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咸澀,吹進眼底就跟洋蔥一樣催淚。
談羽甜側著腦袋,喉間心中的酸澀跟大海一比如同浮游,“華慕言”
她無意識的念著這個名字,喃喃的,帶點迷戀帶著痛苦,又被濃濃的掙扎推翻。她突然抱緊自己的腦袋,狠狠的揪住頭發,“談羽甜,談羽甜你、你不能喜歡他”
“談羽甜現在很喜歡我,這么點事情,不至于不同意。”
“錢不是問題。”
“只要你開口,我就能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
好干澀,喉嚨、臉,還有心。
談羽甜突然站起身,發瘋一樣跑下巖礁,卻無意被高跟鞋絆倒,磕破了膝蓋,整個人滾下到沙灘。可不知痛一樣,她很快站起身,脫掉鞋子直接跑到海里。
她在淺淺的海岸被柔軟的沙灘絆倒,撲進海里,入口的海水跟淚一個味道。華慕言你去死吧你就這樣死掉吧
我也一起死。
這樣我就不會愧疚了,我幫不了憶錦,我當不了谷靈安,我沒有沈其宣沒有奶奶,無牽無掛。
華慕言我死了你別逼我,好不好喉間酸澀難當,四肢被溫涼摻半的海水吞噬,談羽甜緩緩閉上眼的那一刻,心竟然莫名的靜了下來。
可幾個海浪卻又將她送回到岸邊,她抬頭,就看到夕陽西下,只余被燒紅的云朵的樣子。
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風一吹,透心的涼。她坐起身,海水也是紅色的,波光粼粼像是被撕開割裂的心臟。
談羽甜呆呆看了好久,突然一陣反胃吐了好幾口海水,又戰戰巍巍的站起身,自言自語的叫著那個男人的名字——“華慕言華慕言”
你別死
膝蓋傳來抽痛,她根本沒有顧及,她只是轉頭,腦海里就是華慕言蒼白的臉色,冷汗淋漓的模樣。
別死,別死。你別死
她第一次喜歡的人,第一次動心的人。哪怕他只當她是個替身,是顆棋子,是殺驢的刀射鳥的弓他也是要站在世界頂峰,漠視著接受眾人俯首稱臣的人。
她太微不足道了,喜歡他的人那么多那么優秀,她代替谷靈安嫁給她,陸霏霏也為此心生嫉恨。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她的出生本就是多余才會被父母拋棄,現在不過是
再被拋棄一次,不是,不是很正常的么?
眼前一次次模糊又清晰,談羽甜,你明明那么堅強樂觀的,現在你該想的,難道不是能在那個男人身邊得過一天且過一天么?
肖尹僑看到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談羽甜時,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打開車門疾步而去。
“送、送我去醫院吧,謝謝謝”談羽甜環著自己,嘴唇凍得發紫,卻抬頭對肖尹僑勾唇笑,僵硬的臉蛋也升了被凍壞了的不正常的暗紫。
肖尹僑見狀,一言不發的脫下西裝蓋在她身上,一把將她橫抱起。從重逢開始,就給她留下陽光帥氣印象的男人,終于惡狠狠的爆了句粗口——
“我竟然也由著讓你胡來!”
肖尹僑的懷抱好像很暖,但陌生的氣息始終讓談羽甜下意識的抗拒。
被抱進了車子,感受不到身側肖尹僑的怒意,談羽甜腦子一片漿糊,嘴里喃喃的也反復只有一句,“醫院,德明醫院。”
肖尹僑說不清心里的情緒,好像有點恨鐵不成鋼,風馳電騁的載著談羽甜去服裝店買了套衣服換上。
而經過一路車里暖氣的吹拂,談羽甜的思緒已經回籠。這會兒換了衣服,對肖尹僑也有點不好意思,一邊由著發型師吹頭發,一邊干笑著解釋,“姨媽快來了,心情有點暴躁。”
肖尹僑倒沒有說其他,只是嘆口氣,“去德明醫院看那個男人?”
“嗯。”談羽甜應著,又抬頭小心看他一眼。
而肖尹僑沒有在說話,看著巴掌大的小臉上嵌著一雙烏烏眸子的女人,無奈的撇撇嘴,雙手插在兜里,等候一邊。
談羽甜看著外面的風景,只覺著心里一片混亂。
對,她是舍不得華慕言,舍不得到想到他就覺著心里頭酸酸麻麻的。
雖然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可是他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個男人。她把自己給他,雖然也可能是一時腦熱,可她心里頭清楚,她一點都不排斥他。
如果不是當時的一通電話,她何必這么逃避呢。
當一個人萬般對你的好,只是假象,她又當如何自處?
談羽甜忽然間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華慕言身體那么差勁,動輒一下就可能喪命,她到底喜歡他什么地方?居然還傻乎乎的給了他鉆戒,想讓他娶她。
兩人運氣好,所以在德明醫院就看到華慕言,而且他已經醒來。
秦莫深本來在喂藥,看到談羽甜來了,自覺將杯子和藥放下,掃了一眼站在談羽甜身后的男人一眼。
“我叫肖尹僑,思千的大學同學。”肖尹僑看到秦莫深這樣看自己,上前拿起杯子,狀似熱心腸,卻是抵擋了想要獻殷勤的談羽甜。
華慕言卻緩緩抬手捂住胸口,咳了咳,睨了一眼男人手中的杯子,面無表情的開口,“給我換杯子。”
談羽甜的心本來一路緊繃著,看到他醒來已經沒事松了口氣,誰知道華慕言一開口就說這樣話,連忙救場,上前接過肖尹僑,“我來吧。”
華慕言從來沒覺得醫院里的消毒味這么難聞燈光這么刺眼,看到那女人站在那個刺猬頭少年邊上,真是怎么看怎么礙眼,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水,他眉頭一皺,“我不吃。”
“呵呵,少爺病少爺病。”談羽甜連忙沖肖尹僑擺擺手干笑,心里卻已經在咆哮,華慕言你鬧哪樣老娘把自己折騰個半死來看你,你特么讓我左右為難!
“水涼了,我給他換溫水。”自然不能直說去換杯子,談羽甜瞪了一眼華慕言要求他合作,然后又朝肖尹僑笑笑,“時間不早了,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
肖尹僑抵在病床不遠處的柜子,目光沉沉的看著那個男人不善的態度,聞言毫無笑意的勾唇,“我不忙,待會還和送你回去。”
“回去?我的女人你要送哪里去?”華慕言挑眉,對上那眼神挑釁的少年。
“哎”眨眼間形勢劍拔弩張起來,談羽甜站起身離開的步子就僵硬在原地,連忙沖秦莫深甩幾個眼神,然后咳咳,“秦大哥,華慕言的身體要在這邊住多久?”
“既然是老毛病了,沒多大問題”秦莫深突然感受到身后一冷,原本帶笑的臉嚴肅了幾分,語氣也正經了起來,“不過這次腦袋受撞擊,傷勢不輕,沒有兩天不能下地。”
談羽甜看著突然擺出醫師架子的秦莫深,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華慕言。
只聽男人若無其事的開口:“我可沒有跟爸媽說,我被某只豬撲倒,差點摔出輕微腦震蕩。”
“”談羽甜嘴角抽了抽,你還會損人怎么感覺你精神很好的樣子啊!心里如此腹誹,但她卻只能一臉歉意的走到肖尹僑身邊,“謝謝你尹僑,不過看來我暫時是走不開了。”
畢竟那男人已經說得那么明顯了,她雖然是無意,可也勉強是個“肇事者”。
“那衣服呢,明天我來找你么?”肖尹僑倒沒有再糾纏,哥倆兒好的摟上談羽甜的脖子,“留個手機號唄,不然我怎么聯系你。”
“也對噢”她還欠他錢呢,不能賴賬。
談羽甜連忙掏手機,卻被一聲不咸不淡的話打斷——
“談羽甜,把手機給我。”
“你要干嘛?”談羽甜聞言轉身,看道華慕言一臉風輕云淡,警惕的將手機往自己這邊收了收。
華慕言正想說什么,突然一陣咳嗽,“咳咳我頭好痛”
談羽甜看他還一臉病色,這樣一咳恨不得將那無色的唇咳出血來,腦子一空,也忘了剛剛糾葛,連忙拿掉肩上的胳膊來到病床邊,又是埋怨又是心疼,“身子還沒好利索,你別說那么多話啊。”
“嗯。”華慕言乖乖的應聲,感受到女人小手在胸前慢慢的撫著,他狀似無意的掃了不遠處僵著手,半晌才插回兜里的少年。
“你們聊,我給言去換水。”秦莫深覺得這氣氛越發不對,拿過談羽甜手里捏著的杯子出了病房。
“肖同學,謝謝你照顧我家甜甜。”華慕言聽到門被輕輕帶上,緩緩握住談羽甜的手,卻感受到女人手指輕微一縮,他鳳眸微斂,去握她的手無力的被“撣開”
而談羽甜看到被自己掃開的手,愣了愣,抬頭對上華慕言微抿的唇,連忙抬手去握住那涼涼的手指,干笑,“你的手好冰啊,嚇我一跳,呵呵,呵呵。”
華慕言心下滿意,面上卻不動聲色,睨了眼站著不動的肖尹僑。
“這位先生說笑,思千是我同學也是我好朋友,談何照顧不照顧。”肖尹僑將他一軍,明明有聽到談羽甜叫他的名字,卻偏偏拿“這位先生”來稱呼。
談羽甜耳尖,立刻沖肖尹僑介紹,“尹僑,他叫華慕言,我的我的上司。”看到華慕言要開口,她連忙隨便找了個身份。
看到那鳳眸一沉,談羽甜心里哀叫,算了算了能熬過現在就好,算賬留以后。
“我的號碼給你,你給我留個號碼,下次我來找你。”談羽甜一手握著華慕言,一手劃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