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這個東西,就和做菜一樣。做菜講究口味,愛情全憑口感。重口味的人大把大把往里面放鹽,最后連狗都不理;有的人口淡,自己吃的津津有味,別人卻食之無味。起初每個人都會選擇自己喜歡的味道,只是后來有些人換了口味。
這是夏歡喜來石獅的第二個夜晚,她迷迷糊糊的躺在酒店床上,隱約聽到有人在試著開自己的房門,頓時警覺醒來。沒有開燈,怕亮起的燈光會導致對方的暴走引來不堪的后果,于是黑暗中摸索著朝門走去,順手抓起了賓館酒柜上的香檳。
夏歡喜透過貓眼,門外站著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子,一襲白色休閑運動衣,背著一只雙肩包正在使勁開自己的房門。嘗試了幾次沒有成功之后,卻依然不放棄。
“先生,請問你有事嗎?”夏歡喜索性就打開了門。對方嚇了一跳,看著自己酒店房間竟然走出來一個面容清麗臉色有略顯蒼白,穿著寬長棉質T恤,捎挽著頭發的女人:“小姐,我是3208號房,不需要特殊服務,請你馬上離開……”
夏歡喜把門側拉一半,指著門牌號“先生,麻煩你看仔細一點,這里是3206號,你的房間在對面。”
“對不起對不起很,我剛出差來這里遇到些狀況,我叫陸森,對于剛才的誤會……”眼前這個男人不停的解釋,卻依然彬彬有禮。對于這樣半夜陰差陽錯的不速之客,夏歡喜沒有多給好臉色,沒等他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房間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的寧靜,夏歡喜光著腳,穿著這件洗過無數次寬長的棉質T恤。這件衣服陪伴她從大學到工作,趙小北曾經拽著它很嫌棄的說,你這件破衣服,穿了多少年了,等我賺錢了。給你買最好的。可是現在,小北呢,你在哪里。
走到陽臺上,窗外萬家燈火,那是不可能的事,這里不是上海,是石獅。而上海,已經回不去了,也不想再回去了。
夏歡喜,是上海一家雜志社的主編。那也是曾經,現在辭職了。她最好的閨蜜楊思樂就因為這個破口大罵,你個瘋婆子又抽了么,你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才有今天,就因為一個趙小北,他媽一個狗屁不如的趙小北你就要辭職。
想起走之前最后和趙小北的一次爭吵,夏歡喜以為那是一次和從前一樣再普通不過的爭吵,總會過幾天就有低頭認錯的一方,可是不是。以前趙小北只有她,可是這次趙小北有別人了,他不會回來了。
“歡喜,我們分手吧!”夏歡喜剛開完新聞發布會,由于她主辦的《悅己》雜志銷量一直領先集團其他雜志,接受社長的邀請即將推出《悅己》旗下第一本副刊《悅微》,這意味著夏歡喜從一本小小的雜志主編升級成為獨立的雜志社分社的總編。她剛想把這個消息和趙小北分享,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歡喜走進去,一字一字的從嘴里崩出這幾字,笑容還沒有完全從她臉上退去,就頓時凝固在那里,隨著一起僵制的還有空氣,空氣的每一粒塵埃,每一次呼吸。
“小北,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夏歡喜找不到更好的話來打破這場對峙。
“我沒有在開玩笑。沒有我,現在的你也可以過得很好。”這是趙小北第一次很平靜說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已經訓練了很多次。
夏歡喜極力找尋自己如魚得水的狀態,那種在工作上運籌帷幄,對于問題剖析精辟以及每一個談判據理力爭!笆,我需要空氣陽光,還需要水食物,可是我不能嫁給他們,難道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是因為我需要你,而不是因為愛嗎?”
“歡喜,你聽我說。我累了,我每天等你回來,順著你的脾氣,為了你改變了太多太多,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壁w小北點了一根煙,他明知道夏歡喜最受不了的就是煙草的味道。
“趙小北!你曾經說這些都是你最開心的事,你當年說會愛我一輩子。我深信不疑,怎么你卻忘了呢!
“是,我說過我會愛你一輩子,可是你還是當年的夏歡喜嗎。除了名字一樣之外,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什么和當年一樣!”
趙小北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架碎紙機,把夏歡喜這么多年努力構建起來的美好藍圖毫不容情的絞得粉身碎骨。
夏歡喜變了,是,變了。當初那個跟在趙小北背后轉悠的夏歡喜如今是一個精明到愛情、生活、工作都計算的無比精準的人了,可是再精明又怎么樣,還是算漏了趙小北的性格,忘了這個男人當初是為什么和她在一起,所以當她從一個乖順的小甜心變成獨立強勢的女強人坐擁了可觀的物質基礎之后,愛情卻沒有了。
夏歡喜的眼淚終于飚了出來,羞恥心和自尊心全都拋到九霄云外。
她蹲在地上,竟然想開口挽留他,卻看到茶幾邊上趙小北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原來,這個男人早就已經準備好要走了,只是自己太傻的以為,趙小北他就是夏歡喜的,趕也趕不走,丟也丟不掉。
趙小北的電話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起來了,他走過去看了看屏幕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澳阍趺创螂娫拋砹耍皇钦f我這邊好了以后就聯系你嗎。”
“什么,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好,等會就去找你!
電話很短,但是不難聽出對方是個女的。夏歡喜奮力爬起身沖向陽臺,樓下有一輛出租車,旁邊站著一個女人,小北也跟著沖了出來他拉住我,看到小北,那個女孩沖她招了招手!靶”,趙小北!是不是真的,你有別的女人了?”
夏歡喜愣在那里,這樣夜空霹靂的感覺來得更加有真實感一些,身體里所有對趙小北的憤怒仿佛瞬間被掏空!皻g喜,別這樣。是我對不起你!毕臍g喜蹲在陽臺,抱著唯一觸手可及的窗簾布,仿佛是洪流侵襲中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什么時候的事情?”夏歡喜倒吸一口氣,確保能夠說話的時候流暢有力。
“歡喜,這不重要。我不想說了”小北想把她扶起來,到客廳去。至少這里,他覺得沒有安全感;蛟S,除了夏歡喜家住在七樓之外,下面還站著一個他想保護的人。
“你不想說,九年了。我們在一起整整九年年了!你現在要跟別人走,我連輸給誰都不知道。這些年我這樣努力,為了我們能夠在上海這個地方有個家,我們能夠在這里更好的生活,我到底是哪里對不起你,現在我真想把所有的臟話都用在你身上可是我沒有,只想你給我一個理由,而你卻為了保護那個女人,來對我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毕臍g喜什么都不管了,連這些年一直在堅持的都瞬間傾覆了,還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她真想用手上這塊救命的窗簾布結束了自己。“趙小北,你簡直就是個人渣!”
“我是人渣,我該死,是我該死!毙”币部蘖耍昧Υ蜃约骸In白的臉龐還是那樣俊朗,他蹲在夏歡喜身邊哭泣,淚水順著他濃密美麗的睫毛劃落,這個手足無所的小北,這個失落無奈的小北,這個曾經說要給夏歡喜一輩子幸福的小北。
那一秒,夏歡喜忽然就放棄了。幸福,小北,既然你給不了我一輩子的幸福,強求又有什么用,那就放手成全你的幸福吧。“不要哭了,我答應你,小北,你走吧。”
夏歡喜丟掉手中的窗簾布,站起來,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房子是我的,貸款我自己還,F在你可以凈身出戶了。”小北看到我笑的樣子,也笑了,和當年籃球場上我說好的時候一樣,悲傷的快樂,就像演戲一樣。
“歡喜,謝謝你。”突然間這個當年文學社的才子的語言也變得好貧乏,也是,此時此刻夏歡喜扮演了一個大義仁慈的角色,他作為一個拋妻棄子的陳世美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她把這場戲能演的都已經演完了。
“你走吧,再見!”夏歡喜也什么都不想再說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下一秒的情緒,怕再多看見趙小北一秒就會后悔自己做出的決定,情緒的堤壩又會在此刻崩潰。
趙小北很識趣,趕忙拖著早已準備好的行李走出門去。夏歡喜雖然沒有看見他帶上門時候的表情,但分明感受到了他步伐的輕快,還有臉上那一絲釋然的微笑。
是啊,離開了我這樣的女人,誰能不釋然呢。和趙小北在一起九年,買下這套房子還不到九個月,所有的裝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他的品位來設計的,如今他卻走了,什么都沒有帶走,一切都會改變,上天,你這是對我的恩賜還是殘忍。夏歡喜心想著,便挪步去了陽臺。
她不應該再從陽臺往下看,看到那個女孩沖上去抱著我的小北,那個女孩,小北輕輕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雙擁鉆進出租車。這個畫面,夏歡喜才是多余的,似乎她才是那個惡人,剛才做了一件空前絕后的善事,成全了一對委曲求全的苦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