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陳曦在內(nèi)，誰也沒想到馬占江會突然弄出這么一句不著四六的話來，都不由得微微一愣，孟朝暉腦子轉(zhuǎn)得還算快，趕緊大聲宣布，奉馬書籍的指示，招待晚宴正式開始，隨即一聲令下，服務(wù)員便將早就準備好各種菜品端了上來。
其實，在座的絕大多數(shù)人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的，對華陽的前途和命運根本談不上關(guān)心，如今熱鬧也看差不多了，肚子早就開始抗議了，所以聞聽此言，自然熱烈鼓掌，群情沸騰。
片刻之后，酒菜擺上，豐盛程度自不必說，眾人把酒言歡，借著這個機會互相溝通聯(lián)絡(luò)，增加人脈資源，倒也是不虛此行。
陳曦自然得回到主桌，在馬占江身邊就座。
“小子，你這打算玩命了唄，舍得一身剮、非把皇帝拉下馬？你考慮過后果嘛？”馬占江面無表情的低聲問了句：“實話實說，我并不覺得這是解決問題的最好途徑。”
他苦笑了下：“馬書籍，我沒想把誰拉下馬，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途徑，事實上，是被逼得無路可走了，才出此下策的。不管怎么說，今天確實非常抱歉，事先沒和您說清楚，等于是把您給誑來了，是打是罰，隨您處置，我都認！”
馬占江歪著頭看著他，指著面前的酒杯道：“態(tài)度不錯，既然這樣，來吧，你先自罰三杯，然后再說其他的。”
他二話不說，拿起酒杯便連干了三個，馬占江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陳曦啊，從個人情感上說，我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這也算是一種狹義的家國情懷吧，至少說明，你是深愛著這個企業(yè)，并甘愿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雖然做法有待商榷，但總比某些人吃里扒外、漠不關(guān)心要強得多。但是，如果站在工作立場上，你今天的做法就很不理智和妥當(dāng)了，想發(fā)動輿論來逼迫領(lǐng)導(dǎo)就范，這非常幼稚嘛，我甚至懷疑，這是在某人的授意下進行的一次陰謀活動，如果要定性的話，絕對屬于嚴重違背組織原則的。而且，你搞這么大場面，要花多少錢啊？這么大一筆開銷，最終都是要攤?cè)肷a(chǎn)成本的，從嚴格意義上，這也叫濫用職權(quán)！”馬占江平靜的道：“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還是會建議國資委讜組，追究你的責(zé)任，并嚴肅處理。所以，這頓飯就沒必要吃了，麻煩安排人送我回去，剛剛當(dāng)著全省勞模的面，我承諾會盡快給予答復(fù)，必須說到做到呀，得趕緊回去跟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匯報，然后開會研究，看看怎么收拾你小子。”
陳曦嘿嘿一笑，不以為然的道：“這事鬧的，既然您不吃飯，那還張羅開席干嘛？”
“廢話，我不張羅開席，難道還讓你繼續(xù)在臺上蠱惑人心嘛？鬼知道你一高興，再說出點什么來，目前這些就已經(jīng)夠喝一壺了，我不想讓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馬占江正色說道，說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客氣的跟常師傅道別，然后也不看他，起身便往宴會廳外走去，陳曦見狀，只好趕緊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酒店外面，馬占江這才停下腳步，先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后無奈的道：“我已經(jīng)和啟明書籍電話匯報了，他給了你兩個字的評價，想知道是什么嘛？”
他歪著腦袋思忖片刻，笑著道：“該不會是胡鬧吧？”
馬占江冷笑一聲：“你對形勢估計的未免太樂觀了，啟明書籍給你的兩個字是混蛋。怎么樣，對這個評價，不感覺意外吧？”
他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做人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至于領(lǐng)導(dǎo)怎么看，那都無所謂，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滿意的。”
馬占江往四下掃了眼，見沒什么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你鬧這一出，矛盾便徹底公開化了，等于是把后路全都堵死了，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何偉出的餿主意？”
他趕緊搖頭：“這是我們自己的決定，跟何主任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馬占江卻輕蔑的一笑：“老何這個人啊，能力沒得說，就是好耍點小聰明，我也懶得和他計較，你還年輕，不知道這里面的水有多深，不要充當(dāng)權(quán)力斗爭的犧牲品，這種錯誤，我年輕的時候犯過，如果不是啟明知恩圖報、不忘舊情，我這輩子的前程就都搭進去了，算了，說多了你也未必能聽得進去，好自為之吧。”
他心里一熱，正想再說點什么，忽見一臺加長版的邁巴赫緩緩駛?cè)肓送＼噲觯唤⑽⒁汇丁?
馬占江也發(fā)現(xiàn)了這臺車，扭頭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向北來了，看來，對你還是很重視的，如果今天晚上能把他搞定，事情也許還有點轉(zhuǎn)機，否則，你這個副總經(jīng)理就算是當(dāng)?shù)筋^了。”說完，也不理睬他，邁步上車，揚長而去。
他沒有動，甚至都沒看馬占江的背影，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邁巴赫。車在距離他不遠處緩緩的停下，等了一陣，卻不見有人下車，正猶豫著是否應(yīng)該過去看一看，副駕駛車門一開，小張低著頭從車里鉆了出來，先警覺的往四下看了看，然后快步朝他這邊走來。
“現(xiàn)在有必要和他接觸嘛？”不知道什么時候，顧曉妍跟了過來，在他身后輕聲問道，
他沒有回頭，只是喃喃道：“既來之、則安之吧，總不能讓向北白跑一趟吧，而且，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主動找上門了，也該談點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了，否則，還不得以為我在虛張聲勢呀。”
說話之間，小張已經(jīng)到了面前，臉上依舊掛著標志性的微笑，非常謙恭的說道：“陳總您好，向總想請您上車聊一聊。”
顧曉妍似乎還有點不放心，在后面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襟，他卻置若罔聞，微笑著點了下頭。小張見狀，趕緊側(cè)身做了個有請的手勢，他則回頭對顧曉妍說了句我先過去下，然后便邁開大步，朝邁巴赫走去。
坐進車里之后，他絲毫沒有掩飾對豪車的艷羨，摸摸這里，碰碰那里，口中不住的嘟囔道：“我還是第一次坐進這么貴的車里，這種豪車，全省也沒幾臺吧？”
向北坐在他對面，不動聲色的道：“不至于的，現(xiàn)在很多人都買得起，如果沒記錯的話，平陽就有兩三臺吧，有個做海產(chǎn)品進出口生意的老板，他那臺車比我這輛還貴呢。”
陳曦將身子坐舒服些，抬頭看著向北，笑呵呵的問道：“您該不會又是碰巧路過嗎？”
上次在高速公路服務(wù)區(qū)被華陽集團的人圍堵，向北用的就是這個借口，他當(dāng)然聽得出陳曦話語中揶揄調(diào)侃的成分，但也不生氣，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不是碰巧，我是專門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