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國很久沒有帝后同朝的局面了。
國喪之后第一次早朝。
熙皇唐希帶上了皇后神佑,代表了自己的立場。
百官看到上頭的座位,原本一個巨大的熙皇融,一個人靠著,大半時間在瞌睡像是擺設。
后來新皇登基,雖然總是故作冷靜,但是表情稚嫩,手腳僵硬,還是讓人覺得可欺軟弱。
熙國以前并沒有君王制度。
只是后來,皇權漸弱,才有了這種新制度。
很長一段時間,四君子統治國家,皇上只是擺設。
現在四君子只剩下三位,但是新皇仍舊稚嫩,太上皇又駕崩了,而太后瑰居然去守陵了。
眾臣子不用想,就覺得今后的局面,恐怕還是殷家獨大。
太后瑰去守陵,走前說的那些話,讓眾人不好再提廢后的事,畢竟,誰也承擔不起逼死太后的責任。
廢后的三條理由,前兩條都是牽強附會,天災和太上皇駕崩,硬怪到人家皇后身上也立不住腳,畢竟來的公主可不止一位。
只有第三條,在普通人家都可以算是問題了。
何況是皇家。
只是此時帝后守孝,懷孕自然也不可能了。
若是這期間請名醫調理了身體,今后也未嘗不可。
總之,這一次廢后的風波算是過去了,太后瑰強硬的態度表示了皇家的態度。
眾臣子也不敢逼迫太狠。
都說熙皇一直有名無實,可是這么多年,也沒有見人取而代之,肯定還是有底牌的。
只是還有一些臣子有心思,想著,不能為后,為妃總可以,如今宮里不是還有徐太妃,可惜當年徐太妃生的是女兒,若是兒子,那有現在熙皇什么事。
眾臣心思各異。
還有人望向了排在不前不后的位置的那個面生的少年。
熙國的官服很華麗,用的是最好的布料。
里層是呢絨布,冬日保暖,貼身,外頭用的是絲綢,秀紋精致美麗。
所以上次太后瑰說眾人的服飾都是鹿家的,也沒有說錯。
熙國人向來崇拜行商厲害的人,殷君能地位穩居第一,也是因為他行商無敵。
那日葬禮結束之前,那少年身影很忙碌,但是沒人記住他。
都是依稀有些印象,又不是很深,淡淡的,很難想起來。
直到太后瑰提起此人,眾臣子才去尋找。
看一眼,也就是容貌還算清秀的少年,當然跟皇后神佑的美貌完全不能比,也不是很像。
聽聞鹿家四兄妹,皆是洛妃收養的孩子,并無血親。
不得不說洛妃眼光好,或者說教育孩子好,四個養子,除了兄長,其他三位都非常出名。
可是眼前,穿著熙國官袍的少年,氣質沉穩,一點都不扎眼,也不會緊張,絲毫沒有第一次入朝的慌張。
那身墨藍色的官府,上面花團錦簇,一點紅。
能穿墨藍色,已經是級別較高。
初入官場,一般是著黑色,雖然黑色也是很華麗,但是顏色不同的區分,還是代表了級別。
黑色官服要換成藍色,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年華。
但是有的人,一來就身著藍衣。
少年面上也沒有笑,很平靜,沒有欣喜,也沒有孤傲。
像是來了千百次朝廷一樣。
不會給人感覺太熱情,也不會給人感覺不好相處。
熙國人的朝會,感覺氛圍更輕松。
帝后還沒有出現,他們聊天聊的越來越火熱。
從街頭的豬肉鋪聊到了荊國的冰山,從荊國的冰山又聊到了蠻荒的氣候,從蠻荒的氣候又聊到了申國的物價,申國的物價還想深入聊的時候,朝鐘響起。
皇上與皇后娘娘駕到。
比平日略晚了一些。
熙國的朝會本來就比申國晚,不需要官員們半夜起來,往宮中趕。
只需要正常天亮起床,吃了早點過來剛好。
眾人聽到鐘聲,總算是收斂了,沒有再吭聲,反正一會再聊也一樣,不急于一時。
熙皇走前。
眾人先看到熙皇的模樣,龍袍著身,戴著皇冠,眼卻還是有點紅腫。
在純孝方面,熙皇還是很讓百官認可的。
熙國舉薦官員,有一條就是孝順。
熙皇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卻是回頭,等待他的皇后。
然后并肩而行。
新后,眾臣在立后那日,還有葬禮的時候見過。
立后的時候,戴著鳳冠,穿著隆重的鳳袍禮服,很是華麗,看不清容貌,但是依稀可見風華絕代。
葬禮的時候,素面麻衣,卻也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葬禮不便,眾臣各有心思,也不好盯著她看。
今日新后穿的是正常的朝服,鳳袍。
沒有立后那一日那樣繁復隆重,但是比葬禮的時候又正式了一些。
淡金色的鳳袍,上頭鳳鳥飛翔,袍子到腳。
傳說新后喜歡穿靴,還踹過申國的御史。
有人悄悄的往腳上看,卻也看不出里面到底穿什么。
熙國的女子喜歡小腳,把腳也當中身體隱秘的一部分,袍子會有些偏長,正式場合還會穿拖地長袍。
平民百姓的裙子都會比較短,要方便做事。
看女子的裙子長短,有時候也是看對方條件好壞的標準之一了。
基本是裙子越長,條件越好。
新后的裙擺蓋住了腳,看不到里面的鞋,是否是大腳,看不出來。
但是新后的個子很高。
跟熙皇并列走的時候,兩人的個子差不多是一樣高,單獨看,新后的個子甚至還高一些。
熙皇坐在了龍椅上,身邊并列放了一張椅子。
造型都差不多,不過上面的圖案是鳳。
兩張椅子都很大。
熙皇坐上去之后,扭頭看身邊的佑哥,雖然椅子是并列的,但是因為椅子太大,所以兩人反而有些距離。
他挪了挪屁股,湊了過去,小聲道:“不要緊張,就當底下臣子都是瓜,就好。”
站在最前面的三個君子,臉抽了抽。
當年熙皇很有錢,為了皇上說話方便,不用太費勁底下人就能聽到,特意請了非常厲害的木匠,做了類似擴音效果的設備的。
坐在龍椅上說話,會稍微大聲一些。
神佑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并不緊張,在她看來,這個朝會就是以前白骨村擴大版的村會一樣。
她還是個小豆丁,坐都坐不穩,就被抱到最上頭聽人開會。
現在自然也不會緊張。
就是覺得胖噠很緊張。
一邊手抓著椅子,被前頭裝飾物擋著的腿實際一直在抖。
神佑也朝他挪了挪,大袖子下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感覺到他手心一手心的汗。
是的,熙皇胖噠很緊張。
父皇母后都不在身邊了。
若是臣子們再說廢后怎么辦?再說一些他不能接受的事情怎么辦?
他轉頭看神佑,見神佑坐的非常安靜平穩,如同在申學宮上學的時候一樣。
只是此刻是女裝,長發披肩,整齊又可愛。
可惜陽光照不到這里,若是能照到,應該可以看到佑哥睫毛的影子蓋在臉上的樣子。
手心被佑哥捏了一下。
熙皇終于回神,轉頭看向朝堂。
百官齊聚,里頭還有鹿哥。
至少有他熟悉的身影。
石大伴宣布了朝會開始,各個官員把要稟告的奏章呈上,沒有當朝要處理的大事,一般就走完流程,等奏章出來再議。
不過眾人以為要退朝之時,熙皇忽然宣布了一道圣旨。
“熙國殷家幼子殷雄,為人忠孝英勇,灰原鎮大戰中表現出色,特賜予士大夫之位。”
士大夫不算是實職,但是地位尊貴,可開宗立學,而且以前的君子,都是先擔任過士大夫的。
眾臣面面相覷,不知道熙皇這么做有何深意,難道是為了不廢后跟殷君妥協?
莫非將來,殷家要同時出二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