
南方的這座小城,雨雨晴晴就好比夏歡喜這段時間來的徘徊著反反復復的堅持和放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一份怎樣的心情,尋尋覓覓猶猶豫豫著摸不清方向。從南到北的足跡,幸福似乎已經觸手可及。風兒侵潤過陽光的耳語,風姿綽約。留下與離開也只在一念之間,而決定權在自己,而留在這里的原因只有一個陸森了。
夏歡喜發現自己也可以這樣篤定執著在愛與保留之間悱惻糾纏,你若安好,我隨遇而安。記憶中存放的都是你陪伴身邊的光景,已經記不起發生什么事。說過的話依舊卻在目;甚至沒有一個終結就突然戛然而止了。
轉眼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月,陸森離家也有多日。夏歡喜已經找遍了所有卻連一個影子都找不到。也只好放棄了。
她靜下心來整理當時的照片,已經記不清是哪條街,只記得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只記得那些邊鬧邊笑的畫面。
曾把彼此的世界渲染成一個明媚充滿歡笑的暖冬,這不已經足夠了么。
還有一個星期就過年了,穎姐家的大姑娘也回來了。穎姐沒有時間,是夏歡喜去動車站接的她,見到她時還有些疑慮。當歡喜和她講起上海的故事時候,這個小姑娘喜歡上和夏歡喜聊天。
小姑娘說她也有個夢想是做攝影師,將來到雜志社或者影視機構工作。夏歡喜笑著告訴她,你要是早些來,這里曾經住著一位大哥哥,攝影特別棒。只是他現在走了。小姑娘叫雙兒,很喜歡丟丟,在家的時候丟丟也開始不粘著夏歡喜總是陪著雙兒在玩。
丟丟似乎開始忘記了陸森,或者實在是因為陸森的氣息已經在空氣中消失的干干凈凈了。只是它還是會不時的站在門口看看,至于在等什么,大概它自己也不清楚了。
夏歡喜又開始想起曾經那段日子,幸福的步道總是這樣短,沒有辦法賴著不走,欲言又止。媽媽打電話來再喊夏歡喜回家過年的時候,她心中一揪,是該回去了。
一個人,一座城,因為一個人成全了一座城,可是如今這座城市對夏歡喜來說,好像只剩下空蕩蕩的溫暖罷了。
當夏歡喜告訴穎姐決定回安徽老家過年的時候,穎姐也不好多做挽留,整理了一堆的特產打包給她。畢竟是長途火車,春節買票又很困難,到最后的時候依然只買的一張坐票。最后穎姐的這一堆大包小包也是帶不走了的,她只是收拾了一些隨身的衣物回家。
送夏歡喜上火車的時候,穎姐一家都來了,索性把市場的門關了。穎姐說,今年生意特別好,早點關門過年。
夏歡喜打趣說、說那肯定是自己口才好,天生適合賣衣服。
穎姐拉著夏歡喜的手,歡喜,然你賣衣服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我不知道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我能肯定,一定是個公司里的白領吧。明年你還回來嗎?你的房間我給你留著,啥時候想回來都行。
“看看吧。如果我找不到工作就回來投靠你,到時候穎姐記得要收留我啊。”
“那是自然,還有陸森……哎。不說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穎姐,你也是。還有雙兒。”我低下頭。“雙兒,記得要努力學習,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努力。”
“姐姐放心,雙兒一定會的。”
“再見。”
看著他們一家人慢慢的消失在身后的人群之中,石獅這個小城也開始隨著火車的狄鳴聲漸漸遠去。來的時候夏歡喜帶著滿載的心事與傷痛,離開的時候換成了幸福的回憶。
離開,或者停留都是一次選擇。可是,這段生活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在石獅這座小城,夏歡喜知道她好起來了。在陸森的陪伴之下,可是這樣對他來說又公平嗎,這個比我小整整六歲,本來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為了事業而奮斗的時候,卻因為夏歡喜而要去辭掉工作,留在這個小城市,每天陪我瞎逛。而夏歡喜也真的不知道,還要活多久才能原諒十九歲時天真懵懂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像原來一樣去愛一個人。
夏歡喜只是記得,她是在心焦灼到窒息的時候遇見了陸森,而當夏歡喜把一切放下,卻要微笑著與陸森揮手道別,默默轉身離開,等著時間讓彼此漸行漸遠。
而現在,始終都要邁出離開這里的第一步。或許,陸森已經回到本該屬于他的生活之中了。而對夏歡喜來說,這一年也許只不過是一個夢,火車咣當的聲音聽起來,盡是夢破碎的聲音。
陸森,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會想念你。夏歡喜對著火車玻璃,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