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內，許久沒有聲響。
微風襲來，吹起了兩個人的衣裳，男子頭發微亂。
楚戰又開口，“你不想？”
“知道，出國為什么失敗嗎？”東方赫抬眸，看向正在等待回應的楚戰。
楚戰文武雙全，在楚地很受歡迎，也是未來皇帝。
他更關心的，是國家如何富強，兵馬如何強盛，對于其他的人和事情，他都沒怎么在乎過。
至于為什么失敗？
還不是因為楚地天災，顆粒無收，才導致糧草不夠，兵士大多餓死，給了東方拓可乘之機。
東方赫看他沒有說話，卻只是面色陰沉，也猜測到他在想什么。
“按照你說的，若是將人獻祭，就能得到天下，為何楚地不犧牲一個公主，成全一方霸業？”
這種質問，近乎是靈魂的拷問。
楚戰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楚冰楚語是他的親人，有血脈相連，即便是隔了一層的蘇婳，現在要獻祭，他都覺得有些舍不得。
“若是獻祭有用，即便是割肉之痛，為何不能？”東方赫又問。
楚戰的心頭，猛地一顫。
這些，他沒想過。
可如今被提起，各類疑惑從心頭襲來，像是一把把刀，切割著心頭。
為何不能？
是啊，當初父皇為什么不能下決斷，將公主獻祭，給楚國風調雨順？
這樣，也不會舉國顛覆，成為笑柄。
東方赫冷臉看著他，“獻祭沒用，所謂的天選之女，不過是楚皇給你的謊言，讓你不要放棄希望！”
“不可能！”
楚戰不肯相信，或者說，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堅持著能復國，現在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是不敢相信。
父皇為什么要這樣做？
為什么這么殘忍。
即便是人過中旬，他如今卻是眼淚迸出，哭的像是一個孩子。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樹林之內，只剩下他一個人，滑落在樹下，面容枯槁。
……
蘇婳在書房臨摹字帖。
男人走進來，輕手輕腳，不想驚動她。
而她倒也是聚精會神，看著上面的字跡，一筆一畫，很是認真。
忽然，男人從身后貼過來，房間內點燃的熏香的味道，瞬間被男人身上的芝蘭青桂取代，竄入鼻息，如同他人一樣的霸道。
他的手輕輕握住了她拿筆的手，寫下了另外一個字。
比起之前的，這個字倒是極具風骨，別有一番的滋味。
房間內點著炭火，那香味在鼻息之中不斷上升，裊裊纏繞在大腦之中，讓人難以思考。
跟東方赫在一起那么久，她對這個男人，越發的沒有抵抗力了。
“怎么突然要臨摹字帖？”東方赫放下毛筆，拉著她的手坐下。
蘇婳笑了笑，“修身養性。”
但是那臨摹出來的東西，沒有任何的骨頭，更像是因為握筆沒有力氣。
東方赫下意識看向她的手腕。
被衣服遮擋著，什么也看不到。
“對了，阿耀，沫兒走了，她說，有柳漢山的消息，也許就在這個京華山之中。”
人走了，東方赫自然會知道消息，“以后，還是少來往。”
自然是說的沫兒。
蘇婳無奈，“你這么不待見她？”
“她喜歡華書。”至今還沒找到。
若是知道蘇婳就是華書，欺騙了她的感情，豈不是自討苦吃？
少來往，等著沫兒徹底忘記了這件事，也就算了。
蘇婳一愣一愣的，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吃醋起來，連女人都不放過。
……
“楚戰在山下。”
東方翼幾個人正在討論之后的事情，莫旭民也說了，要莫平陽好好地，自然不是什么問題。
卻被這么一聲稟報打斷。
所有人都看向報信的小廝，“看清楚了？”這是東方翼的聲音。
小廝看了一下自己的主子。
東方宏點點頭。
“是，小的之前曾經見過楚戰，不會認錯。”
東方翼淡淡一笑，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如今機會就在眼前，自然不能錯過，各位，楚戰是一個棘手人物，若是抓住了，齊國就相當于斷了一只手，對我們大有益處。”
“說的有道理，”莫旭民瞇著眼睛，眼底閃著精光，“但若是讓人下山，就會暴露咱們。”
東方宏沉吟了片刻，“那就讓他上山。”
主動上山！
東方翼看向他，“伯父有辦法？”
“自然有，”東方宏看他的時候，總是慈愛非常，似乎跟東方拓之間的仇恨，并沒有轉嫁到他的身上。
當然，也不排除東方宏就是收買人心而已。
“不過，好孩子，你現在不要擔心這個，等著楚戰上山，我自然將人給你，現在，你還是去看看你身邊的女子，她的身上有傷，還要好好休息。”其實當初東方宏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蘇雅語。
她跟普通的女子不一樣。
她的目光，是帶有侵略性的，是戰場上廝殺的冷絕，也帶著幾分的審視。
而且，即便是她刻意隱藏，也能發現，她的身上，有超越她年紀的成熟與穩重以及狠辣。
很讓人心上。
所以，不能有任何的損傷。
東方翼這才想到了蘇雅語。
本來以為她已經離開，沒想到就這么倔強守在自己的身邊，他的心底一軟，“是。”
隨后，他帶著蘇雅語出了房間。
“殿下，這個皇伯父，是真的嗎？”
“如假包換。”東方翼頓了頓，“你去這個房間好好療傷，過段時間，我來看你。”
“殿下等一下，”蘇雅語追過來，有些急喘著，“殿下若是相信我，就不要跟這位皇伯父走的太近，他對你，沒有什么好心思。”
“為何？”
“殿下不妨想想，他淪落到這個地方，卻能保養如此的好，若非是心態太好，就是有別的問題，”蘇雅語知道，有些話現在不說，很能會后悔，“我懷疑，他不是男人。”
“他有喉結，”東方翼自然會觀察自己之外的人，任何的特征，都會了然于胸。
蘇雅語低低一笑，這要她一個女人怎么解釋？以前小說里葵花寶典，某某劍譜，都能讓男人變成假男人。
可這個，讓女人跟男人科普，是不是有點尷尬。
“總之，他已經不是一個男人，男人能做的事情，他不能做，特別是跟女人……”說到這，蘇雅語實在是說不下去，“總之，殿下一定要小心。”
東方翼看著她。
神色之中帶著探究，“還發現什么了？”
……
楚戰下了山，屬下便過來小心保護，“將軍，事情如何？”
“沒什么進展，京華山如何？”
那副將搖搖頭，“上面陣法很多，咱們的人上去，的確是折了不少人。”
陣法的奧妙就是根據天時地利，采用自然萬千，跟自然融為一體，但若是被破壞，自然會被反噬。
“將軍，又有兄弟受傷了。”不遠處有人喊。
楚戰朝著那邊看去，有人抬著傷者過來，身邊的副將卻是喊了一聲，“這邊有大夫！”
“大夫？”楚戰看向副將，“這荒山野嶺的，你怎么找到了大夫？”
“回稟將軍，這些大夫不是屬下找的，而是從索羅山上被人送下來的，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當時我還以為是逃兵，才抓過來審問，沒想到是大夫，正好現在能派上用場。”
大夫啊……
楚戰抬眸，再次看向索羅山。
東方赫，你騙我！
“將軍！”
兵士著急跑過來，“剛才受傷兄弟身上，有一封信，將軍請過目！”
楚戰頓時收回了遐思，當即將書信打開。
寥寥數字！
——請君上山一敘。
沒有落款，只是在書信的背面，是一個小地圖，正好能躲過所有的陣法。
但是看這條小路，彎彎曲曲，不能走太多的人。
“將軍，小心有詐，咱們現在還是小心行事。”副將擔心也是不無道理，現在齊王已經對楚戰不滿，若是如今玩忽職守被齊王知道，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不料，楚戰根本不在乎，“他知道我要上去，便讓開了路，自然是不會動我，不過……”他又回頭看向索羅山，“小心盯著，若是還有人下來，一定抓住審問完全，而且這些大夫，用完之后，不要先放走，我還有事情要問他們。”
副將點頭，可隨機一驚，“將軍不讓屬下陪著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楚戰將寶劍配好，準備前行，隨后又轉身吩咐道，“若是晚上我還沒下來，去通知沐王，告訴他前去幫忙，另外，這個地圖，給沐王送過來。”
“那將軍你呢？”
“本將軍過目不忘。”
副將愣了一下，以前怎么不知道，將軍還有這樣的本領？
有人圍上來，看著副將，“咱們將軍今天心情不好，老大，你說是不是在索羅山上出了什么事情？”
東方赫不是暗中偷襲的小人，而且楚戰也沒有受傷，副將搖搖頭，想起了之前楚戰提過的那個天選之女的傳說，“我想，咱們將軍是發現了什么秘密，”他越想越是覺得可能，反而壓低了聲音，“你找個人上索羅山，打聽一下咱們將軍去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事無巨細。”
“老大，咋突然這么說？”
“這可能是一個發財的機會，要不要？”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