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驚!
他還沒說孩子有危險啊。
不過,他看這男子非富即貴,乃是上等人,這樣的人,一般都注重自己的傳承,現在居然不顧自己的孩子,居然要大人,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真是一個好男人。
這個女人也是有福氣的。
他再次給蘇婳把把脈,還是皺緊了眉心,剛才就覺得脈象不對勁,現在看來更是紊亂,可即便是亂,卻不影響心脈,要沒有影響到五臟六腑以及血經,如此亂象,他也是第一次見。
大夫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想了想,放下手,小聲地試探:“尊夫人脈象紊亂,小的想要用銀針來疏導,不知道……”
?“保住她,無論什么辦法。”東方赫臉色陰沉。
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蘇婳,生怕是自己一眨眼,這個女人就會消失了一樣。
大夫得了話,也大膽了一些,可是手剛剛一動,忽然想到了什么,當即又開口,“只是,需要掀開夫人的袖子,還請貴人擔待。”
東方赫微微頷首。
大夫治病救人,倒也不矯情,掀開蘇婳的衣袖,當即身體一顫。
可閉了閉眼,又仔細看了看,又不是!
他看錯了嗎?
剛才他明明看到,這位夫人手腕之上,有一個紅色的蟲子,還在不斷地蠕動,可現在卻什么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蘇婳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個豌豆大小的紅點,又是一陣愕然。
難道真的是看錯了,將一個紅色點點認為是蟲子?
唉,人真老了。
他打開自己的醫藥箱,拿出了銀針包,輕輕將一根銀針刺入蘇婳的手腕。
可!
他居然刺不下去!
大夫又是心底打顫,不僅僅是因為他身邊有個像是冰山一樣的男人,更是因為,這個病患太棘手了。
怎么會這樣!!
大夫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下手了。
要知道,刺不進去,是因為氣血瘀堵厲害,或者是……死人!
但眼前這位夫人,淤堵的地方在心脈,手腕不該如此。
大夫的臉色愈發的白,只覺得渾身都顫抖不停,銀針也已經拿不穩。
他平生行醫,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尷尬的境地。
閉了閉眼,他滿臉惶恐,居然跪在了東方赫的面前,“尊夫人的病情,小的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
四個字像是山頂巨石,一下子砸在了東方赫的心口。
疼的濺血!
忍住胸腔里不斷翻滾的情緒,他的聲音強撐平淡,“盡力了?”
“小的真的盡力了,這位貴人,小的真沒有辦法了,您放了小的吧,求求您了!”
大夫也是有了接近一甲子,也見過不少的事情,自然看得出來,眼前的人,已經動了殺機。
“小的還有老母親在堂,下有一個女兒需要小的,還請您高抬貴手啊!”
聽到人大聲喊叫,四方也出現在門口,以防不測。
有一個母親,一個女兒。
東方赫緊握著的拳頭,最終還是松開,擺擺手,“四方,送他下去。”
四方看到這個情況,也知道蘇婳的病情是有問題了。
他沒敢問,便將那大夫拽起來,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既然王爺沒說,自然不能趕盡殺絕,吩咐那大夫不要亂說話之后,便讓兩個高手將人送下山,他自己又回來,拱拱手,“王爺,借一步說話?”
東方赫坐在床邊,看著蘇婳略帶憔悴的容顏,眼底滿是酸楚,對四方的話,像是沒聽到。
四方許久沒有得到回應,只能用殺手锏,“是關于王妃病情的,王爺不想知道嗎?”
果然,東方赫真的起身,朝著門口走來。
……
樹林內,兩個身影被拉的修長。
四方沉思了許久,本以為東方赫會直接問,卻不料對方更沉得住氣。
果然是要坐那個位置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會讓被人掌握主動權。
這也是,他為什么死心塌地跟隨東方赫的原因。
“王爺,現在王妃生死未卜,屬下覺得,索羅山這個地理環境跟當初書籍上記載的差不多,為什么不是嘗試一下,現在就獻祭?”
啪!
東方赫沒動,只是身上的殺氣,便給了四方一個重重的耳光。
“王爺!”四方惶恐跪下,“屬下也是為了您好,若是真的能成功獻祭,那您就是天選之子,將會被天下人認定,即便三國鼎立又如何?您才是真正的霸主!”
“本王說過,這件事不許再提。”
“王爺,”四方知道自己今天沒死,已經是東方赫看在了往日的情分上,若是還說下去,自己的腦袋還能不能在自己身上都是一個未知數,可有些話,他不能不說,“您不是王妃一個人的王爺,也是我們的王爺,這件事從籌備凌鶴閣開始,咱們的兄弟就在準備,您要怎么跟他們交代?”
東方赫繼續前行。
“王爺,你這是讓兄弟們寒心啊!”
東方赫的腳步一頓,忽然回過頭來。
滿目殺氣。
四方的話卡在喉嚨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了。
……
東方赫回到房間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看向床鋪。
上面空空如也。
他當即轉身要去找人。
人還昏迷著,誰能將她無聲無息的帶走!
“阿耀?”
人剛剛邁出去,便聽到一聲熟悉的稱呼。
蘇婳從屏風后面走出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身上只披著一件單薄的冬衣,正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東方赫看她的樣子,這才意識到,剛才,她居然在洗澡?
可她什么時候醒了?
蘇婳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拽過另一邊的屏風,“都是夫妻了,為何還要躲著,以前在蘇家,你可是故意闖入,還不負責。”
當初她可是對東方赫無感,這個男人卻沒下限,直接闖入了蘇家,還故意偷看她洗澡!
東方赫想起了往事,唇角不自然地向上一勾,輕輕將人摟在懷中,“怎么起來了?”
“剛才做了一個夢,許是噩夢纏身,身上有些熱汗,便吩咐人準備了水,”蘇婳倒還慶幸,山上居然有燒好的熱水。
東方赫輕輕撫摸了一下她還濕漉漉的頭發,將黑發纏繞在指尖,還有淡淡的香味傳來,沁人心脾,“做了什么夢?”
像是無心之問,可把玩頭發的手指卻是隱隱發白。
蘇婳低低笑出聲,“若是我說出來,你定會覺得我是胡鬧,說來也奇怪,我這個也不是什么夢境,畢竟之前,我就聽過這個說法。”
頓了頓,她笑意更濃,“居然有人說,我是天選之女,若是獻祭給蒼天,還能得到上天的神諭,從而執掌天下!”
“你覺得是一個笑話?”東方赫目光一黯。
蘇婳還是笑著,人反而靠在他的懷中,輕輕開口,“若是靠著上天就能執掌天下,那豈不是永遠都風調雨順,可事實上,歷朝歷代的皇帝都說自己是天子,洪澇災害卻從來沒少過,那不過就是愚弄百姓,卻不知道,百姓是水,君王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句話,東方赫不是第一次聽說。
當初皇貴妃還在的時候,就曾經跟東方拓說過這句話。
皇子不好做,可皇上,也不好做。
皇貴妃曾經說過,那金閃閃的椅子看起來耀眼奪目,可誰也不知道,那上面是刀山,是熱油,坐上去,就要忍受這天下下,最刺心的折磨,不死不休。
東方拓做了幾十年的皇帝,到了最后,被自己的親生兒子設計死亡,他以為所有人都在他的鼓掌之中,卻不料,他早就是別人的棋子。
東方赫閉了閉眼,往事如云煙,生死不過爾爾。
“我不想做舟,”他深情款款,將人橫抱起來,還故意讓蘇婳的頭埋入自己的臂彎之中,以免她受涼。
“但你,是我的水!”
世上,沒有舟也許無妨。
可沒有水,寸步難行。
蘇婳被放在床上,頭卻是枕在了男人的腿上。
濕漉漉的頭發將衣服打濕,東方赫也不介意,而是將剛才順手拿過來的毛巾蓋在上面,輕輕給蘇婳擦頭發。
她的頭發很長,若是放下,都要到了腳踝,但他擦頭發的力道一直很平均,沒有因為頭發太長而有任何的懈怠。
仿佛是針對一個無比珍貴的藝術品!
蘇婳很享受,也許是真的累了,倒是靠在他的身上睡著了。
頭發擦的沒有了水漬,東方赫將她輕輕放下,看著她的睡顏。
天選之女!
天之驕子!
他從來不相信任何的天命,若真有天命,皇貴妃就不會死,他也不會……
蘇婳的額頭皺了皺,像是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東方赫當即回過神,輕輕撫摸著她白皙的額頭,撫平了她的噩夢。
很快,蘇婳便熟睡了,嘴角還輕輕勾著。
他卻是輕輕嘆息一聲,這若是真的有天命。
他唯一想要感謝的,便是將蘇婳送到了他的身邊。
即便,一開始想要迎娶,目的不純。
“阿耀。”
聲音很輕,像是夢囈。
東方赫卻是極為謹慎,小心聆聽。
可蘇婳沒有了下文,呼吸逐漸綿長。
她的手腕還耷拉在外面,他蹙眉,將蘇婳的手拉住,垂眸看去,卻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