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大晚上的我們為什么要進城呢？進城了不還是得在面包車里睡。想睡軟軟的床，想穿小裙子，想每天一束鮮花，想吃披薩炸雞小蛋糕。”殷緒邊抱怨邊拿著大骨棒做劈、砍的動作。
喬岳靜靜聽著沒說話，把手里的碗洗干凈后放起來，又燒了熱水泡了花茶，坐在車座上邊吹熱茶邊看著殷緒耍大骨棒。
聽聽，聽聽，這是身為末世人該有的覺悟嗎？還不想啊？那不是白日做夢嘛，還穿小裙子，也不怕變異藤蔓纏住她腳拖她倒立的時候走光。
喬岳一面吐槽殷緒想得美，一面又悄悄記下她念叨的那些。若是哪天他把這些作為禮物算不算驚喜？雖然和末世情境不符合，不過也沒有多難啦。
鮮花的話，植物園應該有很多名貴又漂亮的花吧。
為了早起倆人早早就躺下休息了。別看平時也基本就是天黑了就躺下了，但基本沒有太早睡的時候，總結、反省、規劃明天，然后互相講睡前故事。
這些都是喬岳提的，莫名其妙就開始實行了，雖然殷緒往往都聽不到最后就睡著了，畢竟喬岳輕聲細語的時候太溫柔了，就像春雨花香，溫柔地讓人沉溺其中，然后就睡著了。
今晚殷緒想睡得更早，便商量這喬岳略過之前的那些，直接講睡前故事。
“好，那今天講小男孩的信仰。”
“這是你自己編的故事吧。”
“是啊，我又不是睡前故事大全，庫存總要有枯竭的一天，但如果我做安徒生的話，就可以永遠都有新的故事。”
“安徒生如果知道他的暗黑童話成了睡前故事，可能會覺得人類的未來沒戲了。好了好了，我不打岔了，你講吧，如果我中途睡著了，明早記得告訴我結局啊。”
“好。”可是這個故事并沒有結局，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結局的。
“小男孩是單親家庭，從他記事起就和媽媽相依為命，但是媽媽工作很忙，往往很晚才回來，或者干脆不回來了。”
“小男孩小時候是和保姆一起生活的，等上了初中就住校了，但是和同學關系不大好，初二的時候又從學校搬了出來，但搬進去容易，搬出來必須得家長到場，小男孩的媽媽帶著濃重的黑眼圈趕過來了，她覺得小男孩很麻煩，對他發了脾氣。”
“小男孩一點也不難過，盡管媽媽生氣了，仍然是過來了，還給他做了一桌子菜。”
“但她不知道，小男孩不愛吃什么，愛吃什么，給小男孩夾菜的時候夾得都是他不愛吃的。”
“男孩長大了，學會了一個人生活，他養了一盆綠蘿，因為綠蘿一株就可以爬滿整個陽臺，綠油油地特別有朝氣。但他還是覺得難過。”
“高一的時候有個活動，是回母校宣傳他們大學的演講，其中有個帥氣的學姐，笑起來像陽光一樣，當時他記下了她的大學，在另一個城市，相隔了500公里，坐車只需要三個半小時。”
“可是還沒等他去那個大學，末世就來了，他僥幸沒死在第一批，因為他陽臺的綠蘿沒有變異，而他家里，只有那一陽臺的綠蘿。很快他媽媽找過來了，把他帶到了自己身邊，和一群人被人保護著，輾轉于各個地方，最后定居。”
“那個時候，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他的陽光了，就像那一陽臺被拋棄的綠蘿。”
“直到后來，他聽到了那個名字，偷偷去看那個人是不是他的陽光，果不其然，那個人更厲害了，比太陽還耀眼，但還是那么溫柔。”
“當時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句話：此生信仰，向陽而生。”
“后來啊，他真的觸摸到了他的太陽。”
殷緒輕輕地說，輕到聲音融進風里，就不會再被人聽到。他小心翼翼地去看那個人，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原來她沒聽到啊。
真好，她沒聽到。
心如草木，向陽而生。太陽對眾生平等，平等地將陽光灑下來，被陽光惠澤的生物千千萬萬，但太陽又怎么會在意哪株草木是因為她的陽光而活下來的呢。
他只愿自己站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看她東升西落，如意安康。
“晚安，我的太陽。”
早上起來的時候殷緒問那個小男孩后來怎么了，喬岳問她聽到了哪里。
“小男孩喜歡上了一個大學的學姐，大概。”
“結局就是男生后來見到了那個人，還給那個人背了一首詩。”
“哪個詩？”
“《一顆開花的樹》，席慕蓉的。”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后面還有吧，我記得，好像之前背過。”
“嗯，課文里學過，但男生只背到這。”
“那后面是什么來著？”
“不記得了。”
“太久了，我也記不清了，算了，不重要。”
“是呀，快洗漱好出發吧，今早上吃魚。”
“真的？太好了，給我五分鐘，不，十分鐘。”殷緒驚呼著去拿漱口杯刷牙。
喬岳看見淺金色的陽光灑在殷緒背上，有些耀眼。
“我是一棵開花的樹，不求你駐足流連，只愿你轉身的時候，有片花瓣，剛好落在你肩，帶去一聲低喃。”喬岳喃喃自語。
殷緒果然收拾地很快，僅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就重新站在喬岳眼前。
“我收拾好啦，出發吧。”
“好。”
他們本來就是在江北，到江邊也沒花費多少時間，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看見的鳥比昨天多多樂，開著車的時候就有幾只在車頂低旋，甚至還有爪子抓車頂的聲音，牙磣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我覺得這個聲音單曲循環，不出半個小時我肯定瘋了，要么就是自殺了。從小就覺得這種聲音能直接傷害到靈魂，真的是聽一次激靈一次。”
殷緒努力往下壓了壓自己的煩躁，她還要保持好心情吃魚呢，不能現在就生氣。
又一爪子抓在車上。
“喬岳，我去給你加個餐。”殷緒一臉平淡地對喬岳說了句，說完就在車子還疾馳的時候打開車門，靈活地跳上車頂。
沒一會就聞見了烤鳥的糊香，殷緒手里拎著兩只比手掌大、被烤熟的鳥回來了。
“先墊墊肚子，一會再吃江魚。”殷緒說著把扯下個鳥腿塞進喬岳嘴里。
喬岳：我一點也不想吃沒加調料又火大的烤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