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以為所謂的免費靈質碎片就是通過獵殺這些游魂得到的殘片，然而師兄的回答卻是讓天佑相當意外。

“這都是些可憐人，怎能隨意獵殺？”師兄明顯是真的有點生氣了，語氣不自覺的都變重了一些。“這些人生前便是苦命人，客死異鄉，魂魄無人接引不得返鄉，只能在外游蕩。又不愿害人換取進化的資本，只能借此地陰氣度過余下時光。生死有別，我們雖不能為其返生，卻不可再行加害之事。”

天佑倒是不在意師兄的語氣，不過也確實覺得自己有些陷入世俗思想中了。

人乃萬物之靈，修士又是靈中之精，因而修士之中哪怕心地善良，也難免會生出一種高傲的心態來。

天佑穿越過來后在底層人民之間受過苦，這方面算是做的比較好的，然而隨著如今實力和地位的雙提升，自己也確實有些逐漸丟失了那份初心。

別人說得對就要虛心接受，天佑并不會因此生氣。惱羞成怒才是最掉身價的行為。

搞清楚了不是獵殺幽魂獲取靈質碎片，天佑便再次追問了一下，不過……這次不用回答了，因為天佑已經看見了那些靈質碎片。

前方密林之中居然被人為開拓出了一大片空地，巨大的空地之中整排整排的種植著一種透明如冰晶一般的小花。這花離地也就半尺高，花瓣像喇叭花，但通體如水晶，包括花徑與葉片都是一樣，看著既詭異又美麗。

“這是……”天佑看了半天發現自己并不認識這東西，好像不是什么藥草或者煉器材料。

旁邊的師兄倒是熟門熟路，直接道：“那是幽蘭，陰地常見植物。”

天佑繼續追問道：“可是有什么藥用價值？為何專門開辟田畝種了這么多？”

“藥用什么的倒是不知道，但幽蘭之中確實可以凝結出靈質，能少量補充魂魄之中的靈質，倒也不能說完全無用。只是這幽蘭之中的靈質產量極低，一般修士根本看不上。”

“那這些……？”

“這都是這里的游魂們自己種植的，只為能走的安詳一些。”師兄說完又補充道：“游魂若是不殺人攝魂，自身靈質流失之后很快會喪失智力變成真正的游魂，到時很可能走出這片區域被守山大陣直接消滅或是被陽光燒融、被靈獸滅殺。所以這里的游魂才種植了這些幽蘭，每日吸收一些靈質，雖然總量還是會下降，卻能一直保持靈智不失。”

天佑邊聽邊點頭，而后便跟隨師兄來到了田地附近。在這里能明顯肉眼看見一層淡淡的光膜。這其實也是守山大陣的屏障，卻是對著前方的洼地內部的。天佑再次詢問才得知，這居然是守山大陣故意將此地空出來以降低算力損耗的。

說是算力其實也不全對，應該說是精力才對。

紫霄宮的守山大陣其實算是一件超大型法寶，其中主導的則是一個器靈，而器靈的精力有限，不能分心太多地方。這里以前是專門養魂的地方，有游魂四處游蕩。守山大陣要對其一一識別并判定是否有害，這就相當的消耗精力，影響其他地方的信息處理。所以，為了省事，守山大陣干脆將此地空了出來，不納入守山大陣的防護范圍。

天佑在看到這層膜的時候，也同時看到了師兄說的靈質碎片。那一粒粒晶瑩閃耀的白色小顆粒就像是碎沙一般在那大陣前的地面上鋪了滿滿的一層，數量之多甚至讓天佑一瞬間誤以為那道路是用白沙鋪成的。

“這……”

“這就是那些游魂消散后留下的靈質碎片。”師兄解釋道：“若是在別處，這種劣質的靈質碎片早該消散了。然而此地陰氣極重，故而保存時間很長，自然也就積攢了許多。不過消散再慢也還是會消散的，若不是此地游魂太多，一直在堆積，也絕剩不下這許多。”

天佑似懂非懂的跟著師兄走到守山大陣前，一步跨過那層光膜。守山大陣對天佑的出入沒有絲毫阻攔，畢竟是本門弟子，有認證的。

跨出大陣范圍，腳下就是滿滿的靈質碎片，不用天佑吩咐魔女已經去除了一只瓷瓶對準地面，然后就像吸塵器一樣，將地上的靈質碎片全部吸了起來紛紛飛入瓶中。

這瓶子是來之前專門制作用來轉運靈質的，畢竟靈質這本身是無形物質的，就算是凝結成了靈魂結晶也很容易分解消散，更別說靈質碎片了。總之沒個容器的話，這東西是幾乎無法運輸的。所以魔女才提前讓天佑準備了這么個說不上法器還是普通道具的東西。

魔女在收集靈質碎片的時候天佑就和師兄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期間天佑總算是搞清楚了這里的游魂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本來這地方被紫霄宮的守山大陣包在中央，按說里面的游魂是不可能增加的，而且隨著游魂逐漸消散，按說游魂的數量應該不斷下降才對。但現在看來此地的游魂非但沒變少，反而有增多趨勢。這顯然就不對頭了。游魂畢竟不是人，難道還能結婚生子在這里繁育后代不成？

不過，經過師兄的解釋，天佑總算是明白了。此地的游魂并非會繁殖，而是從外部聚集而來。

因為神洲大陸的特殊情況，未經處理的尸首很快就會形成僵尸或惡靈，游魂也是時常出現，并不會真正的安寢。所以，為了避免整個神洲大陸到處都是亡靈生物的情況出現，各大門派和十國之內都會有專門處理這些亡靈生物的人員。

紫霄宮和其他門派類似，使用的方法比較松散。一方面是在村落周圍為村民設置專用墓地，讓其中的亡者真正的安寢。另一方面就是在陰氣較重的無人地帶設置可以區分亡魂類型的法陣。這些法陣可以自動運行，將過往的游魂直接吸納進去，然后傳送到這里來。也就是說，這里的游魂其實等于是被抓來的，并非自愿。不過，考慮到外面的環境，這些游魂如果不被抓來，估計不是變成惡靈就是被別的亡魂吃掉。所以，相對來說被紫霄宮抓來還算是好事來著。

兩人正聊著，忽然就看到前方影影綽綽的飄來一大片白色，遠遠看去還以為是霧氣彌漫了過來，可等靠近了才發現竟是一大群游魂走了過來。

天佑這還是第一次一次性看見這么多游魂，哪怕知道對自己毫無威脅，心里卻還是稍稍有些緊張，不自覺的人就繃緊了起來。不過旁邊的師兄顯然是常遇到這種情況，絲毫不在意那些游魂的靠近。

因為此地的游魂被守山大陣困住，接觸不到戾氣，因而靈智完整，并沒有一般的惡鬼那么兇暴，反而因為沒了欲求，比生前顯得更為平和了一些。

游魂們逐漸走近，看見天佑和師兄站在路邊，遠遠的便停了下來，然后向兩人行禮。

師兄果然是常來這里，很熟絡的問他們：“來送行的？”

眾鬼也不回答，只是向兩側散開，讓出兩只身形幾乎快要完全消失的游魂來。

游魂因為本身魂魄不全，自身靈質一直在流失，所以沒有外力的話必然是撐不了多久的。這兩只游魂身形幾近透明，正說明其靈質已經流失大半，很快就會崩解。

那兩只游魂從眾鬼群中走出，而后來到天佑他們面前再次給兩人行禮。這次師兄沒有像之前那么冷漠，而是站直身體很正式的還禮。天佑看到師兄動作自然是跟著一起回禮，而那兩只游魂在行完禮后便默默的轉身朝著守山大陣走去。

天佑先是有些不解，畢竟守山大陣對游魂來說無異于火墻，裝上去瞬間就會被分解，所以他們的行為基本就等于是在自殺。然而很快天佑便反應過來，他們這就是在自殺。

游魂靈質缺失，最后的時刻精神會出問題，不但很痛苦，而且容易發生意外，相比之下還不如趁著靈智尚存，直接主動撞擊守山大陣結束自己，這樣好歹不會痛苦，而且也不會給其他游魂留下不好的想象。畢竟看著別人死的無比凄慘，剩下的游魂只會更加難受。

那兩只游魂就這樣默默從天佑他們面前走過，然后直接撞上了守山大陣。并不需要加速沖擊。紫霄宮的守山大陣是為120級以上的高階存在準備的，對這些基本算是0級的游魂來說明顯威力過剩，僅僅是稍一接觸，兩只游魂便瞬間化為一道閃光，而是就聽叮的一聲，兩顆靈質碎片跌落在地，整個過程瞬間就結束了。

看著兩只游魂消失，剩下的游魂便再次向天佑他們行禮，然后轉身又慢悠悠的飄了回去。

天佑看著離開的游魂，忽然想去看看他們平時都待在什么地方，于是開口詢問師兄。

師兄雖然有點意外天佑居然對這種事情好奇，卻也沒有阻攔，直接帶他走了過去。

說實話，剛剛那特殊的“葬禮”，讓天佑的心中有了那么一絲絲的動容。隨著修為的提升，天佑發現自己對自身心境的把控越來越敏感了。所以，他發現了自己的心理變化，并有了為此去看一看游魂們的生活的想法。

《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