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司機熟練的操控著汽車,在繁華的街道上快速穿行著,陳曦往窗外看了眼,發(fā)現(xiàn)并不是往翠溪山去的路,于是問道:“這也不是去翠溪山的路啊?”
“我也沒說要帶你去翠溪山啊。”吳迪笑著道:“你就別問了,我?guī)闳風(fēng)景如畫、閑人免進的去處,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也懶得再問什么,索性閉目養(yǎng)神,晃晃悠悠的,不知不覺的竟然迷糊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感覺臉上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劇痛令他瞬間倦意全無,睜眼一看,吳迪正瞪著兩個大牛眼珠子看著他,不由得有點惱了,扯著脖子吼道:“打我干什么!你有病啊!”
吳迪哼了一聲,撇了下嘴:“我有病,你有藥咋的?心真他娘的大,居然還打呼嚕!”
“廢話,我昨天晚上一宿沒睡。”他一邊揉著臉頰,一邊探頭往四下看去,卻見周圍黑咕隆咚的,只有不遠(yuǎn)處的一座大鐵門處亮著刺眼的燈,再仔細(xì)辨認(rèn)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正是昨天和劉漢英剛來過的看守所,不免愣住了。
“你確實有病,這就是你心目中風(fēng)景如畫的好去處嗎?”他問,說完,白了吳迪一眼又嘟囔道:“也對,倒是閑人免進了。”
吳迪先是清了下嗓子,然后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陳曦啊,經(jīng)請示,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同意了你的想法......”
“等一下!”不待吳迪把話說完,他便直接打斷了話茬:“你少來這套,打馬虎眼是不?啥叫我的想法,我什么想法都沒有,不要跟我玩路子,有事就挑明了說,別跟上次似的,饒著是把我豁出去,你還整得大義凜然的,我可不想當(dāng)你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吳迪沉默了,皺著眉頭直勾勾的盯著他,半晌,深深嘆了口氣道:“姓陳的,你這話說得有點過分吧,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就那么不堪嗎?”
其實,話一出口,他就感覺有點過了,但又不想服軟,只是低著頭,也不看吳迪那如刀鋒般的目光,喃喃的嘟囔道:“我的意思就是,咱們能不能互相有點信任,我沒別的要求,就是想聽你說句真話,難道這個也過分嗎?”
吳迪哼了一聲,掏出煙盒,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空空如也,隨即打開車窗,將煙盒捏成一團扔了出去,然后將大手一伸,喝道:“給我根煙?”
“吳迪同志,你們警方內(nèi)部,都是用這種口氣跟別人要煙抽嗎?”他針鋒現(xiàn)對的回了句。
吳迪二話不說,突然一把將他扯了過去,伸手就往他的挎包里摸,口中還念念有詞:“小個不高,還整天背個包,要根煙抽還這么多廢話!”
他當(dāng)然不肯就范,奮力掙扎,可兩人的力量相差懸殊,如果是地方寬敞,還可以施展閃轉(zhuǎn)騰挪抵擋一陣,實在不成還能跑,但在車廂里,又被吳迪抓住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被那雙如老虎鉗子般的大手死死摁在座位上,眼睜睜的看著吳迪從挎包里的兩包中華煙掏了出去。
“我靠!軟中華,你太夸張了吧!這么貴的煙,就你那點工資,能抽得起嘛?我看你小子肯定是吃了工程款的回扣了。”吳迪咧著大嘴道,然后也不客氣,直接撕開包裝,自顧自的點上,略微遲疑了下,訕笑著也遞給了他一根。
他無奈的笑了下,活動著被掐得發(fā)麻的肩膀和手腕,伸手接過,瞪了吳迪一眼,恨恨的道:“你等著的,早晚非削你一頓不可!”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在絕對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沒用,所以說,在我這兒,你永遠(yuǎn)是挨揍的角色,想削我,下輩子吧。”吳迪得意洋洋的道,說完之后,瞥了他一眼,徐徐吐出一口煙,這才緩緩又道:“別總怪我不和你說實話,其實,這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知道多了,真的很危險,你只要按我說得做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刨根問底兒呢?”
他沒說什么,只是低著頭默默的抽煙,兩人就這么僵持著,誰也不說話,半晌,才聽吳迪嘆了口氣道:“好吧,那我就簡單和你說下吧。”
一聽這話,他馬上抬起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顆大黑腦袋,咧嘴笑了下。
“你應(yīng)該知道安川有好多官員落馬的事吧。”吳迪平靜的問道。
他嗯了一聲:“你是指林百濤吧,據(jù)說還有十多個處級干部,光是二環(huán)路改造指揮部,就從上到下?lián)Q了個遍。”
“那不過是些小角色,包括林百濤在內(nèi),都無足輕重。”吳迪苦笑著道:“早在五年前,安川市局就抓過高老虎,但由于證據(jù)鏈不夠完善,在關(guān)鍵的幾個點上被人鉆了空子,結(jié)果鬧了個灰頭土臉,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實不相瞞,這個案子涉及到太多高層人物,包括李百川和錢宇這些曾經(jīng)在安川工作過的領(lǐng)導(dǎo)干部,他們的職務(wù)很高,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是不能輕易動的,這也是拖了這么久的主要原因。”
“這些事,和楊老大都有關(guān)嗎?”他好奇的追問道。
吳迪冷笑了一聲,反問道:“你說呢?”
“要這么說,他......犯得罪是很嚴(yán)重,是嗎?”他繼續(xù)問道。
“我不清楚,還是那句話,是否犯罪,罪行有多嚴(yán)重,只能是以人民法院的審判為準(zhǔn),我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吳迪淡淡的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由于辦案不利,我們內(nèi)部有好幾位領(lǐng)導(dǎo)受了處分,撤職或者調(diào)離原崗位,其中還包括一位省廳的領(lǐng)導(dǎo)。”
他沒想到案件的偵破工作竟然如此曲折,于是聚精會神的往下聽去。
吳迪深深的抽了一口煙,凝視著漆黑的夜空,良久,才又接著道:“楊老師和高老虎,在安川的根基很深,盤根錯節(jié),幾乎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辦案難度非常大,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就在我們大家都束手無策之際,你突然出現(xiàn)了。”
“我?我這么關(guān)鍵?”他驚訝的道。
吳迪嘿嘿一笑:“是啊,誰也沒想道,安川的案子,突破口是從平陽那邊打開的。抓捕余振海,牽出了李曉飛和方遠(yuǎn)途這兩個非常關(guān)鍵的人,尤其是方遠(yuǎn)途,他是一手托好幾家的人物,身上的信息量極大,雖然很快被滅口了,但通過對他的審訊和深挖,我們掌握了大量的線索和證據(jù),可以說,你給陷入絕境的偵破工作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還真沒想到自己竟然起了這么大的作用,不由得撓著腦袋道:“這......將來是不是該給我記上一功啊。”
吳迪正色道:“也許是這幫人的氣數(shù)已盡吧,陰差陽錯之間,你一步步的從無足輕重的配角,變成了不可或缺的主角,現(xiàn)在可好,竟然將幕后的大老板都牽出來了,這都是我們始料未及的,所以說,不僅僅是要給你記上一功,而是要記上一大功!”
陳曦本身就是個熱血男兒,聽吳迪這么一說,埋藏在心底那份以天下為己任的正義感頓時被激發(fā)出來,摩拳擦掌的道:“老黑啊,這個幕后大老板,到底是誰?李百川還是錢宇?”