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天地魔兩族的事情，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顏淵剛想說什么，那渾身冒著黑氣的烏王就與他糾纏在了一起。驩兜將煞帝君帶進了墓穴深處，我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昌月！你不要沖動！”顏淵勸阻的聲音埋沒在兵器交接中。

我跟著那驩兜越過石門，來到墓穴的主室，這里寬敞無比，中間是一個大坑，里面什么都沒有。旁邊祭祀的用具早已沙化，看來建了許久。

煞帝君從驩兜身上下來，步履維艱地面對我，“我等這一刻很久了……與你們長老一戰后，我就迫切地需要軀體，為了等到你，一撐就是十幾年，現在你就在我的面前，我不可能再讓你逃走。”煞帝君的皮膚像是用漿糊黏在骨頭上，輕輕一笑就要掉下。

他動作突然變快，從袖中扔出數百張黃符，那些黃符全部架在空中，定住般，上面的字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煞帝君開始念著口訣，那些符咒直直沖我飛來，化成了一雙大手，控制住了我的身體。這手力氣不大，卻出奇的詭異，撓癢般的力道，竟讓我不能動彈。

煞帝君飛快地念著口訣，我被拉扯進坑中，剛碰到地面，無數條從地里長出的藤蔓就纏住了我，就連我的臉也不放過。我的視線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藤條給遮住，煞帝君獰笑的臉龐逐漸消失。

長劍劃破的厲聲傳來，我的手一松，上面的藤蔓被劍割開，但又如不斷發絲，拼命地再次纏上。一來二去，青銅劍是怎樣也不能將我救出。

“別掙扎了，這個藤蔓坑就是專為天魔血所設。只要你體內流動著血液，這藤蔓就會生生將你的魂魄吸干，留下一副軀殼，我便能在這坐享其成。”

“你想都別想。”

我依稀看見顏淵拖著身子走到門口，他衣服凌亂，玄金劍劍身已變得艷紅，不停地往下淌血。煞帝君一怔，“你殺死了烏王？怎么可能！”

顏淵直起身子，往煞帝君沖去，煞帝君怕是沒想到烏王會殺死，已他現在的力量，烏王的存在就是他的保護罩，如今保護罩消失，煞帝君像倉惶老鼠般咿呀鬼叫著。顏淵眉間一冷，一把玄金劍從他頭上插下。

煞帝君瞪大了眼睛，細密如網的皺紋跳動著，鮮血從頭頂涌出，很快鋪滿了他整張臉。顏淵放手，任由煞帝君的尸體倒地，接著跳進坑中救我。

“昌月，你不要動！”他用著手給我撕開藤蔓，片刻間，他的手上已經是鮮血淋漓。我足足有半身還陷在其中，顏淵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講我扯出一些。

驩兜對著煞帝君的尸體哀嚎了片刻，接著用發紅的獸眼看著我們。“顏淵！你快些出去，我現在出不來，只會連累了你！”

驩兜突然停下，看向門外，烏王踉蹌的身影出現，他遍體鱗傷，獨獨撐著最后一口氣，怨恨地看著我們，“以為我死了是吧？想都別想，你們破壞了煞帝君這么久以來的計劃，破壞了我的大業！”

“今日，我會讓你們后悔這樣做！”

藤蔓正與顏淵在抗爭著，烏王又前來阻撓。顏淵是萬不可能將我放下，又無手應對烏王。

一把利劍刺進了他的肩頭，血淋淋的一朵就在我臉邊綻開。顏淵咬牙，甩著粗聲，兩手死死地卡在我的腰間，沒有一絲絲顫抖。

“顏淵！你快松手！”

我只看得見他揚起的發絲，和堅毅的嘴角，他像聽不見聲音般的執著。

“昌月，其實那廟中的陣法破了后，我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烏王又是一劍，在顏淵的背脊上畫出一條血路，他身子一傾，靠在了我的背上，一聲痛吟在我耳邊低低響起。

“我想起了你是誰，我們是怎么認識的，還有我們……我們許下的約定。”

烏王最后使出一擊，連常渾身簌簌，抓住我的手慢慢地開始松開。

得意的藤蔓又將我拉進坑中，絕望吞沒了我。

“將死之人罷了，動你們只是污了我的衣袖。煞帝君已死，但我的大業未亡。既然你們兩人有心相愛，就一起待在這個陰沉沉黑漆漆的洞穴中，安享百年吧。”

“顏淵……”我艱難地用手伸出坑中，一個冰涼的手掌很快就覆上了我。

“我雖不能阻止你所說的大業，但是了解了你，我顏淵還能做到。”

烏王停住了腳步，渾身像抽筋剝骨般滑落在了地上。

“這究竟是什么回事！”烏王的嘴里噴出血花。

“我在廟中就給你下了這術，是你一直關心他事，才沒發現。過了這么久，它也該發揮作用了。

水魂纏身，中術之人半個時辰內，渾身會像水一樣灘在地上，若是不解，那人嘴里就會一直噴血，直到……直到噴到最后一口，就會干涸而死。”

顏淵笑道:“不知道烏王，可否喜歡。”

我聽見顏淵劇烈咳嗽的聲音，想必可是兩敗俱傷。

“烏王奪我妻子，攻我家國，小小敬意，希望您能受住。”

烏王不再說話，真如一灘死水。

那涌動著的藤蔓，刺破了我的皮膚，貪婪地吸著我的血，我的皮膚一陣發麻，已經感覺不到什么痛覺了。顏淵不停地幫我撥開，他的手上也被割得皮開肉綻。

天魔血救人不救己，竟這般可笑。

那青銅劍突然像被雷擊般抖動了起來，如有生命，發狂地掙脫著。寶劍出鞘，劍光刺眼，那些觸到劍光的藤蔓萎縮到了一旁，生生被照蔫了。

拘禁住我的窒息感，這才少了一些，我握住青銅劍，斬斷我身邊的藤蔓。

驩兜銜住了煞帝君的身體，正準備從洞口跑出。“

顏淵！萬萬不能讓他們逃走！這煞帝君原體還在，說不定還有復活的機會！而且驩兜若是到城中，魔族的士兵便如得神助，我們再也攔不下了。”

我砍斷最后一根藤蔓，起身時，發現顏淵早已沒了動靜，垂下的手堪堪抓住最后一根枝條。我將他扶起，不停地晃著他的身子，叫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